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227章 擊掌!

當孫中山在執政府面臨著一個選擇而猶豫的時候,在上海外白渡橋旅社內,穿著一身黑色華式便服楊度,提著行李的坐上了黃包車,急忙去碼頭,登上了一條名叫「頓·謝爾菲德」號的英國郵輪。

天色將明時,「頓·謝爾菲德」號郵輪鳴響汽笛駛離開了黃埔江,載著船上千名歐亞乘客,而在郵輪上,穿著官員式服裝懷揣著袁世凱贊助的五十萬元巨款的楊度,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和普通的中國人一樣,作為中國人,他只能購買一等艙的船票,頭等艙是白人的專利,當然白人的僕人也可以隨主人坐頭等艙。

可這種待遇並沒未讓楊度心生任何不滿,相反的在內心深處,他卻有著一些激動,他知道自己即將進行一場賭博,這場賭博並關係到他未來幾十年的命運,如果成功的話……此時,想著他不禁有些激情難抑,以至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幾乎不亞於湘綺師五十年前勸曾國藩自立的重演。那是湘綺師終生引以自豪的壯舉。過去的一些年月,楊度也曾想效法,卻總沒有找到機會,而現在他卻找到一個與此幾無任何區別的機會,心下的激動讓楊度決定去船頭吹吹風。

「頓·謝爾菲德」號郵輪像一隻巨大的藍鯨,在浩淼無垠的大海上劈波斬浪,直向世界上第一個君主立憲之國,在過去百年中無任何國家可以撼動其霸主地位的英國奔去。

站在甲板上的楊度任海風吹拂,心頭激情洶湧。他為自己在正反兩方面的比較中清醒而深刻地認識到中國的國情及應該選擇的道路而興奮不已,同時也為自己尋到一條施展才具出人頭地的道路而興奮不已。

對著碧波蕩漾的太平洋,楊度默默地在心中念叨:不管今後遇到多大的挫折,不管有多少人反對,自己一定要堅守君主立憲的信仰,一定要沿著這條道路走到底。他堅定地相信,總有一天,中國就會如同這條破浪前行的「頓·謝爾菲德」號郵輪,而自己將會成為船長之須臾不能離開的大副!

對於未來,楊度充滿了信心,中國在光復後勢必會發生變化,而且執政也願意跟上世界潮流,實行憲政,如果自己能成為這股力量中的一員,必定會左右逢源,處處順遂,再加上自己紮實的舊學和這股力量所視為稀罕的西學,那麼將會很快脫穎而出,嶄露頭角。

同時,這條道路也是一條能使國家強盛的平穩的道路,國家強盛、人民得享權益,重立於世界強國之林,心想著即站在船頭吹著海風,楊度的心裡久久無法平靜,他看著海天一線間的日出,看著那紅彤彤刺破天際的朝陽,望著那海天盡赤的天海,心中卻是喃語著一句話。

「這土地早已染成了紅色,但願再不會染血了!」

心想著楊度握緊拳頭,他知道自己此去倫敦意味著什麼,是機會,同樣也是風險。這時他腦海中所想的不是那位明事理知是非的夫人,而是南京的執政。執政會理解他嗎?這麼一想,楊度原本激動的心情,突然靜了下來,甚至於心都再一次懸了起來。

「但願執政他……」

南京執政府內,徹夜未睡的陳默然、孫中山兩人,依然沉默相對,兩人談了整整一夜,在最關鍵的時候,孫中山沉默了下來,而這個沉默一沉默就是長達近一個小時,在長達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根雪茄煙吸完後,陳默然就會換上一根,茶喝完後,又會倒上一杯。

雪茄煙、茶,在長達一個半小時中,這間書房之中,兩人只是重複著相同的動作,沒有人首先打破沉默,陳默然知道自己要讓孫中山放棄什麼,他不急,他可以等下去,如果等到那個答案的話,即便是等於太陽出來,又有何妨。

「執政,在我答應你之前,可以告訴我,假若……假若他日……」

終於孫中山打破了先前的沉默,他看著面前吸著雪茄煙,品著茗的執政,他知道或許這是這位年歲遠比自己年青的執政,最後一次嘗試與努力了,正像他說的那樣,求同存異,兩人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構建一個「人做為人的國家」。

