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212章 天下不穩

南京,光復不過一個半月的南京,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除去大街看不到了辮子,亦看不到馬褂之外,辮子是被半強著剃的,至於那馬褂則是借著輿論,將馬褂和「甘願當奴才」划上等號,雖說一夜間舉國換衣的確不甚現實。

但南京總歸是將來的首都,這裡的百姓在警察、學生的提醒點,轉變的到也快,說到底還是歸功於飯店、酒家、店鋪門口寫著的「奴才莫入」,相比於那由大帥親自設計防軍式服裝,這大街上的漢裳倒了多些,畢竟百姓們更習慣漢裳,而不是西式的服裝。

變化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產生,就像被夷為平地的滿城,城牆已經被拆除,隨著執政府大量的官員地進入南京,使得南京房租日高,為緩解房租,執政府在城外購地仿著馬鞍山建起了廉租宅。

而在滿城的舊址上,主持規劃設計了浦東的方靖遠和一眾建設設計師,主持著咨議院、圖書館、國務院、海軍部、陸軍部、財政部、教育部等等一系列執政府官方建築的修建,江寧書院改成的辟雍大學的修建,再加上城外正在修建的大型火電廠和幾座工廠以及金陵製造局的擴建,都給這座千年古都帶來一股新鮮的機趣。

隨著的咨議院、國務院兩者的日夜開工興建,所有人都明白,新朝新都就是南京了,這南京城裡的百姓臉上倒是擠出了笑來,打從永樂爺北遷以天子守國門後,皇氣北移,可就沒眷過的南京。

雖說坊間有著「金陵立國無百年」說是什麼「在南京立國,就必須改變下此地的地脈。」,可這地脈早在幾百年前就被劉伯溫改過了,雖說孝陵繞道引走了南京的龍氣,可那畢竟是明朝的,而不是今朝的。

不過坊間的說法並不妨礙南京城內外的土興土木,尤其是看著那地基越挖越深的咨議院工地,光復諸省的士紳第一次心懷著期待,尤其是那些入執政府咨議處的咨議員們,咨政、議政的地方可不就是在咨議院大廈嘛!

為了能盡份力,光復諸省的士紳們甚至還有南洋的華僑,你一千我幾千他一萬的,不過是月余功夫,蓋咨議院所需的400多萬元款子便湊齊了,不用執政府出上一分。

這將來咨政、議政的咨議院,多少的隱含著舉國士紳們的一種期待,一月前的執政府咨議處的設立,一月來的執政府大小法律皆曾交由咨議處商討的舉動,更是讓人們看到一絲他朝行憲希望。也正是這種希期讓執政府雖未行科舉,但卻已經和這千百年形成士科之階凝到了一起。

在這種心理下,那曾是兩江總督府的執政府,卻是成了新的舉國中樞所在。執政府一間會議室里,執政府的各部閣員正在召開會議。

由於這是一次彙報會,座位的排列和過去一樣,會議桌主要的一側,中間端坐著自然是陳默然。張之洞、梁敦彥、葉祖圭、管明棠、史司、劉能賢、蔡元培等人分列兩邊。

平時這裡的開開會之前,氣氛是很活躍的。往往有的談笑風生,有的在小聲商量事情,還有的在近處走來走去,利用會前有限的時間活動活動筋骨,因為會議一旦開起來,差不多一坐就是一兩個鐘頭。

可是今天,會議室里卻十分沉靜。大家都默不作聲,忙著翻閱桌上的文件、材料。就連平時會前習慣於在周圍走動的管明棠,此時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用心思考著什麼,他現在並不是產業的經理,而是執政府的財政部長。

陳默然沒有翻閱眼前的文件。他目光炯炯,神色嚴峻,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會場的氣氛,顯得有點異樣。

