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87章 大帥府

江寧城內,硝煙已經散去了,那殘出一個十幾丈大缺口的滿城城牆,卻是彰顯著光復之戰對這座城市的破壞,昨夜監近子夜光復軍炸開城牆,攻入滿城時,城內的旗宮或是血戰被殺,或是服毒自盡,這一夜槍炮聲早已散去了,此時插滿三色旗的江寧城裡,人們有意無意的談忘著這座城中之城,而是把目光投像了前兩江總督府。

此時的兩江總督府轅門外站滿了身著黑色軍裝的衛兵,而連那兩江總督府的匾牌也變成了「大帥府」的字樣,這江寧城內的工匠連夜制出的匾牌,大帥府,顧名思議,這兩江總督府,就是現在的光復軍大帥府。

從帥府地牢里被押出來後,擔驚受怕整整一天一夜的端方,幾乎是前腳一進這熟悉的書房,一看到端坐於書案上的陳默然,便戰戰兢兢的急忙跪拜在地,接連叩起了頭來。

「大帥!」

說著端方甚至擠出些淚,自打從被那光復軍拿下後,聽著那「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的歌后,他心裡就明白,自己的這條小命算是危險了,在聽說那起事的光復軍大帥竟然是陳默然時,幾乎嚇的魂飛魄散,幾次險些上吊以免落得身首兩地的下場。

這會見著大帥,那裡有不跪之理。

「大帥,奴才當初針對大帥,那……那也是沒法子,被逼無奈,實非奴才的本意啊!」

哭著淚著,端方在那添油加醋的道著那李蓮英是如何的逼他赴任時一定要拿大帥開刀,那慈禧是如何如何的恨著大帥,總之就是想把自己撇清。

而陳默然只是板著面孔聽著他說,他說的這一切陳默然早已是再清楚不過,不過這會看著這曾讓自己睡不踏實行的端方這麼跪在那,心裡卻是那個得意,曾幾何時自己也曾跪著他,而現在他卻是跪在自己的面前,在這裡哭泣求饒!

「……奴才本是漢人,姓陶,原籍浙江,先人在滿清入關時入了旗籍,奴才絕不是那索虜啊!還請大帥大人大量饒過奴才的這條爛命!」

這會的端方几是哭喊著,看著他那副作派陳默然冷冷一笑,然後冷看了他一眼。

「端方,你今天遭此劫者,是你先人種下的禍根。你先人當滿清入關,投入旗籍,獻媚敵人,殘害同胞,無非想子子孫孫永做大官,你今天受報是天理循環。你知當滿人入關,揚州、嘉定的屠殺,及薙髮、文字獄等褪殘同胞的毒辣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一個讀書人誤寫一個字,輕則坐牢,重則誅九族;一個老百姓不願剃頭,就格殺勿論。這筆血債,現在是償還的時候了。你曾針對我與產業那是私人恩怨,默然豈是尋私仇之人,但……公仇不能不報。」

一句話,幾把跪在地上的端方嚇的魂不附體,心知必死的他只是垂首無言,癱跪在那嘴裡喃語著。

「大帥饒我、大帥饒我……」

雖嘴的話語利著,可陳默然卻是冷笑著,並沒有把他推出去斬首或是槍斃的意思,若是這端方挺著身「傲骨」,一定會斃了他,但他卻是在這跪地求饒,反倒讓陳默然覺得沒了什麼意思,冷眼看著他。

按照第二偵緝處的情報,這端方當然不是什麼「陶」姓漢人,而是根正苗紅的旗人,並出身於科舉正道,名列「旗下三才子」之一,所謂「大榮、小那、端老四」,都是清廷著力培養的對象。

「但願滿人多桀紂,不願見堯舜。滿洲果有聖人,光復難矣。」

早些時候的章太炎在自己府上說過的話,「桀紂」是光復的同盟者,而「堯舜」則是敵人,而眼前的端方,就是敵人,屬於必殺的對象。這端方雖就貪厴,尤有政治才,在滿人中亦不多見,端方在湖南巡撫任上,與湖廣總督張之洞並不十分和諧,端方的改革步驟、力度遠超出張之洞,甚至在政治上表現得十分自由化,包括頂著張的壓力,資助湖北的留日學生辦報。當然,因為他的旗人身份,沒人會質疑他的政治動機。到兩江擔任總督時,設學堂,辦警察,造兵艦,練陸軍,定長江巡緝章程,資助留學生,而這一切的「閑督所為」早已註定了他的命運。