「國民決以帝制,你誓許以行憲!」

看著孫中山那雙眼中流露出的神色,陳默然不禁心頭一顫,在他的眼中陳默然並沒有看到一絲的投機者才有的那種狡黠,有的只是坦然赤誠的眼神。左手將雪茄煙擰滅的煙灰缸里。

「中山先生,你的救國理論我雖不能完全接受,但它自成體系,完整詳備,令我佩服。立憲是國勢使然!默然定行之!」

這會陳默然倒是沒有像先前一樣稱本執政,語氣也稍顯謙遜。

「立憲之後,又以何強國!」

孫中山追問道,而陳默然則開口簽字道。

「我的想法還不成熟,零亂而不成章法,說出來尚請先生不吝賜教。」

他的謙遜只讓孫中山笑了笑,不成熟的他實現了光復大業,而成熟的自己……在中國有幾人敢說見識理論遠超拐杖先生。

「然之,您太客氣了,人們都叫我孫大炮。何謂大炮,就是說我的性格就像大炮筒那樣直通通的,決不拐彎抹角。和人辯論起來,也和大炮一樣火藥味十足。你放心,我若覺得有不對的地方,立即就會說出來,那時還只有請你諒解,莫以我的直爽、火爆的脾氣為意才是。」

「好!我喜的就是你這脾氣!」

陳默然笑了笑,身子向前傾,胸部靠著矮几邊緣,將自己的理論娓娓道出。

「在我看來,若要強國,無非就是它!」

他的手指向桌面的那副小小的三色旗,這倒是孫中山一愣,顯是不明白孫默然手指這「中國旗」的緣由。

「藍色係為青天,黃色係為炎黃子孫、紅色喻為中華已為血染之地,意指我等炎黃子孫頭頂朗朗青天,腳踏血染之國土,三色相乘為黑色,系加紅色,喻我等炎黃子孫胸懷鐵血之精神,三色相除為白色,系加藍色,喻我等炎黃子孫當清白做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含意,但……」

緩聲道出這「中華旗」的喻意時,陳默然話聲稍頓看著那小小的三色旗,這是他自己設計的國旗。

「實際上,這旗還有另一番意義!」

「另一番意義?」

「藍色即是自由,黃色即是黃金,紅色即是鐵血,此三色正是強國之道!」

隨手把那小副三色旗從旗架上取下來,陳默然指著這三色旗繼續說著。

「我的所謂黃色即黃金,即經濟,紅者即鐵血,即軍事。兩者可謂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如果不加說明的話容易產生誤解,我先畫一個簡表來說明。」

說著陳默然將案几上的杯碟移開。

「藍色所喻之自由,皆是由黃所喻黃金與紅色所喻之鐵血保障,經濟、軍事,皆是自由之保障!無論是經濟強國或是軍事強國,有它對內對外兩層內容。」

說著,陳默然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矮几上畫了一個表出來:

一,對內——富民——工商立國——擴張民權——有文化之國民——有自由之人民

一,對外——強國——軍事立國——鞏固國權——有責任之政府——有民族之政府

接著陳默然又按圖表詳細解釋著。

「國家分內因、外緣兩大幹。內因,言其內成之形質結構演進變化及一切政府用事之機關。外緣,言其外交與所受外交之影響。今後中國這個國家,對內來說是民富的,對外來說是國強的。靠什麼來富民?靠的是工商的發達。靠什麼來強國?靠軍事的強大。這就是工商立國和軍事立國的意思。要使國民的經濟發達,必須要有國民的生命財產的安全保障。假若國民時時擔心自己的生命財產受到威脅,那則萬無經濟發達的可能。歐美各國可以作為例子。美國民權最發達,則經濟相應為全球之冠。英國次之,故經濟亞於美。俄國無民權可言,故其經濟亦薄劣不振。曾經世界上專制大國,除俄國外就是滿清,然而滿清比俄國還惡劣。俄國政府可比之於明火執仗的強盜,滿清可比之為鬼鬼祟祟的小偷。」

「比喻得很形象。」

孫中山笑著插話道。

「好比說,滿清自詡二百多年來未向人民加賦,其實開捐抽厘,巧立名目的賦稅多得很,這就是小偷的伎倆。」

「正是,正是!」

孫中山深有其感點頭贊同。

「前明尚知『天子守國門、君王守社稷』,而滿清卻只知道自己收賦稅,根本不知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如此,經濟如何能發達?所以必須擴張民權。對外則須鞏固國權,才能平等立於世界各國之中。而觀之滿清,根本不知國權為何物。內政之事,隨處受人干涉而不知憤怒,也不知如何拒絕。某處放一官吏,外人干涉說不宜,則不放。某處辭一外人,外人說不可辭,則不辭。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以滿清看來,他所犧所賣皆為中國之利,君非中國之君,朝非中國之朝,又豈會在乎中國之利?」

說出這番話時,陳默然的臉上儘是嘲諷之色。

「沒有民族之政府,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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