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國的崛起 第84章 尊重敵人的方式

「金湯之固,非粟不守;韓白之勇,非糧不戰。」

任何一名中國軍人,都可以輕易地說出這句話來,歷史上一次又一次的攻伐、守域的經驗告訴他們,糧食在戰場上的作用。

一個城市即使固若金湯,如果沒有糧食也是守不住的;韓、白,就是古代的兩位大將韓非和白起,即使像他們那樣足智多謀英勇善戰,如果沒有糧食也打不了勝仗。只要軍隊依然存在,軍隊和老百姓都要吃飯嘛,糧食只會越吃越少。

「民無糧要反,兵無糧要散!」

正是基於對這一句話的理解,早在一個多月前,中日衝突初一爆發,近衛軍在鐵嶺對日本滿洲軍形成合圍之後,雖說放開了一條通道,可那條通道撤退則入易守難攻的山地,為死地,補給,山道難行,運輸困難,別說是作戰物資,就是保障二十萬滿洲軍的糧食都成問題。

可即便如此,而對層層包圍和不時打來的炮彈,身為滿洲軍司令的大山岩不得不要求優先保障彈藥供應,其次才是食物,而在這時候,成天進行的「耐飢」訓練日本士兵,曾經的訓練這會終於派上了用場,食物減半,對於早已經習慣了飢餓的日本兵來說,雖讓人難以忍受,可卻依然還能忍受。

可十五天前,伴著一陣遠程火炮打來的燃燒彈,十幾座倉庫燃燒的熊熊烈火最後被撲滅了,可千方百計儲備下來的糧食卻變成焦炭,再接著,中國軍形成全面包圍的消息傳來了,別說之前讓他們飢腸轆轆的一合米的伙食了,在被包圍十天之後,每天每人的伙食連半合也沒有了。

「糧已盡!」

五天前的一份電報從鐵嶺城內的日軍司令部發出之後,被包圍的日本兵,隨即陷入一真正的飢餓之中,在鐵嶺城內外,飢腸轆轆的日本兵見到那裡的煙囪冒煙就去搶,為了一點點糧食,飢不擇食的日本兵,甚至會互相毆打起來,為了把那些搶來的食物煮熟悉,他們會砍樹,拆房,燒飯。

可當那麼一點點糧食沒有之後,又能怎麼樣呢?

在鐵嶺前線,雙方最近處只有百把米,彼此吃的什麼飯都能看見,臂力稍大些的,朝著對方的戰壕里便能甩進去一枚手榴彈。

一馬平川的原野上,暖洋洋的春風吹拂著綠色的草和彩色的花。鮮花綠草遮掩著一條條通往前沿的交通壕,終點是長達百里的環城壕溝,溝沿上聳立著鐵絲網。風把蔓科植物吹到鐵絲網上,鐵絲網上開著香艷的花。

躺在潮濕的戰壕內,義田深則的腦海中第一次知道了「飢餓」。

出生在東京商人家庭的他,只是在讀書的時候,才知道原本還有飢餓之說,而現在這空空如此野的胃囊卻是實實在在的告訴他,什麼是飢餓!

或許這是最難受的滋味了!

兩支腿支撐不住了,發飄,又像灌了鉛,動一動就一身虛汗,兩眼餓的直冒金花,躺在戰壕里,義田深則只要一看到鳥兒就想起那座城。

現在義田深則經常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鳥兒,飛啊,飛呀,飛過出鐵嶺,飛過滿洲、朝鮮,飛回了生他養他的東京,然後在家裡,吃著媽媽做的噴香的壽吃,

也許……流著口水的他,或許感覺自己這只不過是奢望罷了,開始幻想著媽媽說的那些平民的食物,鹹魚、陳米和蘿蔔之類的,平素他難以下咽的食物,現在要是能擺一盤在他的面前多好啊!

為什麼要來到滿洲打仗呢?如果是為了幫助中國?那為什麼中國卻要他們,包圍他們呢?為什麼日本和中國不同攜手一起去打露國人呢?這些問號,就像餓得發昏時眼前直冒的金花。義田深則弄不明白,但他現在卻認準了一件事情,要完蛋了。

如果再沒有食物的話,很快,他們都會餓死,餓死在中國的滿洲!

真的會餓死在這裡嗎?恐懼在義田深則的心裡漫延著,他知道自己會比其他人更早的餓死,因為他不擅爭鬥,正因如此,他才會像現在這樣餓的奄奄一息。

如果我餓死的話或許……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眾人爭搶屍體,分食人肉的一幕,當恐懼的在他的心裡漫延時,他看到空中一個黑點朝著自己落了過來。

「茲……」

拖著煙茲聲的手榴彈劃著拋物線甩到了對面的戰壕里,一聲沉悶的爆炸之後,煙霧升騰中傳一陣慘叫聲,在煙霧還未被吹散的時候,一群飢腸轆轆、軍裝破爛的日本士兵便撲到煙霧著,呻吟聲變成了企求聲,不一會聲音消失了。

