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時代 第281章 絞殺

北方吹來的寒風將空氣中的硝煙吹散,在滿是廢墟的街道上,灰色的、斑紋的、叢林的屍體散布在滿瓦礫間,槍聲、爆炸聲在城市的上空回蕩著。

看似了無生息的街道上,一張紙征被風輕輕捲起,在風的吹動下,隨著風慢慢的飄著,終於紙片落在一堆瓦礫旁邊,這時一雙碣色的軍靴踏在了瓦礫上,然後一隻手拾起了地上的這張紙片。

拾起照片的海因里茨看著照片背後清秀的字跡,儘管不知道這些方塊字的內容,但海因里茨想當然的認為,這應該是某一個中國士兵的妻子或戀人寄給他的。

翻過手中的照片,海因里茨一愣,照片中是一個面貌平凡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用精細繡花襁褓包裹著小嬰兒,母子都在笑,笑容燦爛而滿足。

「她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陣亡了!」

儘管不知道照片的主人是生是死,但同樣作為軍人,海因里茨卻知道一點,對於戰士們來說,他們可以拋棄一切,但絕不會拋棄自己的戀人或妻兒的照片,自己在戰場上拾到這張照片只說明一個問題。

照片的主人已經陣亡,否則絕不會留下這張照片。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海因里茨回頭看了下自己的班中一個年青的小夥子。

「魏爾姆!你看看照片上寫的是什麼字!」

魏爾姆在高中時他曾參加過中德友好協會,並且作為交流生去過中國學習長達一年,他是班裡唯一會說中文的士兵,儘管他的中文並不流利,但至少他可以告訴自己照片背後的是什麼字。

「……」

接過照片,魏爾姆先是一愣,圍在他身邊的士兵們和海因里茨無不好奇地看著他臉色所發生的變化。

「我們打不贏中國人,永遠也贏不了!」

魏爾姆喃喃著說出了一句話,以至於拿著照片的手都有些顫抖。

「魏爾姆,你在說什麼嗎?上面到底寫的什麼!」

海因里茨臉色一變,嚴厲地看著自己的士兵他在散播什麼樣的情況,從五天前逼近烏拉爾與中國人交戰之後,戰鬥就像是噩夢一樣,曾經海因里茨以為俄國士兵才是世界上最勇敢、意志最堅定的士兵,但是在烏拉爾,海因里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

東方式的勇敢!

過去經常聽人這麼說,但沒有親自與中國軍隊作戰,永遠不會體會到這六個字背後的力量。

「征婦征夫,有身當殉國。君為塞下土,妾為山頭石。」

魏爾姆的嗓間蹦出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來,在眾的詫異中魏爾姆用德語將詩的意思重複了一遍,圍在他身邊的士兵們包括海因里茨的臉色同時一變。

「……」

海因里茨沉默了,看著那張照片海因里茨的手顫抖了起來,想接過照片,但卻又不敢接過這張照片。

同樣的照片,無論是德國人或是俄國人,照片背後是親人的思念、愛人的蜜語,而中國人……竟然只是一句期望丈夫戰死的叮囑。

「我們永遠也打不贏!」

魏爾姆再一次重複了先前的話語,腦海中似乎浮現起多年前自己在中國學習時的一些畫片。

「無論是我們或是俄國人都希望能在打贏的同時活下去,你看……你看中國人,他們……他們所希望的僅僅只是戰死,有身當殉國!有身當殉國!整個德國有幾個妻子可以做到這一點!好男兒勿死榻上……我們永遠也贏不了……」

眾人的呼吸聲變得越發沉重起來,大家彼此相望著,眼中流露出一絲懼意,似乎真的像魏爾姆說的那樣,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贏。

一把從魏爾姆的手中奪過照片,海因里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自己絕不能容忍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士兵們被這張照片嚇倒,看著兄弟們的表情,海因里茨不禁懊惱是自己的好奇心害了大家。

「好了!我們會贏的,我們打敗了法國人、打敗了俄國人、現在我們還將要擊敗這些中國小個子!兄弟們,相信我,我們一定會贏得!」

「我們一定會贏!」

瓦礫後方,頭戴傘兵盔的梁國安用力系了一下手臂上的繃帶,腥紅的血滲透了白色的繃帶,在心裡喃喃了一句。

「還有幾個喘氣的?」

有些沙啞的聲音方落,廢墟間便響起了接連的報數聲,報數聲到18的時候便停了下來。

「19……」

暗討著這數字,邱鵬舉的心裡就像被刺刀一刀刀的劃開一般滴著血,每一刀都讓人痛的近乎發瘋,儘管空降兵天生就是在敵人的包圍中作戰,但像現在這般於此死守,直至最後一人,卻不是自己所曾經歷的,四天的激戰自己的排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戰士。

