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時代 第280章 無視

「……現在已經是十月了,這座乏味的、已經被拋棄了的城市現在每天都遭到轟炸,夜裡就荒涼而沉寂地立著,空氣已不僅僅是冷了,風中的氣息不僅僅來自於北極,還帶有一種明顯的絕望感,一種折磨人的毫無希望的氣息。」

——塔吉揚娜日記

幾乎每天,莫斯科都遭受著前所未的轟炸,曾經繁華的首都正在變成廢墟,紅場旁的蘇維埃飯店完全被荑為了平地,儘管中俄兩國空軍在對莫斯科轟炸前用廣播和傳單要求城中的平民撤離城市,但城市卻被防守莫斯科的紅軍防衛部隊隔絕了。

「所有市民都不得離開城市,每一個蘇聯公民都必須與中國侵略者和他們的走狗決一死戰,以悍衛蘇維埃政權……」

在這道由朱加什維利親自簽署的命令下,莫斯科通過城外的道路完全被切斷、封鎖,在鐵絲邊等待試圖逃離城市的平民是機槍和衝鋒槍子彈。

將五百萬莫斯科人變成一個籌碼,對此中國以及俄羅斯的廣播中如此說道,朱加什維利用綁架的方式,將莫斯科市民變成了他手中的武器,一方面利用數百人修建縱深超過200公里的防線,另一方面又利用這些聚集在城市中的市民作為盾牌,達到削弱轟炸強度的目的。

但朱加什維利的夢想卻落空了。

數以百萬計的市民並沒有成為莫斯科的盾牌,轟炸並沒有因為市民的存在而停止,轟炸強度一天甚於一天。

10月1日2486架次轟炸機臨空、5萬餘噸炸彈、10月2日、2768架次轟炸機、6.8萬噸炸彈……10月9日,3869架次轟炸機,同時更創記錄的在莫斯科的防線以及城區上投下了超過10萬噸炸彈……

轟炸永遠不會停止,就像莫斯科城內的死亡一樣,在莫斯科陷落前,兩者仍會繼續。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里塔吉揚娜,一直處在親人逝去的痛苦中煎熬著,但是,到了十月,塔吉揚娜心中的痛苦已經變得遲鈍、麻木,滿街的死亡、入目的斷垣殘壁,已經令人的思維變得麻木不仁。

死亡仍然在繼續,但是一種空虛感卻襲來了,塔吉揚娜才意識到這種空虛感,不是傷心,更不是痛苦,而是飢餓。從七個星期前,中國軍隊利用紅軍防線間的縫隙,實施了莫斯科的突然進攻,並包圍這座城市後,莫斯科陷入中俄聯軍的包圍之中。

原本幾年來一直供應不足的糧食,空前緊張起來,朱加什維利要儘可能的保證軍隊和官員們的糧食供應,飢餓開始時時刻刻伴隨著人們。

大街上被炸死去的運輸馬匹,會在轟炸仍然繼續時被飢不擇食的市民大卸八塊,路人在搶奪馬肉,一些漂亮的女人,甚至露出自己的乳房,用肉體作為交換懇求別人分給她一塊,餓到極點的人們瘋狂地搶劫別人剛領到的配給品。

軍人發現搶劫者可以隨時槍斃,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工作人員監督商店售貨員發放配給食品,發現差錯立即執行死刑,200克混雜著鋸沫的麵包就是城市數百萬市民的食物,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在路上實施搶劫。

在街道上行走的時候,塔吉揚娜看到樹上吊著的屍體,有時一棵樹上會弔著十幾具甚至更多的屍體。

一個月以來,莫斯科的廣播電台中不斷的傳來朱加什維利的聲,他鼓動男孩們「志願」為蘇聯和蘇聯紅軍的「榮譽」而戰,他呼籲這些孩子保衛莫斯科,為神聖的蘇聯人民而戰。但這只是殘酷的謊言。多數的孩子並不是自願,然而他們沒有選擇。

如果他們躲藏起來而被發現的話,腰帶著別著繩子的內務部軍人會用「任何沒有勇氣戰鬥的人都該死」的借口將他們絞死,為了節省子彈,絞刑成了唯一的選擇,而絞刑架則是路邊的大樹,莫斯科良好的綠化為實施絞刑提供了足夠了樹木。

「這裡是莫斯科,中國侵略者的轟炸機在戰鬥機的護航下成V字型編隊,每隊20至25架飛機,向莫斯科飛來傾瀉下無數的炸彈,霎時,四周都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我眼前的街道,成了火的海洋,粗大的濃煙柱滾滾騰起,空氣中瀰漫著焦味。夜晚,熊熊的大火把月亮映成紅色。我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曾是繁華的街道,現在擠滿了防空部隊、消防車、救護車。到處可見斷牆殘壁,瓦礫遍地。數以百計的人喪生,數千人受傷或被埋在廢墟中,更多的人木然地站著,大部分人空著雙手,轟炸令他們失去了一切……」

