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國的崛起 第60章 無可奈何

東京,東京灣。

太陽沉落在海平線下面好一陣兒了,山峰擋住了最後幾抹餘輝。大片大片的烏雲封住了黃昏的天空,使夜色來得又早又陰沉。

東京灣的夜是靜謐的。

曾經汽笛嗚響的東京灣,這會出人意料的靜謐,似乎在一夜之間輪船都消失了,曾經繁忙的港口上,苦力們打著哈欠,只有寥寥無幾的幾艘從美國開來的貨船在港口停泊著,苦力們從船上卸下各種各樣的物資,有的是和軍事生產有關的,有的工廠生產有關的,從開戰後繁忙無比的港口,第一次陷入現在這樣的靜謐。

這種靜謐絕不是日本人願意看到的,而眼下的這種局面恰恰是那個歷盡苦難,經歷了一萬八千海里「偉大航程」羅傑斯特溫斯基所統帥的第二太平洋艦隊,在無意中帶來的,幾乎是在第二太平洋艦隊出現在金蘭灣之後,並開始朝著北部灣海面上漂泊開始,日本國內就已經開始了大恐慌,因為俄國人已經在無意中威脅到了日本的生命線,進出港的船隻大量減少,關西大阪一帶由於原料不足,已經開始有工廠停工現象出現了。

但是對於這一切俄國人並不知道,同樣的日本人也在千方百計的隱瞞著這一切,當然羅傑斯特溫斯基也不知道,同樣的身為大陸民族的俄羅斯人,甚至根本無法想像想像不到會有這種事情。

不過或許羅傑斯特溫斯基不知道,但是他的出現卻讓日本列島出人意料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在經歷了一年零一個月的戰爭之後,現在的日本已經從日俄戰爭初期的狂熱中冷卻下來了,甚至於他們對滿洲戰場的日本陸軍,也只是關心他們未來的命運,而不像一開始那樣,叫嚷著要報復中國。

即便是最狂熱的人們也知道戰爭根本就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隨著滿洲軍主力陷入包圍,俄羅斯第二太平洋艦隊主力的到來,即便是連外行人也看出戰爭的前景是晦暗的。他們麻木的臉上顯出一種困惑,然後是聽天由命,似乎日本人千百年來,一直如此,他們習慣聽天命,就像坫板上的死魚一般。

就這樣吧!

或許絕大多數日本人都是如此這般的想著,尤其是在生活發生改變的時候,戰爭並不會使大多數日本人得到利益,但是戰爭卻會奪去她們的丈夫、兄弟和兒子,絕大多數日本人不像上流社會的某些人,買了大地圖,每天把日本小旗插在那些並不屬於他們的土地上,然後在那裡指手劃腳的劃分著戰後的利益,在他們看來,本就應該如此。

可現在呢?

滿洲的滿洲軍陷入包圍,第二太平洋艦隊的臨近威脅到了日本的生命線,進出港的船隻大量減少,原料的不足導致的停產,卻又使得那些上流社會,尤其是商人們開始在心裡嘀咕了起來,真的能打贏嗎?

那些人關心的著戰爭的時候,絕大多數日本人更多地關心的卻是物價、日用品和食品。因為生活離不開這些東西,而中國大米的斷絕、南洋大米的斷絕,卻又使物價飛漲,日本棉布在失去中國市場後,數百家紗廠、布廠,紛紛陷入困境,第一次,日本人意識到,戰爭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

對於戰爭每個人的心裡都沒有底,雖說心裡沒底,可戰爭總還是要打下去的。

咣當作響的火車上,車廂內儘是唱著戰歌的「一毫五」,一毫五隻是郵票錢,這些收到徵召信後,往長崎集結然後開往滿洲的士兵,士兵的年齡不一,從十八九歲到三十八九歲,甚至就連軍官也大都是文科大學徵召的,看到這些士兵任何人都能看出一點。

噴吐著煙霧的列車沿著鐵路線向長崎行駛著,一路上,火車時而從櫻花中穿過,時而又穿過漆黑的隧道,時而跨過河流上的橋樑。田間幾乎看不到男人,即便是有勞作的人,也大都是女人,很少能看到年青力壯的男人,人口只有三千六百萬人的日本,在這場戰爭中,四十二萬人傷亡的代價,已經耗盡了他的人力資源,至少在一定程度是如此。

當這些向增援滿洲的新兵們在那裡高唱著戰歌的時候,在幾節車廂外的車廂里,幾名傷殘的軍人穿著沒有軍銜的軍裝坐在那裡。

「山本君,你們軍人很辛苦吧。」

一個婦人向這個從滿洲回來的傷兵說道,神情中儘是恭敬之色。

「我們豈止是辛苦,還要死的。」

左衣袖空蕩蕩的山本啞聲說道,在滿洲他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在俄國人的陣地前,在華軍的陣地前,除了死,還是死。

「戰爭能打贏嗎?」

那位衣衫破舊的婦女脫口問出了這個問題,或許連她自己也很吃驚,一個女人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山本並沒有去回答這個女人的問題,衣袖空蕩蕩的他陷入沉思之中,戰爭能打贏嗎?