張之洞的表情也不輕鬆。他時而翻閱手頭的文件,時而看著旁邊的人,時而看看陳默然。他看到陳默然手中的香煙只剩下煙蒂了,便對陳默然說。

「執政,開始吧。」

陳默然點點頭,然後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很利索地輕輕一旋,煙頭就掐滅了。

依如過去一樣,張之洞主持會議,站起身後他先朝著坐在首座的執政行了一禮後,才環顧四周。

「今天的會議很簡單,北邊太……葉赫那拉氏,」

話到嘴邊的時候,張之洞連忙改了口。

「給袁世凱以及本咨政發來電報,請求議和,以光緒退位並禪讓皇位,以換得執政府善待退位滿清皇室。」

張之洞行了一躬開口說道。

「執政!若是滿清有意議和,可謂是大勒於天下蒼生,免去兵戈之禍,除卻生靈塗炭之境,還請執政三思。」

周圍的人紛紛點著頭,在他們看來若是滿清退位或許是結束戰爭最好的辦法。

身為外交部長的梁敦彥更是連連點頭說。

「執政,若是滿清同意退位,除去免遭戰禍外,於外交同樣是有利的,新政府自可繼承滿清之外交。」

見這兩位都表了態,劉能賢戴上眼鏡,先掏出手絹,輕輕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珠,然後從公文包里拿出好幾份材料,他有些緊張。說心理話,他自己都沒曾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身晉新政府部長一職,雖說農商部表面上看起來權責不大,可這當了農商部長他才知道,這那裡是什麼悠差,分明就是一個要累死人、被罵死的差事。

不過儘管如此,他心裡對陳默然還是存著謝意,他知道自己的這個部長,不是靠著才賢當上的,而是因為執政念著伯父當年的恩情,拿這個部長還情來著,至於自己的水平,劉能賢自己再明白不過,若是做些詩詞倒也還湊合,至於農商部的事物,還是交給手下的次長、處長們去辦吧。

在翻出現好幾份材料後,劉能賢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個不是來彙報的,而是執政在徵求意見,徵求是否接受滿清議和意義,雖說農商部的事物,他不怎麼懂,可是在這官場也是久經風雨的了。

「執政,若是滿清皇帝同意退位,於國是大有利啊!皇帝都降了,自然的下面的臣子也就沒有繼續頑抗下去的理由了,陝甘、四川、雲南三地頓可歸復,到那時舉國皆光復……」

「嗯!」

這會史司倒是說嗯了一聲,然後頭也不抬地哼了一句。

「我還真糊塗了,若是說執政接受了滿清的議和,同意什麼優待皇室,這……這還叫光復嗎?」

說著史司站起了身來,雖說執政說過坐在那說話,但是連張之洞這樣的都站起來,他自然也沒有坐下的道理。

「再則,執政以光復民族、驅逐韃虜起兵光復,若是接受滿清的遜位,甚至禪讓,又豈能服天下民心!」

史司盯視著皺眉深思的執政。

「若是光復後,全民公投,行帝制,執政經民選而身登大寶,那是全中國人授之之『全中國人皇帝』,與歷朝皇帝全然不同,若是全民公投行共和,執政若受滿清禪讓,豈不是逆民意而行帝制,到時別說是天下悠悠眾口,就是光復軍中將士亦憤而難平!」

說著這位以陸軍部聯勤司司長一職兼任陸軍部長的史司深吸一口氣。

「我等早已宣誓,未來國體皆由國民公投決之,而非復歷朝歷代一家一人之天下,還請執政三思!」

這會史司倒是顯有些大義凜然,他說的這番話實際上是光復會諸人的心思,身任各地長官除去那些「圖章長官」外,其他人大都是持著這種想法,對於他們來說,是帝制或是共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國體是全民公投得出,儘管他們明白,無論是皇帝或是大總統只有一人,但當初之所以身入光復會,正是因光復會除擔負光復民族之責任外,最大的不同是「以決國體,樹公民之心!」,即便是皇帝,皇帝也是全體公民選出的皇帝,而不是自行加冕的皇帝。

抬眼看著站在那的史司,陳默然知道他說出的實際上各省官員的想法,就像行帝制一樣,勸進的是留用的前清官員,他們想的是從龍之功,而保持中立的是光復會官員,他們想的是「公民權利」,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或許就是當初自己建這個光復會,為了和革命黨、立憲派競爭,弄的「以決國體,樹公民之心」。

「民選帝國,當行之,帝國皇帝由民選之,實是前所未有之事,若是他日若民眾意欲行共和,亦可公投決之。」

想著最近一些在共和和帝制中搖擺難以抉擇的知名人士,弄出了這句話,陳默然心裡只是苦笑著,自己用公投托著民意打了革命黨一個嘴巴,可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卻是用同樣的方式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這個皇帝,即便是當上了,那也是不穩當啊!想著他看一眼蔡元培,這就是自己的教育部長啊。

前陣子,除去張之洞等人外,恐怕就數陳默然對帝制最為熱切,可是現如今,當那些人弄出了一個「可選亦可棄」的說辭後,他反倒對帝制不那麼上心了,要是照這麼下去,這個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沒準那天老百姓不如意,鼓動一個全民公投,再把自己給弄下去!到頭來皆是一場空,真不如果斷行獨裁得了,這個念頭也不過是稍冒下頭,陳默然知道自己的本事,想獨裁至少得根基穩,光復會中魚龍混雜、光復軍中又豈能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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