在瀰漫著戰火、硝煙的空氣中,充滿著激情的聲音在街道上回蕩著,僅只是聽到聲音,塔吉揚娜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是列維坦。

曾幾何時,這個聲音則在極大地鼓舞、激勵著塔吉揚娜和蘇聯人民,這個聲音予以法西斯德國更直接的打擊,它使法西斯罪魁希特勒感到惶恐、恐怖,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命令他的前線的將軍和元帥們,攻下莫斯科必須先拿下一個人的腦袋。這個人不是朱加什維利,更不是朱可夫,而是蘇聯國家廣播電台的播音員列維坦。

那時列維坦以他厚重、具有金屬撞擊般的聲音成為戰鬥著的蘇聯人民中家喻戶曉的人物,兩年前,希特勒德國幾百萬大軍分三路進攻蘇聯,戰爭伊始,德軍幾乎勢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莫斯科城下。猖狂之極的希特勒守在收音機旁,準備隨時聽到曼施坦因大元帥佔領了莫斯科的捷報。但是他頻頻聽到的是蘇軍浴血苦戰、寸土必爭的富有頑強戰鬥精神的聲音。

特別是當德軍已兵臨莫斯科城下,克里姆林宮近在咫尺的時候,希特勒得意地開著收音機,準備最終能聽到蘇聯廣播里傳出戰敗投降的消息。但是,收音機里依舊是那個堅決、剛毅,富有極大鼓舞、激勵的男聲。這個雄壯的男聲告訴人們,此刻的莫斯科正堅強屹立,此刻的紅場正舉行著雄壯的閱兵,朱加什維利同志在親自檢閱部隊。

這不啻給了希特勒當頭一棒!這種聲音的打擊使他萬分惶恐,他捂住了耳朵,歇斯底里地狂叫,告訴他的元帥們,不惜一切代價拿下莫斯科,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拿下列維坦的腦袋。

列維坦的聲音讓希特勒這個不可一世的狂徒發抖,這是何等巨大的威力。

但是現在,儘管列維坦的聲音,依如過去一樣厚重、堅決而鋼毅,但卻無法讓人感受到其中的鼓舞、激勵,至少塔吉揚娜找不到兩年前自己聽到那個聲音的感覺。

「有人說中國人相信偉大的蘇聯人民在轟炸下會馬上起來造反,然後向侵略者投降。然而,莫斯科人民卻奮起處決那些跳傘逃命的中國飛行員。我目睹了莫斯科遭受空前的災難,卻從沒有聽到有人說俄國該屈服了,俄羅斯永遠不會向侵略者屈服,無論是中國侵略者或是他們的走狗們!」

列維坦的聲音依如過去一樣的堅毅、厚重,街道上的廣播中回蕩著他的聲音,但這種聲音在塔吉揚娜看來,卻有些兒像是上學時,老師們說的那樣「是野獸面臨末日時的咆哮」,這種錯覺塔吉揚娜不會告訴任何人,如果告訴他人的話,自己無疑會立即死去。

「……中國人說,他們打到了莫斯科,蘇聯的末日到了,但是現在呢?我們已經看到,德國人民組成了志願軍,向中國發起了進攻,他們的軍隊正在敗退,正義的事業永遠都能獲得盟友的支持,現在我們的盟友,德國人民組成的歐羅巴志願軍,已經切斷中國侵略者的退路,同志們,我們即將迎來輝煌的勝利,圍困莫斯科的中國侵略者和他們的走狗們唯一下場就像是像拿破崙的法國軍團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塔吉揚娜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是真的嗎?想到這,懷揣著一根黑麵包的塔吉揚娜連忙加快了腳步,朝著回家的方向跑去。

「吱……」

聽到開門聲,躺在衣櫃中的李慕騰連忙抓緊手槍,警惕地聽著房間里傳來的動靜,而另一支手則握緊了匕首。

進屋後,和過把關的幾天一樣,塔吉揚娜用木棍將房門頂住,然後又檢查了一下窗戶上貼著的多層報紙是否有什麼縫隙後,才輕輕地喊了一句。

「是我!出來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李慕騰才長鬆一口氣,推開衣櫃,拄著拐杖艱難的走出衣櫃。看著脫去外套將圍巾掛在衣架上的塔吉揚娜,李慕騰的臉上帶著絲許感激之色,如果不是她救了自己,或許自己會和其它被擊落的戰友一樣,被絞死在路邊的大樹上。

「呵呵,今天我領到的麵包似乎比平時多了一些。」

從報紙中拿出麵包塔吉揚娜滿在喜色的沖這個自己救下的中國飛行員說道,自己並沒有選擇把他交給內務部的人,雖然一名飛行員可以換10公斤麵包,但自己並沒有墮落到用人的生命去交換食物。

「看見你這麼精神真是比什麼都好。」

在說出這句話時,不過只有17歲的塔吉揚娜臉上抹過一道羞紅,自己為什麼會救他,甚至在他將槍口對準自己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在他看到自己時,那雙黑色的眼睛中閃過溫柔與遲疑,如果是換成一名蘇聯飛行員碰到一個中國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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