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時代 第226章 回波

共和21年10月,深秋。

一艘郵輪自西向東,由公海外向渤海灣緩緩駛來,與過往不同的是,郵輪的兩側標註著大大的「紅十字」,在戰爭時期的公海上,帶有這個標識,足可以保護船上的每一名乘客。

清晨,空氣有些微寒,淡淡的薄霧和著咸腥的海風。不時有幾隻海燕掠過桅杆,一聲聲清脆的嘯叫在空中回蕩。反覆經歷了無數次濤驚浪駭的大海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海平線的最東端,一弦浮躍跳動的火線剛剛冒出。天邊的雲層,光面的熾白到暗面的赭朱漸變成一幅瑰麗宏壯的油畫。

「啊!太美了!」

舷欄尖處的甲板上,不知是誰輕輕感嘆。

儘管朝陽很美,但船舷邊卻沒有多少乘客,只是零散散的少數一些乘客而已,舷邊一個中年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海平線上升起的半輪紅日,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哀傷。

「回家了!」

中年男人在心下暗嘆一口氣,過去的五個月,自己一直呆在夏威夷,自己在那座已經從「人間天堂」化為人間地獄的瓦胡島,呆了整整個五個月,五個月中,自己走訪了每一個在那場大屠殺中幸免於難的美國人。

那座曾經有六十餘萬人的瓦胡島,在自己離開的時候,竟然只剩下了不到十萬人。

「我一定要把那裡發生的一切,告訴整個世界!」

「他們會相信你嗎?李!」

這時在他的身出現一個大一小兩個金髮女人,其中一個大約二十二三歲左右的女人問了一句,在這個女人身旁的小女孩,臉上同樣帶著的一絲疑色,畢竟……

「在中國有一句話,公道自在人心!」

共和41年10月21日,一大清早,隨著太陽的升起,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再一次復甦起來,

和往常一樣,一個房間里,未著外衣的男人和千千萬萬個中國男人一樣,在妻子的輕喚或鬧鐘的聲響中醒來,在洗澡間稍加收拾後,走到餐桌前,在享用早餐的同時,翻開妻子清晨就從門外的郵筒或郵箱中取出的報紙,邊看報紙邊享用早餐。

幾乎每一個定閱《西北時報》的讀者在隨後拿過報紙時,就發現今天的報紙厚重了許多,往常只有16版的報紙,似乎多了近兩三部,也許48版或是更多,

習慣性的,每一個拿起報紙的人,在看報紙時的首先會看頭版,一攤開報紙,赫然數張觸目驚的照片映在他們的視線中,未加留意頭皮、汗毛就已驚的豎立起來。

「嘔!」

一些男人便猛的衝去洗澡間,趴在馬桶邊大口嘔吐著,但更多的人卻是恐怖、噁心、驚訝間繼續看著這篇《來自地獄的報道》。

「作為一名新聞記者,本應在新聞事件發生最短時間內,向公眾報道真相,但出於安全和調查的原因,在過去的數月間,身為新聞記者的我曾違心發布了十數篇並不真實的新聞報道,我不會為這個錯誤,尋求大家的諒解,即便是我本人,也曾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並在醒來時譴責自己的冷淡。」

幾乎每一個人,無論是身在家中,或在公交車、地鐵車廂內的讀者,在先被照片驚呆之後,又都被新聞記者的開篇自罪弄迷惑了,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趴在報紙前看,看著這份報紙,而街頭上的售報亭外更是擠滿了搶購報紙的行人。

「……作為一名受到日本政府歡迎和信任的新聞記者,身為外國人的我,在戰前就得到日本政府文宣大臣的特別許可,獲得隨軍的採訪的權力,從日軍出發,直到攻佔可愛島,我曾以一個外國記者的身份,見證了日本人民軍的勇敢,也曾為他們的勇氣和犧牲而感慨,亦曾向國內發回過報道……共和41年5月11日,在空降兵的冊應下,日本人民軍終於結束了夏威夷的僵局,成功登陸瓦胡島,5月16日,我得到許可,隨後繼部隊進入瓦胡島,或許日軍希望我像過去一樣,通過我手中的筆,向世界炫耀『光榮而偉大的日本人民軍的輝煌戰績與驕人之武勇』,從上島的第一天起,我便親眼見證了日軍的『武勇』,我見證了戰場上的屠殺,一隊隊的俘虜被處決或活埋……」

