第三卷 新時代 第297章 美好之事

「要介紹在日本發生的嶄新的、美好而偉大的事情,全世界的紙張全用上也還不夠。」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一抹燦爛的霞光被印在天邊的雲朵上。雖說剛剛進入三月,但東京已經被春天的暖洋洋的氣息籠罩著。東京的街道仍是每一個曾來過日本的人所熟悉的那些景象:城外工廠的煙囪冒出熊熊的濃煙,街道上到處都能看到福井川同志的巨幅畫像。食品店門前排著長長的隊伍,穿著勞動裝的女人們在人道道邊開挖著簡易的防空工事。

不過與明媚的陽光相對應的卻是沉悶的空氣中顫慄著緊張和惶恐。街上教師模樣的人領著一群帶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在街頭張貼著宣傳海報,這些海報大都是簡單的字條,只有少數套彩印刷的畫報。

大街上不時可以看到袖系紅袖章的男女手提著竹槍,從巷道里押出被五花大綁的男女,隨後這些被五花大綁的男女,公園、電影院激憤的人群揮著手臂嘶聲叫喊著,此時的東京不準確的來說是日本上下已經完全被一片空前的狂熱所籠罩。

國家安全部的地下審訊室內不時的傳出嘈雜的聲音。有主審官刺耳的訊問,皮鞭子的抽打,雙方激烈的爭辯,囚犯挨打後的慘叫,陪審發狂般的怒吼,痛苦或狡詐的冷笑,還有桌子與地面摩擦所發出的銳利的尖叫。

最後,聲音出現的頻率漸漸地慢了下來,聽不到囚犯的慘叫和爭辯了。又是一聲水潑在地上的響聲,隨後又開始了無限的訊問,抽打,爭辯,慘叫,怒吼,尖叫還有皮鞭子划過空中所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呼呼」聲……

昏暗的燈光下,幾個手拿皮鞭的累的氣喘吁吁的國家安全部的審訓人員,在稍加休息後,再一次把浸過鹽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到一個渾身皮開肉綻的人身上,其中的一個人大聲喝吼著。

門中傳出了紙張在空中抖動的「嘩嘩」聲。

「不要迴避事實!一切證據都在指控你!」

「這是栽贓!我沒有背叛組織!我以我的黨籍發誓!」

「你的黨籍早就被開除了!」

「撒謊!」

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山口村!你這個叛黨叛國的叛徒,你到底想好沒有?你的同黨是誰?」

「我沒有罪!更沒有同黨!」

伴著呻吟聲音,低垂著腦袋渾身是血的囚犯呻辯著。

「你給我聽好了,你只要說你和這些人有聯繫,你就會免受皮肉之苦,並且減輕刑罰。否則,就會像這樣——」

下一秒皮鞭聲再一次在審訊室內響了起來。

「……啊!啊!……我說……」

手持皮鞭子的人相視一笑:

「快去找課長來!成了!」

在審訊結束之後,天已經很黑了,而在太陽銜山之時,河水卻已是彤紅如血了。在新一輪糾叛清特運動展開後的僅不過一月,整個日本列島上下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人們上街行走,或到街頭看糾叛清特布告,只要一陣旋風颳起,吹起幾片紙屑或落葉,或某人碰翻一隻鐵桶,所有人都會被嚇得抱頭鼠竄,人們心弦已以繃緊到了一碰即斷的程度,每到黃昏,日本列島每一座城鎮都會變成死城,人們龜縮在家中,把門拴緊、抵牢,然後躺在被窩裡眼巴巴的祈盼著黎明的到來。

夜闌人靜時,大學體育館的入口布滿了崗哨,上的是又崗,除去提著武士刀或竹槍的警衛外,還有穿著黑色制服佩帶紅袖章的武裝人員,東京人民自查委員會在這裡召開一次秘密大會,主持會議的村口由紀時而站起,時而坐下,拳頭砸得桌了嘭嘭作響,高音喇叭的音樂被開到最高,震得體育場內的數千名東京自查委員會的小隊長以上指揮員耳朵發麻。

「同志們!上原有澤背叛革命證明了敵特潛藏之深,隱蔽於革命隊伍中的叛徒、特務正有組織,有預謀、有計畫的搞反革命政變,配合中帝、米帝對日本的侵略,過去的一個月中,我們已經破獲了三十九個反革命的組織,全國各地的糾叛清特運動已經取得階段性的勝利,叛徒和特務的囂張張氣焰已經被暫時壓下,但是現在敵人並沒有被除盡,如果他們的暴亂成功,我們千百萬革命者的就要人頭落地,我們必須遵照福井首相的教導:人民靠我們去組織,日本的反動分子靠我們組織人民去把他們打倒……」

此時會場上的情緒已經變得的激動起來,所有人一個個地睜大眼睛,望著主席台上的人,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使得他們對台上的人深信不疑,或許是絕對盲從才對。

