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時代 第235章 國葬

今年長安的冬天比往年冷些,而且雪也很多。趙紫邱獨身一人在街道上漫步著,左臂空蕩蕩的隨著風雪搖蕩著。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凌晨時分,承包街道清掃的公司已經用大型鏟雪機剷除了路面上的積雪,此時大街小巷,只有濕漉漉的路面。

路兩邊的張貼架上,貼了很多國防宣傳海報,鮮有徵兵廣告,更多的是「自由債券」的宣傳銷售海報,相比於兵員或許政府真正需要的是民眾的銀行存款。

偶爾碰到一些行人,行人留意到趙紫邱空蕩蕩的左臂和他的年紀,人們會輕輕的沖他點頭微笑一下,他人的笑容讓趙紫邱有些不太能接受,似乎每一個笑容都在提醒著自己在印度失去了左臂。

「鈴、鈴……」

電車聲傳來後,幾乎未及細想,趙紫邱就跳上了電車,向投幣箱中投下了一角硬幣,根本就沒留意車路號,更不知道這輛電車是朝什麼地方駛去。

坐在車上,隔著車窗看著飄雪的街道,趙紫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個多小時後,當電車停後,下車的趙紫邱的雙腳不知不覺地把他拖到距離車站約一里處的地方。

「怎麼到了這……」

眼前的這個場所空曠幽深,路兩邊的蒼松翠柏,平添了幾分肅瑟,儘管下著雪,但仍然有人來這裡,人們的手中大都帶著白菊,子彈形的忠烈碑前,還擺放著一些花圈或鮮花。

「噠、噠……」

因正值忠烈碑執勤衛兵換崗,經皮靴踏雪的窸窣聲彷彿刺入心臟,讓趙紫邱幾覺恍惚,繞開衛兵後,趙紫邱到忠烈碑後的忠烈祠,望著祠堂上方的黑匾溜金字,上小學時,趙紫邱就知道,為什麼那「歹」裡面會少上一點,那是當年總理為西北忠烈祠題字時,特意少寫一點以示中華民族的犧牲,能少一點。

「國之大事,在戎與祀。」

戎就是戰爭,祀就是祭祀。共和10年之前,忠烈祠的公祭於每年首義紀念日舉行。十年後,國會頒布了《春秋二季致祭陣亡將士法案》,規定每年的3月29日為春祭,9月30日為秋祭。在全國上下每一處忠烈祠,都直歸國防部管轄,這裡的每一平方米的空間都充斥著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氣氛。無論是它的新年祭、春大祭、秋大祭、道義祭,還是每月一日、十五日、三十日的小祭,全為自中華歷代尤其是清末民族起義之後,為國戰死的軍人們燒香合祭。

一次次戰爭,戰死者的遺屬越來越多,各地忠烈祠的香火就越來越興旺。國防軍有戰死不為生俘傳統,軍人們為了在忠烈祠里有自己的一炷香,受到後代的祭奠,加上民族主義的信仰,總是為國慷慨赴死。

進入忠烈祠後,趙緊邱才想起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小祭。許多離忠烈祠較近、又能放下手頭工作的遺族們都來了。忠烈的喧鬧同大街上的冷清恰成鮮明對照,給趙紫邱留下深刻的印象。

「戰爭越打越殘酷了呀!」

望著忠烈祠內的眾人,趙紫邱變得感傷起來,甚至失去手臂時,也未像現在這麼傷心。

想到這,趙紫邱殿中,必恭必敬地跪在總靈位前,點上三燭香,默默地為戰死在緬甸、印度的朋友祈祝冥福。就在趙紫邱默念的時候,感到周圍發生了異常的騷動。他扭過頭去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是……大總統!

殿內外的人們都愣住了,一直以來,大總統都深居簡出於京城,只是在戰爭爆發後,才常往來於各地,慰問軍屬、遺族,大總統來長安了?怎麼報紙上從來就沒說過。

此時身著黑色拜衣的大總統緩緩地步入殿中,他先到殿內燒了三住香,然後單膝跪地、奉香,整個過程完全按照國祭步驟進行,沒有一絲的馬虎,神態中帶著些許悲意。

奉香典完成後,段祺瑞才挨個兒在忠靈殿外看望祭魂的婦女和孩子們,來長安除去參觀國防承包商企業外,還有就是慰問軍人遺族,湊近一個穿一身素綢的婦女。問她丈夫死在哪兒?