「6月13日,在經過長達一個月酣戰後,夏威夷的首府檀香山淪陷了,眾所周知,在6月,各國的報紙上,零星報道著關於檀香山可能發生的大屠殺,美國人信誓旦旦的指責日本人進行了大屠殺,但除去些許零星的文字外,似乎並沒有任何證據……而在檀香山淪陷時,身為我正跟隨日軍進抵檀香山,在我進行入檀香山時,城中激烈戰鬥儘管大都結束,但戰鬥仍然在一些街區上演著。日軍進城後,便開到處屠殺投降士兵和平民,滿街是屍體。街上還有很多受傷的士兵排著長隊,被日本兵押往屠殺的地方,在一座小公園中,我看到日本兵把二三百個被俘的軍民,約五十人一批一批地逼令他們互相殘殺,而日軍卻站在一旁抽煙狂笑,真是慘無人道之極。當時我想及時地把親眼目睹的這些慘狀發回國內,詳盡地揭露了日軍大屠殺的罪行。但是,日軍佔領下的檀香山,是不允許向外揭露大屠殺真相電文的,我的每一篇報道都必須經過日軍的審核,然後由日軍控制的電台發出。」

(李偉康先生,曾決定第一時間回國發出報道,但為進一步收集大屠殺證據、採訪倖存受害人,後日軍更以無法保證安全為名,拒絕其回國,因此一直滯留夏威夷!)

「……任何人類都難以用文字盡述在檀香山所見到的太多的非人場景……呻吟聲、殷紅的血、痙攣的手腳、還有啞劇般的寂靜,恍如地獄般的景像是在我那裡所唯一看到的,日本兵把戰俘和男人趕到河的防波堤上,數架繳獲來的美國機槍對準著那些人掃射,防波堤上屍體層層疊疊一大片,血像小河似的一股股地流下防波坡堤、一直流到海中,海水被染成了紅色……那一天魔鬼降臨了檀香山。檀香山的大街小巷,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萬物之靈的軀體。他們的靈魂飛上了茫茫的長天。他們來自泥土,他們要回到泥土中去,大地是母親。宣揚人民軍『武威』的槍聲還在城市的上空迴響,『畏服』了的美國人的血還在流。僵硬了的屍骸和未寒的肉體,一齊暴棄在街道、殘屋內。飢餓的野狗、動物園跑出的動物吞食著萬物之靈的五臟六腑!人是獸最好的食糧……街上黑煙紅焰,火光衝天。路上躺著美國人的屍體,有不少是赤裸的女屍,十個有八個剖了肚子,白花花的腸子流到地上來了。還有些是懷了孕的婦女,血污的胎兒在母親的破腹中一陣陣抽搐。女屍的乳房有的被割掉了,有的被刺刀挑得血肉模糊,這種慘象,叫人不忍心看一眼!……椰林下的馬路上屍首累累。有時要先移動屍體,汽車才能通行……日軍佔領檀香山後,即對檀香山投降之愈4萬美國守軍進行了大屠殺。街道上美國官兵平民屍體在沙袋間堆積如山,高達兩米。到21日深夜,日軍還沒有清掃街頭,整個檀香山,到處瀰漫著濃濃的屍臭味兩三天中,軍車來往頻繁,常常在人的屍體上碾過…… 」

看著這些文字,所有的坊都都被驚呆了,人們的腦海中卻不斷湧現令人驚駭的屠殺場景。

「……當用筆寫下這些時,我曾想過,我應該如何把這些文字和寶貴照片,受害者的證詞,以及幾名美國人冒生命危險拍下的長達385分鐘的電影膠片以及數千張照片運回國?被我救下卡米拉女士給我出了一個主意,我從日本兵手中購買了近75噸廉價的血腥服裝、傢具後,經過近兩個月的努力,將其全部裝入傢具的夾層中,以躲避日軍的檢查……」

幾乎整整一個版面,除去七張照片之外,數萬字的紀實報道幾乎創下中國新聞報道的記錄,所有人都被文字中描述的一切驚呆了,他們向下翻去,48版的《西北時報》上,刊載的關於大屠的照片多達的42版。

布滿屍體的街道、海灣,赤裸的女屍,被砍掉腦袋的男男女女,被刺刀挑起的嬰兒,焚燒活人取樂的日本兵,看著照片毛骨悚然和憤怒之覺從每一個人的心頭湧起,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但卻又不得不去相信這些照片。

靜!

此時的總理辦公室之中沒有一絲的雜音,僅僅只能聽到幾人的呼吸聲,顧維鈞、穆藕初、宋子文、蔡鍔等一眾內閣官員,以及幾名國會政黨領袖都坐在總理辦公室內,而在總理辦公室門外,還可以聽到一些女職員、秘書的抽咽聲。

司馬則坐在椅子上雙肘拄著書桌扶著額頭,整整長達十多分鐘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言語,顧維鈞雙眼通紅地望著總理,他的臉上還掛著淚水,如果說,在這間辦公室中,其他人是因為人類的良知而憤怒,而顧維勻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幾乎閉上眼睛,都是先前看過的膠片電影中的,那兩個日本兵蹂躪孕婦後,又用刺刀剖開了她的肚子。日本兵取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胎兒。孕婦雪白的手腳和胎兒粉紅的手腳都在血泊中痙攣的畫片!

想要搖頭擺脫這一切,但夢魘一般恐懼的場面,卻不斷在腦海中涌動著,想對自己說,這沒有什麼,但司馬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在漫長自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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