「長官,給……」

趙靖國將手中的兩個吊牌塞到排長的手中,剛才的戰鬥中又沒了兩個兄弟。

「……」

接過銘牌時,邱鵬舉看了一下吊牌上的編號,士兵銘牌上只有編號沒有姓名,這或許是漢字的不足,為便於生產這種不鏽鋼銘牌只壓有士兵編號和血型信息,至於姓名往往是戰士們在吊牌背後粘一塊膠布,然後寫上自己的名字。

「李順利、江淮……」

仔細念叨了一下他們的名字,邱鵬舉在心裡回憶了下他們的過往,兩個人都是非常年青的士兵,似乎過去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至少在自己的記憶中沒有,慢慢的回憶著他們,邱鵬舉在心下構思著給他們的家人寫信的內容。

作為軍官自己必須要給排里每名陣亡的下屬家人去信,在哈爾濱空降兵學校讀書時,軍校甚至專門開有一門課教授大家如何給陣亡或失蹤下屬親人去信,這種信雖然有一定的格式,先向他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與悼念之情,然後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或丈夫是在一場具有決定意義的戰爭中英勇的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再強調他們的兒子或丈夫是多麼的優秀對自己的部隊是多麼的重要,讓他們明白,失去他對自己和自己的部隊同樣是巨大的不可彌補的損失,最後再告訴他們,這支部隊與他們同在,在任何時候,這支部隊都會保留他的兒子或丈夫的名字,因他的付出與犧牲。

但邱鵬舉並不願意寫這種近乎格式化的悼念信,無論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彌補他們失去親人的傷痛,自己應該怎麼寫呢?回憶著書上內容,邱鵬舉發現自己對於這個似乎並不拿手,但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真的不願意寫這封信,尤其是18封信,他們的內容要有所區別,絕不能夠有相似之嫌,這或許是身為軍官最痛苦的地方,不僅僅在於自己的一言一行決定著下屬的生命,同樣在下屬失去生命時,自己還要擔負起撫慰他們家人的責任。

「格老子的,但願一發子彈把我打死!」

終於絞盡腦汁沒想通如何寫出18封意境相同,言語卻無套用之嫌的悼念信後,邱鵬舉恨恨的在心下罵了一句,死,也是一種解脫,把這個難題踢給連長。

「日……」

重型步兵炮彈的破空聲再次劃破天空,越來越近,原本在廢墟間休息的空降兵們聽到這個聲音,拼盡全力壓低自己的身體,這發炮彈絕不是遠失彈或是近著彈,而是……

伴著劇烈的爆炸聲,廢墟完全被灰色的硝煙所籠罩,兩層的廢墟瞬間被削去了一半,150毫米重型步兵炮彈準確的擊中這座殘破的樓宇,下一刻,嗖……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

「坦克……」

廢墟間躲避炮擊的空降兵們發出一聲尖叫,透過濃密的硝煙,一輛豹式坦克出現在街道上,坦克履帶碾壓著街上的瓦礫,未及抬走的兩軍戰士的屍體在鋼鐵履帶的碾壓下化成了肉泥。

「砰!」

屍體的腦袋被壓碎時,腦漿濺出了數米,在鋼鐵履帶上留下些許殘白。

「讓開!」

提著短自動步槍的梁國安,沖著擋著自己的戰友大叫一聲,背著單兵火箭彈朝樓上跑去,子彈偶爾從他的身邊掠過,從殘存的樓梯跳上二樓,他從二樓的廢墟中撐起一根繩索,三下五除二的將繩索繫緊後,便將31式步槍在繩索上一撐,向前跑了幾步騰入空中,整個人以溜索的方式滑向了距離十幾米個的一座樓中。

「奶奶!」

趴在殘存的樓破破洞處,梁國安的額上冒出了些許汗珠,只差那麼不到半尺,自己就會一頭掉下去,這種活果然不是人乾的。

「德國佬!」

透過破洞梁國安看到下邊正小心翼翼逼近的德國兵,

他們……看著這些德國兵,梁國安知道他們是配合街道另一側的德國兵包抄排里堅守的那座破樓,街道另一側豹式坦克鋼鐵履帶的嘩啦啦的聲響更近了。

眼前的這個局面讓梁國安猶豫了起來,是應該先搞掉他們的坦克,還是先通知排長這伙試圖迂迴到側翼的德國兵呢?梁國安顯然忘記那些德國兵佔據的道路,恰恰是自己擊毀坦克後折返的必經之路。

「媽的!」

罵了一句,梁國安還是抽開了火箭炮,朝著大樓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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