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時代 第124章 悲慘世界

在弗拉基米爾一沃倫斯克和科韋利斯克戰線上,東亞遠征軍第一軍團的防守地區,從1916年的十月下旬開始了進攻的準備工作,按照常理,冬季並不是俄羅斯戰場發起進攻的時節,畢竟俄羅斯的嚴寒從來都是進攻者的天敵,沒膝深的積雪、冬季的酷寒,絕非人類的肉體和意志所能抗拒。

可即便如此,在俄軍司令部的要求下,遠征軍司令部同意了俄方提出的「冬季奇襲」,畢竟東線從始至終,從未有過冬季的進攻作戰,交戰雙方在冬季到來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的選擇「停戰」,在戰線上對峙數月,等待來年的春天。

不過,對於俄軍司令部而言,他們或許會在意自身的傷亡,但絕不會考慮東亞遠征軍的傷亡,為了能夠用「一次勝利鼓舞俄羅斯底迷的士氣」,所以其還是決定由東亞遠征軍第一、第二、第三軍團為主力,發起一次的出人意料的奇襲。

經過慎重的選擇,俄軍大本營選定距離斯維紐哈村不遠的地方作為發起進攻的基地,這裡的地形便於展開攻勢。依如繼往的,在進攻開始之前,首先是炮擊開始了。

1917年1月24日,經過三個月的準備之後,近萬門各種口徑的大炮、迫擊炮安置到指定地區,隨後俄軍、日軍用超過兩百萬發各種炮彈、迫擊炮彈接連炮擊了十天,把德國人挖的兩道戰壕據守的廣闊地帶翻了個遍,對於東線而言,這是前所未來的炮擊,事實上,為了這次進攻的火力準備,西伯利亞鐵路、中亞鐵路上一列列滿載彈藥的列車從中國駛往俄羅斯,而英法兩國亦為這次規模空前的進攻,提供了超過十五億盧布的貸款。

在進攻當天,猛烈的炮轟一開始,幾乎是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炮擊的第一時間,德軍就主動放棄了第一道戰壕,只留下一些監視哨,在戰鬥打響的第三天,他們又放棄了第二道戰壕,退守第三道戰壕。

在第十天的炮擊剛一結束,遠征軍第一軍團的近十萬步兵部隊開始進攻了,用的是在在酵母廣泛使用的法國波浪式進攻戰術,在各種口徑迫擊炮的火力支援下,十六道波浪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出了遠征軍的前沿戰壕。

一時間,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茶綠色的人群像錢塘江潮一般奔騰著、向著德軍的陣地擴展開去,浪潮在東倒西歪的鐵絲網前澎湃激蕩,猛烈衝擊著前方的萬物。但是從德軍那裡,從燒焦的樹木後面,從暗堡之中、堡壘之內,隨之而來的是急促、密集的槍彈、炮彈,一時間天地間的萬物似乎都被彈雨籠罩了,曳光線彈道拖出的紅綠軌跡撕破冬季鉛灰色的天空。

偶爾還夾雜著個別炮兵部隊的齊射,在這齊射之中震天動地的轟鳴聲又滾滾而來,響徹方圓數公里的地方,當炮彈似雨點的落在浪潮上的時候,德軍精心構建的交叉型的機槍火力點開始瘋狂地掃射著。

在直徑約近兩公里、已經被炮彈炸得坑窪不平的凍土上,頻頻升起旋風似的炮彈爆炸的黑色煙柱,爆炸的產生的灼人的爆焰煤灼著大地,甚至融化了凍雪,而進攻的浪潮卻沒有停止,挺著刺刀的「東方小矮子」嚎叫著又向前衝鋒著……

炮彈爆炸的黑色煙火越來越接連不斷的摧殘著大地,在一片白雪之中留下一大片黑色的痕迹,在爆炸中榴霰彈片發出刺耳的嘯聲,猶如傾盆大雨,在進攻者的肢體間以音速飛行著,緊貼地面的機槍火力更加無情地瘋狂掃射。

血!

在那看似不可抵擋的進攻浪潮之中,血霧不斷揮散著,慘嚎聲中,那不斷飛濺的血霧在空氣中懸浮著,在那綠色的浪潮、黑色的爆焰之中形成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在浪潮之中一團團紅色的血霧向前滾動著、翻騰著……

德軍的抵抗並沒顯出一絲的慌亂,一切就像是他們的計畫一樣,機槍、炮彈阻止著進攻者靠近鐵絲網的企圖。而此時,先前看似狀觀的、勢不可擋的十六道波浪只有最後三道剛滾到鐵絲網跟前,滾到被炸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柱子被燒焦的鐵絲網前面,就像是巨浪撞擊岸堤一般,被撞得粉碎,化作一股股的溪流、一陣陣的雨點倒流回來……

這一天的中午,有六萬多人慘死在離斯維紐哈村不遠的寒冷的凍土上,其慘烈程度甚至超過索姆河戰役。

但是僅僅過了兩個鐘頭,進攻又一次開始了。

「瘋狂的東方魔鬼!」

在東線,東亞遠征軍早就獲得這麼一個稱謂,對於他們的瘋狂,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下午四時,在第一軍團鐵絲網用六萬人的損失,獲得的前進陣地上,第二軍團的第六師團和第105師團的近五萬人的部隊出擊了。

