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映照在烏拉爾山下,這座亞歐大陸的分界點,在過去的二十四年間,一直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防線,在這道防線上上演了一道道人間的悲喜劇,這座山脈見證了二十四年來這裡曾發生的一切。
烏拉爾山脈的一道山谷間,殘破的廢墟被朝陽染成了金灰色,要塞廢墟上依然冒著黑煙,曾經高高升起的紅旗,此已經降下,而在要塞廢墟中的半塌的入口處,不斷有身穿黃色軍裝頭載船型帽、鋼盔或沒戴帽子的人舉著雙手走出來,在他們附近的廢墟中身穿迷彩作戰服士兵端著步槍。
儘管舉著手的人大都底著頭,但是他們還是會悄悄地打量著那些端著槍的士兵。相應的拿槍的人也打量著這些人,似乎雙方對彼此都非常好奇。
「東正教!」
「我是教徒!」
不時的有一些端著槍的俄羅斯士兵,敞著衣領露出自己的身份吊牌,手拿著十字架,向這些「紅色的同胞」張顯著,年青的俄羅斯士兵的臉上大都帶著笑容,而那些俘虜的臉上的則顯得有些不安。
「我也是教徒……」
衣著破爛的俘虜們面對這圍到他們身邊向他們展示十字架的「白軍」解辯著,似乎他們認為或許這樣,自己就會性命無憂。
他們的口中說著同一種語言,他們同樣都是俄羅斯人,只不過信仰和區域的不同把他們分成了顏色,白色和紅色。二十四年的鴻溝,二十四年互相敵視的教育,令他們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交出你的證件,說出您的身分和姓名!」
坐在桌後的軍官,頭也未抬地問了一句。
桌前站著一個形銷骨立、已難分辨多大年齡的人。他沒有戴帽子,磚灰滲進了他那皮帶緊束的軍裝,透過褲子上的破洞裸露出滿是瘀結血斑的腫脹的膝蓋。他挺起胸、昂著頭肅立在那兒,一雙失去了視力的眸子凝望著遠方的太陽。從這雙直勾勾的凝然不動的眼睛裡,止不住的淚水滾滾而下。
「我——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軍人。」
聲音嘶啞但很洪亮,他的聲音引得後面還算整齊的隊列發生了一些混亂,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趴在桌上負責登計戰俘的軍官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個中年人。
「交出你的證件,說出您的身分和姓名!」
「我——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軍人。」
站在桌前的中年人再一次重複了先前的回答。
「交出你的證件,說出您的身分和姓名!」
站在桌前的俘虜直視著這名軍官,當看到年青的軍官臉龐上濃濃的混血痕迹時,他的臉上露出在一種奇異的、輕蔑的冷笑,同時那濃密的鬍鬚微微顫動了一下。
「該死的沙皇雜種!」
周圍列隊登記戰俘軍銜職務的戰俘們聽到他的話後木然佇立,他們的眼睛都轉向了這個人。
登記在這一瞬間似乎停止了。
負責登記的軍官唇角突然揚了一下,站了起來,同時抽出手槍。
「砰!」
「下一個!」
再次坐下的軍官口中吐出一句話來,對於濺到桌上的血根本視而不見。
「他們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跟在人群中戴著眼鏡的軍官,驚恐地看著押送他們的白軍,這一幕似乎在電影中曾經看到過。
「他們準備處決我們所有人!」
年齡稍長的軍官語氣沉重地說了一句,二十五年前,對於白軍和紅軍都曾如此對待過彼此,現在不過是歷史的重演。
來到要塞一座堡壘的牆邊後,徐安平點著了一根香煙,然後拿著香煙走到這一百多名紅軍的政治委員面前。
「請用煙!」
將香煙遞給他們時,徐安平的眉頭緊鎖著,自己只是執行命令而已。
「用中國人的話說,這是斷頭煙是嗎?」
一個年紀稍長的軍官在接過香煙時,看著眼前年青的軍官問了一句,這個軍官是混血兒,或許他的父親就曾入侵過蘇聯。
「……儘管我並不願意執行這個命令,先生,你們必須要為你們自己的罪行負責!」