「現在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了,敵人如果拿刀來殺我們,我們就要殺他們,我們不僅要殺死那些叛徒、特務,還要糾出他們的總頭頭,世上只有一個太陽就是福井首相,絕沒有兩個太陽……我們要把裕仁這個匪特頭子,拉出來接受人民群眾的批判!日本要建立屬於人民的人民共和國,」

轟!驚雷般的聲音在會場上響起,會場頓時亂成了一片,人們被主席的話驚的緊張、惶恐起來,還有一些人則興奮激動起來,他們突然感到一種神聖的使命落下了自己的肩上。

碧水環流的護城河畔,蔥蘢的綠樹掩映著巍峨的日本皇宮。幕色的皇宮冷清清如同鬼蜮一般,護城河上通過皇宮的橋樑上,站著些來回巡邏的人民軍士兵,對於皇宮和宮中的人,這些生於革命後的年青人沒有一絲的尊敬,反而帶著些敵意,在他們的眼中,天皇無疑是日本人民最大的階級敵人,之所以日本保留著天皇,是因當年黨為了避免人民群眾的犧牲,儘快建立新日本,才會同當時尚為皇太子的裕仁達成協議,社工黨組建了內閣,並不損帝國國體。

黨是信守諾言的,二十三年來,無論是大島首相或是福井首相,都未曾改變國體,天皇仍然居於這片位於東京中央的皇宮之中,享用著民脂民膏帶來的富足生活。唯一改變的是,當年皇宮御林衛兵在二十年前被解散,人民軍接管了皇宮的安全。

也正是在那一年,天皇地走到民間,公開承認自己是人,不是神,而在皇宮之外,長年的內部階級鬥爭、批鬥、學習,早已將不過20世紀初剛建立的天皇崇拜打消的無影無蹤,高呼天皇萬歲是反動的、反革命的,現實的日本人學會了用什麼何種方式保護自己,那就是徹底的放棄對這個人的崇拜,轉而變為對領袖對首相的崇拜。

從至高無上的天皇到圈禁到皇宮中的提繩木偶,裕仁出人意料的適應著這一切,儘管每每對外界傳來的消息感到恐懼與不安,但裕仁卻知道,在日本即便是那支號稱效忠帝國海軍也無法撼動社工黨的統治。

看著報紙上糾叛清特的文章,坐在榻榻米上裕仁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過去的幾個星期里,人民清查委員會和國家安全部不斷地進入皇宮帶走逃入皇宮避難的皇室以及貴族成員,從他們被帶走後,就再也沒有了他們的消息。

兩天前,報紙上登出一個新聞。

「社論:全國一致要求從地球上剷除這486名欠人民血債的特務,並對今天法庭的宣判感到滿意。槍決!這是法律的判決!槍決!這是人民的意志!」

報紙上的486人的姓名,裕仁再熟悉不過,其中很多都是他的親人,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是貴族,曾經即便是在運動最為激烈的時候,也未曾波及到他們,但是現在,新的運動不過剛一開始,他們就被處死了。

而最出人意料的是,海軍,對此海軍保持著沉默。

「我是一個罪人!」

渾身不停顫抖的裕仁喃喃的對皇后良子說道,如果二十三年前,自己頂住壓力未發電邀請大島康行和社工黨,或許就沒有過去的二十餘年間,日本人所遭受的苦難,而最為重要的是自己也不會變成福井手中的提繩木偶,在整個日本沒有任何人敢於質疑福井的權威與言語。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每當心情煩亂時,裕仁總能在皇后的身邊找回安寧和舒心,二十多年來,皇后早已經成為裕仁尋求片刻安寧忘記一切憂愁的所在。

「不,你並不是,有的人卻是!」

皇后在一旁開導時,儘可能的壓低自己的聲音,自己的丈夫並不是罪人,真正的是罪人是那個主導日本的人。

「良子,如果當年……哎」

裕仁的話只說了一半,還是沒有再說下去,或許最初的幾年,而對社工黨在國內的舉動,和他們對皇宮的干涉,裕仁失去了往日的矜持,沖著那些人大聲叫喊起來,但慢慢的裕仁已經習慣了這種籠中金絲雀的日子,自由,這日本是不可能有自由的,即便是福井本人。

儘管是在皇宮中,裕仁說話同樣非常注意,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皇宮中的近隨和宮女中的很多人都是福井川的眼線,裕仁清楚的記得,十八年前,國家安全部將一百餘名近隨和宮婦逮捕,甚至於直接槍殺於宮前護城河邊。

面對福井川的那種暴力,裕仁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沉默下去,按照福井要求的那樣,乖乖的坐他的提繩木偶。沒有任何人是忠誠可信的,除去自己的妻兒,這或許是二十三年來,裕仁最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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