第六師團從左面的縫隙中插進了第一道戰壕,而在其的右翼,第116師團的兩個聯隊也出擊了,相比於先前的慘烈的進攻,這一次進攻卻顯得很是靈活,進攻戰術就像是日軍最為擅長的迂迴進攻一樣,在105師團從正面發起進攻的同時,第六師團、第一一五師團從側翼向德軍的防線發起進攻。

在日俄戰爭時,日軍依靠這一習自德國的戰術一次又一次的擊敗俄國軍隊,一次又一次的品嘗到勝利的果實,但是迂迴戰術卻是德國賴以起家的本錢,在德軍面前,日軍屢試不爽的戰術碰上了釘子,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頑固的選擇了自己最為熟悉的戰術。

相比於過去的失敗,在第一一六師團,這個剛剛從蒙古的訓練營中前調至俄羅斯的新生力量的頑強進攻下,他們獲得了成功,佔領了被德軍放棄了第一道防線,這似乎成為了1917年新年伊始時,最令人振奮的消息了。

第三一六聯隊在換防以前,駐在斯托霍德河邊,離魯德卡——梅林斯科耶莊園不遠的索卡利鎮地區。聯隊趕了一程路以後,第二天早晨,就分散到樹林里廢棄土屋裡,學了四天的法國式的進攻方法;不是以大隊為單位,而是以半個中隊為單位列陣進攻,工兵學習以最快的速度切斷鐵絲網的方法,又重新練習了投擲手榴彈的技術。之後,聯隊又向前開拔了。有三天的工夫都是在樹林里,在林間空地上,沿著被炮車輪輾出道道車轍的冰雪道路行進。

冬天俄羅斯的薄霧被風吹趕著,擦著松樹梢,飄過林間空地,就像鳶鷹發現了地上的死獸似的,天空上下著小雪,這些穿著冬裝的士兵們,像是被凍僵的行屍一般麻木地走著,相比於那些新遣部隊,對於已經在俄羅斯酣戰一年的第三一六聯隊而言,尤其是對於聯隊中那些久經生死考驗的老兵來說,他們清楚地知道,接下來會面生什麼。

再走幾天,然後再休息了幾天,然後準備向死亡的道路上進軍。

有多少個人會活下去呢?

這個沒有人關心,死亡,對於遠征軍而言,死亡似乎是如影相隨的,對於很多老兵而言,他們早就掌握了一些戰場生存的技巧,即便是新兵,在懷揣著「為帝國盡忠」的信念來到前線之後,只需要一次戰鬥,整個人就會清醒過來。

現在的「皇軍」,早已沒有了過去的武勇,事實上,對於這些士兵而言,沒有什麼比他們活著更為重要,他們見識了太多的死亡,同樣也知道,作為遠征軍,他們存在的意義,不過只是「干俄國人絕不願意乾的事情」,或者更直接的來說,他們的不過只是炮灰!

「又到了當炮灰的時候了!」

佐藤信一在心裡如此嘀咕著,他所在的村第六期應徵的士兵都被編進了所在的這個中隊。第二小隊全是同村的人:森本的兩個弟弟——森本次郎和森本三郎,木匠的兒子騰田勝,麻子臉阿慶由利,村長的兒子勝也等等,有很多都是跟在佐藤信一屁股後面長大的,可是在看到這些同鄉的時候,第四期徵召兵的佐藤信一卻沒感覺有什麼可高興的事情,他見識了太多的死亡的,當初和他一起徵召的都死在了戰場上。

「為資本家的利益死去的!」

在心下喃語著地下報紙上的文章,佐騰信一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悲哀,那些權貴、資本家為了討好中國人、西洋人,卻任由俄國人拿日本人的生命在這裡揮霍著,這場戰爭和日本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我回到日本,一定殺死首相!」

想到被一發炮彈炸的甚至都沒留下一截骨頭的小田過去曾說的話,佐藤信一的心下卻是一陣贊同,不過,他在心裡卻更期盼著革命。

「不再為帝國主義的戰爭賣命!」

至於讓本國政府失敗,在佐藤看來,那個本國政府,早已淪為了中國人的走狗,沒準失敗的話,還會迎來一個「新日本」。

二月三日凌晨,佐藤信一所在的聯隊開進了小波列克村。這時候,第三一八聯隊的第一大隊正從那裡出發。士兵們從那些東倒西歪的小房裡向外奔跑,在街上排好了隊伍。一個面色黝黑的年輕少尉在最前面的那個排旁邊走動。他從軍用袋裡往外掏著,剝著巧克力糖,在隊列前來回踱著,長得拖到地面、大襟上儘是乾結的污泥的軍大衣在他的身上擺動著。

荷槍實彈的士兵們在街的左面走。木匠的兒子騰田勝走在第二排最右邊的一行里。他留心看著腳下,已免被滑倒在地,突然遠處有人叫了他一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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