連他自己的心裡都在嘀咕著,過去在和俄國人打仗的時候,他以為戰爭一定能打贏的,可現在中國人卻插手了,或許在本土,因為審查的原因很多滿洲的報道都是經過「更正」的,而從滿洲回來的他卻知道,在滿洲現在華軍佔盡上風,只要他們願意,差不多相當於日本人口百分之一的日本陸軍,就有可能被埋進華軍挖出的大墳坑。

這會只有車輪在鐵軌接縫處的咣咣聲。火車沿著進站的時候。上車和下車的人都寥寥無幾,即便是有下車的也很少能看到年青的男人,很多男人都去當兵了。

山本沉默著他並不願回答任何問題,他絕不會像國內的那些人那樣,叫嚷著什麼要踏平中國,要打到南京,要俘虜中國人的皇帝,他知道,那根本就是妄想,甚至於連現在滿洲軍仍然還在滿洲活著,都是因為中國人並未展開全面進攻的緣故。

車終於再次進站了,看著空落落的 小站,山本發現和自己去年離開時不同,去年離開的時候,整個火車站都是歡呼著送他們離開的百姓,而今天,他回來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人來接他,站上非常冷清。

此時的 早就衰落了,在離開火車站後,抱著一盒骨灰的山本,根本看不到幾個熟悉的同齡的男人。年輕的男人抱著「參加這場決定日本存亡關鍵之戰」的幻想離開了這裡,到滿洲去,到滿洲去,去保衛日本,去保衛日本免遭露西亞的侵略,去……去幫助支那人抵擋露西亞的侵略啊!可為什麼支那人會反過來打他們呢?

在朝著小松家走去的時候,他看到田間荒蕪的田野,

看著荒鞠的水田,山本很難想像這是自己記憶中的家鄉,在他的記憶中,現在田間不正應該是長滿水稻的時候嗎?或為什麼現在卻是大片的荒蕪呢?現在男人們離開了,都去保衛日本免遭侵略了,誰還去耕種那打不了多少糧食的貧瘠水田?是那些女人和老人還有孩子嗎?

當他進入小松所在的村莊的時候,看到村子裡只剩下一些婦人,那幾個婦人在看到身著軍裝的山本的時候,紛紛驚喜歡的叫喊著。

「快看啊,那不是山本家的次郎嗎?」

「呀!次郎回來了!」

「次郎還活著啊,你見過小村嗎?」

「他們又不在一個聯隊上!」

「次郎,你是從滿洲回來的嗎?你見過松井嗎?」

婦人們叫著山本的小名,她們紛紛焦切的打聽著親人的消息,從一個月前,對於絕大多數滿洲軍的軍人來說,信路就斷絕了,他們的家人再也沒有了他們的音信。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他們在看到山本抱在胸前的那個白布包著的盒子時,大都是面帶憂色,但卻又帶著些許悲色,而當從山本那裡得到答案後,女人們的臉上在露出一絲僥倖的同時,憂色卻又更濃了,如果說山本帶來的她們的兒子、丈夫、兄弟的骨灰,或許,她們會因此心生解脫,而不需要再為自己那沒有任何音信的家人牽腸掛肚的。

這時一個身材窈窕的少婦從遠處破舊的茅草屋裡跑了出來,她的臉頰因為跑動而顯得有些微紅,跑到山本的面前,在喘著氣時她的胸脯隨之起伏著,她看著山本。

「是山本家的次郎啊,你見過小松嗎?」

她是小松的妻子,剛結婚兩天的妻子,山本看著她深鞠九十度。

「美子,小松……他……」

說話的時候,山本捧起掛在脖頸處的骨灰盒,小松和他一同接到徵召信,在同一個聯隊的同一個大隊,又在同一個中隊。

哭聲瞬間響了起來,美子整個人瞬間像癱了一樣,她的魂似乎散了,她等了一年,整整一年,她日夜裡盼著念著,可最後等來卻是丈夫死了的消息。

「走吧。」

山本挽扶起美子,然後抱著她的肩膀,女人的體味,讓山本不由的深吸一口氣。而美子傷感地呆立住不動,過了很長一會,她才開口說道。

「謝謝你啊,山本君,到我家去吧,我父親很想見你一見。」

美子抱著丈夫的骨灰,對山本說道,然後在山本的攙扶下朝著她那一貧如洗的家走去。

撫著她的肩膀,山本說道。

「滿洲的戰爭非常殘酷。」

山本看著茫茫的積雲,天色暗了,似乎是要下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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