揮著刺刀的士兵們像狼狼一樣撲了上去,一哄而上的士兵們,為了爭搶屍體紛紛搶佔有利地形,他們如同在戰場上戰鬥一般,揮舞著手中的刺刀,衝到那些屍體旁,飢餓的士兵們在本能的驅使下,用刺刀割取著人肉,眼前的這一幕比任何一場肉搏戰還要驚心動魄,比任何戰爭都更加激烈、殘酷。

為了能夠搶到屍體,士兵們遠全忘記了隱蔽,他們人疊著人撕搶著屍體的時候,在百米開外據持著輕機槍的射手的唇角擠出一絲冷笑,他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在地平線閃出藍色的時候,槍聲響了起來,槍聲響起的時候,戰壕內又多出了幾具屍體和傷兵的呻吟聲,可下一秒鐘,更為激烈的瘋搶再一次開始了。

「龜兒子的,記吃不記挨!」

架著重機槍瞄準著那些冒出半個腦袋或是半截身子的日本兵掃射的重機槍射手,在嘴裡嘀咕著,未曾遭受真正飢餓的他,又豈能知道,飢餓才是人類最不能克服的敵人,很多時候,它遠比死亡更可怕,本能的反應,會讓人忘記死亡、忘記世間的一切理儀道德。

只要能吃上一口飯就行!那怕就是在死之前,能吃上一口就行!

當他們朝著日軍的戰壕掃射的時候,戰壕內的撥面完全亂了套,合著刺刀割取著人肉的士兵們,像是餓狼一般的割下肉便直接塞到嘴中,甚至於一些來晚的人為了食物和那些人瘋搶起來,在瘋搶的廝打的時候,不斷有人被對面射來的子彈擊中,一塊香肉再一次成為了士兵們廝打理由,而一切人甚至為了食物,把自己身邊的戰友抬起來,在他被子彈擊中打死後,他們會撕分死者的身體。

再這麼下去一定非出大亂子不可。

一名同樣被飢餓折磨著的軍官掏出明治三一式轉輪手槍,朝著空中鳴槍,但是士兵們還是一個勁的為一口肉撕扯著,終於已經忍無可忍的軍官拿起槍,朝著一名正在搶著屍肉的士兵腦袋上連開兩槍,腦漿飛濺著,可卻沒能阻擋戰壕內的混亂,反而死者又成為了混亂的源泉。

直到第三個人被打死後,局面終於控制住了,而在戰壕內除去一個個滿面血污的士兵外,還多出了幾十具被肢解的、被颳去肉的屍體,儘管士兵們安靜了下來,但是他們的嘴中依然咀嚼著人肉,飢餓早已經讓他們失去最後一絲作為人的良知。

「如果現在中國人打過來的話!」

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幾乎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大日本帝國皇軍做的事情,飢餓正在一點點的耗盡這支軍隊最後的……

站在戰壕中的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站在那裡的時候,露出了半個腦袋,更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套進了瞄準鏡的分劃線內。

「砰」的一聲槍響,軍官的頭戴的軍帽另一端湧出一團血霧,腦漿濺散開了,屍體慢慢的倒在被颳去肉的骨架旁,而那些原本正咀嚼著人肉的士兵的眼中再一次冒出灼熱的視線,那是食物啊!

「司令官閣下,吃點東西吧,」

一個參謀拿來一包餅乾,同時給大山岩端來一缸茶水,作為滿洲軍的司令官,現在他至少不需要吃人肉。

接過那包餅乾,大山岩立即狼吞虎咽似地吃了下肚,然後又連喝了幾杯茶水,隨後他走屋外,眺望著東北的田野:到處是灰褐色的田野和當地人稱為「柳毛趟子」的柳樹林,低矮的農舍遠看象堆在地上的幾塊土坯……

難道說這裡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此時的大山岩已經完全沒了奉天戰役結束後那種意籌意滿之色,如果那些各國軍事觀察員們依然還在鐵嶺的話,看到此時的大山岩一定會驚訝於他的變化,鬍鬚變得更白了,同樣的也更加的凌亂,人也變得更瘦削,甚至連那雙堅毅的眼睛中,也儘是迷伴著不甘,不甘中又隱藏著痛苦的眼神!

這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如果德國的毛奇元帥活著的話,他看到此時的大山岩,一定會發現他的眼神非常熟悉,和麥克馬洪是如此的相像,那是絕望的、痛苦的、不甘的卻又無奈的眼神。

但是相比於麥克馬洪的絕望,在大山岩的眼神中,卻多出一絲絕然,實際上經過半天的討論,各師團的師團長們,已經達成了一致,如果明天沒有任何樂觀的消息傳來的話,為避免滿洲軍餓死於東北,為維持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耀,全軍向華軍陣地發起「玉碎」進攻!

是呀!

這就是東方的指揮官與西方的指揮官的不同,當麥克馬洪知道自己被包圍陷於絕境之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投降,而此時大山岩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用最後一次「勇敢而果決」的進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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