那淚水縱橫的婦女的聲音並不平靜,但也不激動,顯然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

「印度。」

段祺瑞接過那婦人手中的孩子,抱了一下,似是在逗弄著三四歲的嬰兒。

「國防軍在印度的攻勢力很順利。英國人很快就會徹底的失敗,我們將會一勞永逸地解放整個印度。」

這時段祺瑞轉向周圍的人,開始用他那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向大家說著。

「為了亞洲的自由,我們、尤其是你們付出了太多,你們的家人在這場爭奪自由的戰爭中,付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或許你們會問,亞洲的解放與我何干。」

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人們就注意到大總統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病態的潮紅,大總統老了!

「但是,如果我們不去戰鬥,那麼有一天,英、美殖民主義者還會再一次兵臨我們的國土,我們出兵亞洲,解放亞洲,除去給予亞洲人民以自由外,同樣是為了我們的國家安全,這是正義之中的最高正義……」

望著已耄耋之年的大總統,趙紫邱的很難將眼前這位老人和記憶中的老人聯繫在一起,時間已經令大總統早失去了當年的朝氣,大總統或許並不是主宰中國,甚至於被外界淡望。但在中國大總統仍然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象徵。

在中國,大總統是國家統一的象徵,大總統的職責主要是禮儀性質的,如簽署議會通過的法律和議會接受的國際公約,委派駐外使節,接受外國使節呈遞國書,主持新議會第一次會議等。

大總統通常是由執政黨領袖、政府總理推薦,候選人通常是那些威望高、對國家貢獻大的政治活動家甚至科學家、經濟學家,由議會經過簡單多數通過,就可當選。

總統雖大,但權力很小。

或許這是對大總統最準確的形容,眼前的這位大總統,在第二次就任大總統時,曾如此說過,也曾說過,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服務國民了。

遠遠地望著大總統,趙紫邱留意到大總統在說話時,臉上的潮紅、雙手的顫抖,正在醫學院進修的趙紫邱的心神一黯,大總統的身體看起來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

薄薄的電報紙從司馬的手中慢慢的飄落到華麗突劂斯坦地板上,在長達數十秒內,劉敬之都注意到總理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

「總理……」

劉敬之拾起地毯上的電報,輕聲喚著總理。

但沉浸於回憶中的司馬卻沒有聽到劉敬之的聲音,只是神情的恍惚的回憶著過去的點滴。

「菩薩黎、彌佛段!」

劉敬之想起曾經在報紙上看到的關於共和中國兩位大總統的描述,一位泥菩薩、一位彌樂佛,人不相同,但卻不過是兩個擺設,在國民的眼中大總統無非只是擺設而已,自先生出任總理後,藉助當年段總理建立的內閣制,一步步的奪走了大總統幾乎全部的權力,甚至為避免府院之爭而不惜傷財遷都。

總理的目的達到了,無論是大總統黎元洪或是段祺瑞,都僅只是新華門後的擺設而已,甚至於連帶京城也只是一座象徵性的首都,真正的權力在國務院,真正的首都在西北。

「勿因我見而輕起政爭;勿尚空談而不顧實踐;勿興不急之務而浪用民財;勿信過激言行之說而自搖邦本;講外交者,勿忘鞏固國防;司教育者,勿忘保存國粹;治家者,勿棄國有之禮教;求學者,勿鶩時尚之紛華……我負段公,非段公負我!」

喃喃著大總統遺言的司馬道出一句話來,這些年總統府被徹底的架空,可即便如此,無論是黎元洪或是段祺瑞,卻安然處之,這場戰爭爆發之後,身為共和中國第三任大總統的段祺瑞不顧身體虛弱,乘飛機往來全國各地,行大總統之責,為陣亡將士行奉靈典,慰問遺族、慰問傷員,他盡一切可能用自己的行動支持自己,而……對於他們自己卻……

「老北洋的節氣和骨氣!」

想到這些年先後離世的那些曾經要員,司馬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來,在後世的某一個時期,北洋是反動的象徵,可在後來,卻又讓人不得不稱讚這些人在那場浩劫中表現出的節氣,而自己在接觸到他們之後,方才知曉,他們的節氣,並不是在那場潔劫中表現出的,無論他們居於何位、處於何境,都從不忘記自己的身份,強國是他們共同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們無一例外的選擇了一種方式,一種在後世人眼中「圖利而忘國」的混戰,卻沒看到「武力統一、建立中央」的夢想,而後人往往只看到了軍閥混戰,卻沒有看到他們混戰背後的一面。

如果他們中的某一人真的勝利了,軍閥間的混戰則會成為一場「正義的革命」,只不過在那個時空中,他們沒有分出勝利者……罷了!司馬搖了搖頭,那只是另一個時空中的歷史,在這個時空中,自己見識過軍閥劣的一面,同樣見過他們愛國的一面。

「通知……不,我們去京城……另外,通知國會,為大總統舉行國葬大典!」

對於段祺瑞的離世,自己早已經有了準備,至少他比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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