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時代 第326章 食與和

朝陽從東方的海平線上升起,火紅的朝陽將旅順周圍那些被炸的漂著一層石質浮土的映照成黃黑色,在長達一個多月的炮擊和轟炸中,旅順周圍的六座在固守的山頭,已經被荑平了三、四米,曾經鬱鬱蔥蔥的青山,此時全然不見絲毫綠色,有的只是踩上一腳就會揚起石塵的石粉。

曾經堅硬的岩石被炸成塊、又由塊炸成粒,現在又化為粉,表面堡壘幾乎完全不復存在,但駐守在堡壘坑道內的日軍仍然在堅持著,他們用盡一切可能朝著山體內挖著坑道,坑道口被炸垮,他們就重新開挖或在旁邊修側門,國防軍打出的攻城毒氣彈時,他們就戴上防毒面具,或承擔著傷亡用毛毯和被子將那一斷坑道封閉,他們在山體上修建各種各的簡易入山工事,與進攻部隊對抗,夜間不時派出肉彈隊襲擊,日本軍隊在用他們的頑固和堅持向國防軍證明一個事實,他們絕不會放棄。

「快、快!裝炮彈!」

在漆黑沒有一絲光線一處坑道工事內,幾名渾身赤裸、嘴唇乾裂的日本兵將一門38式山炮,推到一個下傾的射台上,然後忙活了起來。

火炮的俯仰射界極為有限,如果沒有中國軍隊的炮擊和轟炸,各個山頭或許可以利用電報指引已方的炮火攻擊在山腿下塹壕內的中國軍隊,但是當表面堡壘完全被炸平後,曾經威力巨大的要塞炮早不知道被炸飛到什麼地方,少量留存下來的山野炮,因為射界問題而一直未能發揮出太大的作用,唯一的用途就是在坑道出口處,修建射台,直瞄山下的中國軍隊工事。

如果幸運的話,他們可以打上三四炮,然後或以轉移,如果不走運話的,恐怕在打出第一發炮彈後,就會被中國軍隊的直瞄火炮摧殘。在這裡少的可憐的迫擊炮反而更有效,在坑道口打上兩發炮彈立即撤回來,或是在夜間從被摧毀的表面堡壘的廢墟里打上幾炮。

在推開坑道口前偽裝後,原本閉著眼睛的日本兵先用十餘秒適應了一下刺眼的光線,隨後才開始朝著山下瞄準,渾身赤裸的炮長不斷的搖著俯爺機搖柄,就在他瞄準目標時,他看到山下升騰起數團白煙。數秒後,伴著一陣劇烈的爆炸,坑道口籠罩在一團硝煙之中。

近一個半月的圍攻戰,早已讓國防軍適應了日軍的這種冷槍冷炮,對每一座山頭都有數百雙依在高倍望遠鏡後的眼睛盯著那裡,上百門直瞄野戰炮隨時等待射擊。

硝煙中,一個腿被炸切的日本兵,掙扎著在坑道內爬著,沒爬出幾步本身就非常虛弱的他,就失去了意識,就在這時在他前方,十幾個眼放綠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本兵從下層坑道里爬了出來,隨後他們像瘋了一樣,用刺刀殺死這個仍有一口氣的傷兵,隨後分割著他身上的血肉,這些眼帶綠光、面色蒼白的日本兵甚至於直接撕咬著生肉,血染紅了他們的鼻嘴,但從他們的眼中看來,顯然他們對殺死自己的戰友沒有一絲的愧疚,反而對能夠吃到這頓美餐而興奮。

對於日軍而言當堅守了一個半月之後他們的最大敵人,不是再是將他們分割的中國軍隊,飢餓、缺水、疾病已成為了這些人的真正敵人。如果國防軍真的不顧傷亡的打上來,甚至用不了幾個鐘頭就能將這些已經被飢餓和乾渴以及疾病折磨了一個多月的日軍全部消滅。

現在對於絕大多數的日本兵而言最初對天皇和國家的忠誠所帶來的堅持,已經變成了絕望,開始時他們渴望著活,而現在他們卻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他們渴望玉碎,渴望被敵人殺死。曾經不受歡迎的夜襲肉彈隊已經變成了最受歡迎的任務,參加形同自殺的夜襲,至少可以讓他們死後不會淪為他人的食物,至少可以結束這種人間地獄的折磨。

當這十幾名日本兵吃飯之後,他們才返回了下層坑道,在下層坑道內那些因病或飢餓而身體太虛弱不能戰鬥的士兵則擠在坑道內。他們身上散發的臭氣衝天,每個人都是如此,即便是武騰信義司令官的身上現在也是臭氣衝天。成群的蒼蠅爬在傷病員身上,他們沒有力氣驅趕。

在絕望中堅持的著士兵們為自己列了一張死亡期限表:

能站者——可活十五天

能坐者——可活十天

躺著小便者——可活三天

不能說話者——可活二天

不能眨眼者——凌晨即死

每當一個士兵或軍官死去後,周圍就被撲過一群餓狼一般的士兵,他們用刺刀分割死者的屍體,然後不顧一切的吞食著寶貴的食物,而那些軍官們同樣可以分享到食物,不過他們更願意留下這些食物,然後在夜間的時候,帶著烤爐到上層堡壘的廢墟中,用彈藥箱的內馬口鐵皮製作的烤板,用所剩不多煤烹調著他們口中的「旅順板燒」,肉是人肉、油則是人油。

坑道內的曾經讓人覺得有些刺鼻的惡臭已經讓武騰信義多少適應了下來,看著各部隊彙報的死亡數字,武騰信義搖了搖頭,東京又一次拒絕了發起反攻,以求玉碎的請求,他們難道不知道,每天都有上千人餓死、渴死、病死嗎?

