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時代 第50章 炮聲

大東溝!這片銘刻於中國人記憶中的海域,1894年9月17日,當硝煙從這片海域散去的時候。從此之後在國人的記憶中,這片海域代表著中國百年的恥辱。和英文中的「滑鐵盧」以及俄語中的「對馬」一樣,從那天起大東溝在中文之中成了含有特定意義的名詞。

共和六年9月17日,大東溝這片海域的上空被層層翻滾的烏雲籠罩著,這裡帶著海腥味的空氣顯得有些沉悶,此時的天空中的滾滾的烏雲,就像是三十三年前,籠罩著這片海域的炮聲一樣。

在烏雲滾滾的海面上,海防號訓練艦以十二節的航速緩緩駛入了這片有特殊意義的海域,此時的海防號訓練艦上,四百名葫蘆島海警學校的學員列隊站在艦舷邊,所有學員都面色肅然、目光凝重地望著這片風平浪靜的海面。

「電告邊防軍司令部:海防號訓練艦已駛入大東溝海域!」

站在艦橋上同樣微皺著眉頭、目光凝重的凌霄,在靜默了數秒後對身邊同樣肅然的大副說道,作為一名中國海軍的軍官,凌霄知道這片海域對於海軍而言意味著什麼,二十三年前的今天,北洋水師慘敗於此地。

在這片海域的海底,「超勇」、「揚威」、「致遠」和「經遠」四艘在那次戰役沉沒的北洋軍艦仍然靜靜地躺在這面水域的海底,這片海域是那些英靈們歸宿之地。

「海防號電:海防號訓練艦已駛入大東溝海域!」

在距離大東溝八百公里外的西北,司馬將手中的電報緊抓在手中,站在窗前面色肅然的朝東北方大東溝的方向望去,此時的司馬完全籠罩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涼之中。二十三年前的今天,在那片海域上的那場海戰的炮聲,此時似乎在司馬的耳邊想起,閉上眼睛的司馬的離中似乎浮現出了那些英勇無畏的水兵們拚死一戰的場景。

「暢卿,海防號訓練到大東溝了!」

就這沉默了數分鐘之後,司馬用一種帶著些許凄涼的口吻說道,海防號訓練艦出渤海後,第一站進入大東溝是司馬的命令,對於司馬而言,大東溝有著特殊的意義。

在大多數國人眼中,大東溝代表著百年的國恥,隨著所謂的亞洲第一艦隊的全軍覆滅,使得也國人對這支艦隊的敗軍之將們咬牙切齒。在痛罵朝廷昏庸的同時也將怒火發到了這些無辜的官兵身上!「作戰不力」、「素質低劣」、「貪生怕死」等等就好似大山似的壓在了這些在海戰中英勇作戰、不死不休的官兵身上。

「主任!……」

看著主任面上流露出的些許悲傷的表情,楊永泰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變得啞口無言起來。對於主任的這種悲傷,楊永泰知道出自何處,甲午年間的在大東溝那場海戰,聞者無不悲憤、傷心。

楊永泰知道那場海戰對於主任而言,或許有著特殊的意義,雖然並不知道意義在何處。但是僅從主任曾經在西北公墓的那座規模龐大的忠烈祠建成時,準備北洋戰沒官兵靈位擺在那裡得享祭祀的打算,從中就能探知一二。

而主任打算讓北洋官兵進入其中,可以想見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最後迫於壓力,主任被迫暫緩此事。但是因為這個原因,曾有好事之徒稱主任是北洋後人,否則也不會如此厚待戰沒北洋官兵。不過這也只是小道新聞罷了。

「他們說北洋水師戰敗是因為北洋官兵這群烏合之眾的素質低劣、貪生怕死造成的。而在我看來,正是這些國人眼中的『烏合之眾』、『無能之輩』才是當時最有資格享受『民族英雄』稱號的一群人!知道嗎?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而一個有英雄不去敬仰反而大加指責的民族更是可悲的!而將原本應該由高層承擔的責任硬扣在一群在前線奮勇抗敵的將士頭上,那簡直就是無恥至極的事!打得好了是『托太后老佛爺和皇上的洪福』,打得不好倒是前線將士之罪!屎盤子全部扣到了前線將士的頭上。早晚有一天,我得光明正大的把他們的靈位請進忠烈祠之中!你看著吧!」

望著大東溝的方向司馬似是在自語,又像是和楊永泰解釋著什麼。一直以來,北洋都是司馬心中的之痛,嘆北洋官兵之憐,痛北洋官兵之遇。在司馬看來,北洋水師的大東溝忠魂們是盡了他們的全力了,在後世竟然得到如此那般的對待,讓司馬大嘆老天不公。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建立忠烈祠的時候,大東溝戰沒官兵的靈位,司馬就打算把他們請入了忠烈祠之中,當時此事還在西北甚至於國內引起了爭議,在這個民族主義盛行的時代,人們很難接受把北洋水師官兵的靈位請進忠烈祠之中。最後迫於壓力以至於司馬不得不放緩此事。