「想我饒你!你說,你該如何贖罪!」

一聽這話,感覺自己是鬼門關里走一遭的端方頓時在腦子裡活絡了起來。

「奴……奴才願意傾家助餉,以助大漢光復軍需!」

他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循著舊例出那贖罪銀子。

「不妥,你家所有財產,皆是魚肉大漢百姓所得,光復之後,奴役所得,自為敵產,皆當收之!」

輕搖著頭享受著這貓戲老鼠的快感時,陳默然一語定下了對旗人的財產處置,實際上這亦是早已商定的策略。

「啊!」

端方眼睛雙目一瞪,但瞬間又是一黯,科舉出身的他豈會不知這王朝更迭時,那些個王公大臣別說是保家了,能保命都已是老天保佑了。

「奴……奴才……」

跪在地上,端方開始尋思著自己還有什麼籌碼,用銀子贖罪是不可能了,還有其它的什麼法子?跪在地上,心下思量著的端方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就只看這一會的功夫了,若是自己不能給這陳然之一個滿意的答覆,只怕……小命難保啊!

「別奴才了!」

見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陳默然一擺手,這一擺手一發話不當緊,差點沒把端方的魂給嚇沒了,他連伏在地上。

「奴才,奴才願為大帥出使京師虜朝,為大帥說降葉赫那拉氏舉國而降!」

伏在地上的端方,幾乎是哭喊出了這句話來,這句話說出時,他知道自己的命即便是不丟在這裡,也有可能丟在京師。

「哦!」

原正準備離開書房,去見那些士紳賢達的陳默然卻是來了興趣,看盯著伏於地上的端方,幾有些不可思議,這端方到底是想活還是想死。

出使京師,說降葉赫那拉氏!即便是自己沒砍他腦袋,那慈禧見著他,豈會不砍他的腦袋。

「你有把握說降葉赫那拉氏!」

陳默然的回答只讓心知必死的端方看到了一線生機,他連忙連叩幾個頭。

「奴……奴才有把握!」

聽著端方的回答,陳默然反倒是沉默了下來,他看著端方,這廝腦子裡想的是什麼?難不是想趁著機會逃回北京,然後再跑到那東暖閣里哭訴著他的遭遇尋個生機。

「大師,奴才絕不是妄言!」

跪在地上端方見陳默然沉默下來,似是在那沉思著,連忙跟著補充道。

「奴才只要借大帥的軍威,保准能讓葉赫那拉氏舉國而降!」

舉國而降,直到半小時後,朝著這「大帥府」 的大堂廳里走去時,陳默然一直在尋思著端方說過的話,在思討的功夫,隨著一聲「大帥到」的喝令,陳默然回過了神來,而堂廳里分座左右兩側各三排近百位上海、江蘇、安徽,甚至還有遠從他地趕來的士紳們,急忙站起身來。

前腳剛邁進屋,瞧著這恭立於兩側的士紳賢達中的熟人和陌生人,陳默然卻是面上堆出了滿面笑容,甚至有些不倫不類的沖這些人拱手。

「勞諸位久候,實是軍務纏身,望諸位賢……」

陳默然這麼一拱手,這屋裡的人反倒是站不住了,在人群中的孫鏡南幾是在陳默然拱手施禮時,先是一愣秒許方一回過神,便連忙跪拜下去。

「我等參見大帥!」

眾人的這一跪一語,卻是讓陳默然一愣,過去的一段時間,他先是習慣了被人稱「先生」,接著又習慣被人稱「大帥」,甚至還特意為自己設計了一套符合「大帥」身份軍裝,就像此時這身帶著金絲綴帶的大帥軍裝一般,他正在盡全力讓自己完成從商人到大帥的轉變,他正在努力適應著權力與財富的交迭。

而現在,這跪拜於地的上百名來自各地的士紳賢達,卻是讓陳默然感覺有些詫異,尤其是他看到其中跪拜的一人,梁啟超,他是昨夜從上海趕到江寧,事前自己特意差人告訴他。

「不日中華將變,請兄前來會商大計!」

署名是拐杖,過去的一年間,自己和他往來書信數十封,從改良到民族,從光復到未來,數十封信讓兩人成為了朋友,相比於康有為,陳默然更欣賞的是梁啟超,康有為之事滿,梁啟超從事滿轉向事華,而重要的他是改良派。

中國需要一場變革,但這場變革絕不是革命,但是中國人從骨子裡喜歡「革命」思維,「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政治遊戲的核心就是奪權,為此可以不擇手段。而在口號的動聽悅耳方面,執政者永遠比不上在野者,因為人家不挑擔子,站著說話不腰疼。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當光復軍的參謀部,在那裡把目光對準滿清的時候,陳默然卻是把目光對準了自己未來的敵人,敵人數不勝數,大到在推翻的滿清和要解放的同胞,小到革命黨和野心家。

陳默然才發現自己最害怕的不是明處的敵人,而是暗處同胞,他需要同盟者,需要支持他改良這個國家和民族的支持者,這跪在地上的梁啟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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