徐安平無奈地說了一句,自己趕回到部隊後,接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處決這些政治委員和一部分軍官,長官的指示非常明確在戰鬥結束後,投降的紅軍軍官處決三分之一,政治委員處決二分之一,剩下的才能接受公平的審判。
沒有人會反對處決他們,早在軍校時自己的校長,一位慈祥的老人也曾說過,在解放歐俄之後,至少需要處決100萬人,對800萬人的罪行進行清算。
那場殘酷的內戰給這個國家留下了太多的傷痛,唯一撫平這些傷痛的方式或許只剩下這一種方式了。
「長官!他們已經吸完煙了!」
「準備!舉槍!」
望著站成一排的紅軍軍官,徐安平有些澀意的發出了命令。
「瞄準……」
「射擊!」「蘇聯萬歲!」伴著他們的吼聲,槍聲響起,堡壘的牆下多出了一片屍體。
林中瀰漫著薄薄的晨霧,低矮的青草上有著些許的露球,一雙軍靴踏在草地上,露珠滴落到黑色的軍靴上,一個年青軍官有些迷醉地看著眼前的森林,走到山坡邊,年青的軍官望著遠處一無際的平原時,淚水從他的眼帘中滑落下來。
「我說過的……我說過的,我一定會回到這裡!」
望著一望無際的俄羅斯大平原,彼得忍不住嗚咽喃喃著,越過這座山,朝西就是俄羅斯的靈魂之地,莫斯科、聖彼得堡都在那裡,那裡是羅曼諾夫王朝的發源地,是俄羅斯帝國的真正的心臟。
「知道嗎?基米爾!」
彼得拭去眼邊的淚痕,聲音中依然帶著些許激動。
「為了這一天,我等了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來,甚至在自己尚是嬰兒時,母親就一遍一遍的向自己描述著聖彼得堡,描述著皇村,描述著自己的責任,今天自己實現了自幼的夢想,俄羅斯帝國不久之後就會統一,而最重要的是1.7億俄羅斯人將得到解放。
「皇儲殿下,俄羅斯帝國的榮耀一定會在你和陛下手中得到復興!」
基米爾平靜地回應著皇儲,皇儲實現了他的夢想。而這個夢想同樣是2700萬俄羅斯帝國公民的夢想。
「基米爾,前線的問題應該已經解決了,是時候回去了!」
轉過身的彼得重新將白色的手套戴上,之所以在到達前線後,未直接前往赤匪的防線,是因為那個命令是自己下達的,社工黨必須要為羅曼諾夫家庭和千百萬俄羅斯人的血負出代價,那場所謂的革命分裂的俄羅斯,而現在俄羅斯的再次統一必須要建立在鐵血之上。
「皇儲殿下,如果那裡知道您的命令,也許會有所不滿!殿下應該早些做好準備!」
儘管基米爾並沒有說是「那裡」,但彼得知道他指的是中國和自己的父親,他們反對大量處決社工黨,他們希望的是追究首惡,還有通過公平的審判進行清算,而不是戰場上的任意處決。
「基米爾,到時我會向他解釋的!」
彼得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父親永遠不會理解俄羅斯的寬恕在二十八年前得到的回報是千百萬人的生命,俄羅斯的寬恕從那一年起就已經消失。
「榮勝的統帥——誕神女,我們,你的僕役,由苦難中獲救者,向你獻上凱旋和感謝的頌歌;擁有無敵之權能者,請解救我們脫離一切危厄,俾能向你歡呼:慶哉,永貞之凈配。最榮耀的永貞童女,基督我等上帝之母,請將我們的祈禱呈奉於你的聖子——我眾之上帝,藉著你的轉求,願他拯救我們的靈魂。我將一切的希望都寄託於你,上帝之母啊,請庇佑我於你的之下。童貞誕神女,請勿輕視我——急需你援助和護佑的罪人。我的靈魂寄望於你,求你垂憐。」
上萬名俄羅斯軍人半跪於地在身著盛裝的大主教的帶領著吟詠著聖母讚詞,此時整個烏拉爾山脈隨著軍人們的祈禱沉浸於一種莫名神聖氣氛中。
「上帝與我們同在!這句話刻在每一名俄羅斯士兵的腰帶上!沒有什麼戰爭,比悍衛主的榮耀更為神聖,我們信仰上帝,這就是我們和社工黨、紅軍的最根本區別了!那些人他們摒棄上帝,背離人間的道德,英勇的士兵們,你們永遠不會孤獨,因上帝與你們同在!阿門!」
「阿門!」
隨著大主教主持的議式結束,單膝跪地的彼得接受大主教在自己的額前劃著十字架。東正教宗教勢力在二十七年前內戰中起重要作用,承擔白軍的意識形態基礎,即便是在現在,宗教仍然是俄羅斯意識形態的根本。
起身親吻聖像後,彼得才站起身來,朝著先前大主教站立的位置走了過去。
「俄羅斯的士兵們!二十四年來,有一個夢想一直縈繞於我們心間,少年時我們夢想著在伏爾加河畔戲耍,成年後我們夢想著在涅瓦河邊與自己的戀人漫步,但是這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