「知道嗎?暢卿,早晚我得給北洋水師官兵正名!」

想到半年前的那場論戰,司馬在悲傷之餘幾乎用咬牙切齒的口氣說道,為了給北洋正名,司馬可是沒少和別人論戰,結果就像螞蟻無法憾動大樹,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改變一切,但是在這個時代,司馬卻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資源,去做這件過去想做而無力做的事情。但是會面對什麼樣的壓力,恐怕不是司馬所能估計的。

不管是日本隨軍記者的筆記,和當時服役於北洋水師的洋員們的回憶錄。都高度評價了北洋水師在大東溝海戰中的表現!而當時身為鐵甲艦『鎮遠』槍炮二副的美國海軍中尉馬吉芬在回到國內後著書立說,不遺餘力的敘述北洋水師的英勇戰鬥事迹,呼籲中國海軍應該受到尊重,以扭轉當時人們對北洋水師的偏見!在1897年的3月16日,也就是他曾經的上司和戰友丁汝昌、劉步蟾、楊用霖自殺殉國的兩周年紀念日,這位曾經在大東溝海戰中英勇作戰並且身負重傷的中尉在悲憤交加中自殺身亡,身後留下了:「上帝!願你接受一顆破碎的心與無助的靈魂,我將用我的死亡,來捍衛,警醒我的同胞」的遺言以及忠實記錄了大東溝海戰的《鴨綠江之戰》。

每每想到這裡,司馬的心中就無法平靜!為什麼一個外國人能如此不遺餘力的讚揚北洋水師的英勇,哪怕用自己的命來換也在所不惜,而國人為什麼就不能以尊敬的眼光去看待這些為了中國海疆以及中國海軍、中華民族的尊嚴拼盡全力的中國海軍官兵們呢?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司馬才會決定要給北洋正名。

「主任,想來到那時北洋將士如泉下有知,定會感念主任之厚恩!北洋遺族之心必為我西北所用。海軍之心也必為西北所收!」

扣到主任的楊永泰就事論事地說道,如果主任出面為北洋官兵正名的話,在楊永泰看來,最大的好處就是北洋遺族之心,北洋在海軍中的影響不是十年、二十年可以消除的,一但主任為北洋官兵正名,那麼海軍之心很有可能盡為西北所握,到那時主任想重建立海軍的願望自然可以很快實現。

「暢卿!這麼做,並不是為了功利!此事並不是為了收取海軍之心,而是為了人間公道,為國盡忠的將士必須要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司馬看著自己的秘書長說道,對於為北洋正名和偏愛的執著,實際上緣自過去上學的時候,因為一個位同學是巢湖人,同學的老家距離丁汝昌家鄉高林鄉郎中村不遠,在到同學玩的時候,聽說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的老家就在鄰村後,司馬就抱著遊玩的念頭到那裡去看一下。

結果在那裡,司馬看到一樣讓司馬永生難忘的東西,在村子後面的小山坡上,荒草叢裡,是一片墓碑。在這一片夫妻合葬的墓地上,每塊墓碑上男人去世的日子都是甲午年8月18,死因皆為血戰身亡,而每個妻子去世的日子都是兩個月以後,全村投奔丁提督的男子犧牲兩個月以後,消息才傳到家鄉,這些北洋海軍下級官兵的妻子們,全部選擇了同一條路——自殺殉節。

看著那些墓碑上司馬被驚呆了,從那以後司馬便痴迷於北洋,當發現那些所謂的主流竟然是謊言之後,司馬憤怒了,慢慢的為北洋正名,就成為了司馬的願望,可惜當一種謊言鑄就的主流觀點仍成百年之後,想要扭轉這種觀點是的難度可想而知,面對著人們的冷嘲熱諷,最後司馬無奈的選擇了沉默。

想著那觸目驚人讓人熱淚盈眶的墓碑,還有那些被曲解了,被扣了百年屎盆子的北洋的將士們,還有日本人的那句「敵艦奮戰至歿,當瞑目于海底」,他們可以瞑目嗎?不能,沒有海戰的勝利,就永遠不可能為北洋正名!司馬緩緩地開口說道。

「暢卿,去電海防號:甲午之恥末雪,北洋熱血未盡,重建北洋,一雪國恥,爾等使命!」

北洋之後無海軍!指得不是海軍的軍艦,而是隨著北洋的戰敗,那些流逝的海魂,還有消失的自信。如果什麼可以找回那走向大海的海魂的話,那就是屈辱,讓恥辱鞭笞著每一個海軍官兵的靈魂,只有如此才能夠重建海軍,重建北洋,最終一雪甲午之恥。

隨著海防號駛入了大東溝海域,泊停於二十三年前的那片戰場上,在艦艏處面色嚴肅的凌霄在滿擺貢品的祭台前按照中國人自己的方式,祭祀著犧牲在這片海域的北洋水師將士們,隨後凌霄拿出了主任書寫的祭文。

「北洋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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