「已經五天沒有下雨了!」

多雨的春季令關東派遣軍一直撐到了現在,或許是上天的愚弄,在十一師團全員玉碎後的第二天下午,就下了一場大雨,固守在各個堡壘的士兵用彈藥箱、杯子和其它的一切容器接到足夠用數天的雨水,多雨的春季多少讓武騰信義和關東派遣軍的每一名官兵多了一分希望。

但是現在當糧食耗盡後,最初燃起的希望已經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這裡的每一個人所夢想的只有一個,死!但絕不是死在坑道內,死在坑道內只會成為他人的食物。

現在只要一下雨,中國軍隊就會向山頭打出大量的空爆彈,在殺傷接水士兵的同時,空爆彈破片同時還可以擊毀容器,坑道內的每一滴水都是士兵們用命換來的,而這可憐的一點水,也已經耗盡,在極度的饑渴下還可以堅持多久?武騰信義沒有任何信心可言,曾經的希望早已經變成絕望。

「日本兵像一群地老鼠一樣,河南國民警衛隊打下盤龍山堡的時候,小日本的坑道上上下下有6層,長度差不多有小十公里的,也不知道這爾靈山裡頭小日本挖了多少洞!」

正在塹壕內巡視著的甘浩澤聽到正在加固塹壕的戰友們在那裡聊著盤龍山的坑道,那些寬甚至不到一米的簡易坑道是日本兵在國防軍的炮擊下修建,在攻城炮向盤龍山打了數百發攻城毒氣彈後,攻盤龍山的兄弟部隊輕易攻進了坑道,儘管在坑道內使用了毒氣、噴火器、凝固汽油,可仍然付出了慘重的傷亡,正是盤龍山的教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司令部才決定暫停總攻。

「餓死、渴死、困死!」

現在困了他們一個月了,最近兩個星期每天夜襲的日本兵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上散發著惡臭、渾身瘦的幾乎就是皮包骨,他們甚至在衝到陣地前時,就已經沒有什麼力氣戰鬥,偶爾的一些俘虜,也只需要一包速食米就將其撐死。

「都餓死吧!餓死了小爺也省得費子彈了!」

望著爾靈山時,甘浩澤喃喃自語著。像地老鼠一樣在坑道內廝殺,並不是國防軍官兵願意看到的作戰方式,如果的可能的話,所有人寧可選擇將看著日本人餓死渴死在坑道內。

餓死他們似乎成了最好的選擇,但此時無論是參謀部或許是第一集團軍已經不願意再此等待了,日軍的銳氣早已不再,是時候發起總攻了。

強國之間的政治遊戲說穿了,就是對等和交換,當那些強國們承認一個國家也是強國時,關係就是對等的,當那些強國不承認一個國家是強國時,那麼他們的關係就是交換,用於交換的東西很多,領土、權益,甚至於可以是別國的利益。

從18世紀開始直至20世紀中早期,世界各國皆奉行叢林法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能適應環境,就只能被環境淘汰。弱肉強食,叢林中的資源有限,只能強者才能獲得最多。這也是人類社會所遵守的生存法則。在國際社會間的叢林中,只有競爭做強者,才能任意發揮,才不至於被人踐踏。

人類社會自古以來就把弱肉強食視作是天經地義,在這個奉行叢林法則的時代,要麼你搖身一變為豺狼,去撕咬屬於你的獵物,要麼你就成為綿羊,那樣的話也就只有備受強者蹂躪的份了。

自19世紀中期,被滿清奴役的中國即淪為的了世界列強嘴中的肥肉,初時面對這個龐大的東方帝國,列強們尚還小心翼翼,但隨著甲午戰爭的慘敗,各國已經看清了中國這頭肥牛的軟弱無力,是大家分一杯羹的時候了,先是俄國隨後法國、德國接著是英國,開始向中國索取「勢力範圍」的土租借、鐵路鋪設和貿易優惠權,隨後各國將自己的那些老牌「中國通」紛紛從京城調走,改由大量的非洲事物專家任駐華公使,那些歐洲強國那時已經將中國看作像非洲一樣待被瓜分的地區了,中國也徹底淪為列強嘴中的肥肉。

這塊肥肉在化身豺狼的列強嘴中撕咬數十年,如果不是因為各國的矛盾,都不願意看到彼此在中國獲得更多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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