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81章 赴考

任何一人來到馬鞍山,最為驚訝的恐怕就是街道兩旁的房屋是純粹的紅牆青頂式的,構築良好的工人區,一棟棟兩屋的小樓緊連在一起,連體的小樓前後看不到習慣的小菜地,只有平整的草地。

這立於黑色柏油路兩側的樓房,就像一排立正的嚴肅的士兵一般。每每從當乘著馬車從這街頭走過,看著這一棟棟樓房,劉冠雄所能感覺到就是秩序。

「拿著一元錢工資,就得守著一元錢的規矩!」

「住進新派洋樓里,就得守著新派的規矩!」

來到馬鞍山的這幾天,劉冠雄沒少聽說這裡的規矩,那些可稱不近人意的規矩,在這裡守得好好的,或許和他們大都是公司的員工不無關係,畢竟沒有願意拿每月二十幾元到三四十元的工作開玩笑。

當劉冠雄的馬車駛進造船廠時,正迎著一群群工人從大門出來,那是一條歪歪斜斜的疲憊不堪的人流,和任何一家產業的企業一樣,長江造船廠同樣實施著嚴格三班倒式日夜無休的輪班。

車近船塢時,便可以隱約聽到船塢里傳來的氣動鉚釘槍鉚撞的聲響,還有刺耳的金屬鑽割聲,4號船塢內,停著一艘被拆去艦炮的巡洋艦,在艦體周圍和甲板上圍著數百名正拚命搶修的工人。

瞧著這正在搶修中的「海天號」劉冠雄的心情還是稍變。塢內幾部台式鑽機正不斷鑽削著鉚釘,以便折除破裂的鋼板,鋼板鑽削聲在塢內顯得異常刺耳。在船塢上空吊車正懸吊著打撈時折除的艦炮。

當劉冠雄在塢內檢查著的軍艦損毀的地方時,船廠工程師不斷的用長篇大論報告著業已進行的工程,可是劉冠雄還是打斷他的話,問一個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什麼時候可以把軍艦修好?」

「雖說龍骨未曾受損、鍋爐亦未被浸毀,但卻需要更換多達三十二塊鋼板,同時還有除去艦內外的鏽蝕部分,至少還需要一個月!」

工程師如實的彙報道,公司特意交待過這船的維修進度不需要理會海軍派來的督員,只需要向這位被聘為船廠顧問的劉冠雄,也就是他弄沉了這艘中國第一等巡洋艦。

「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句話,劉冠雄又看了一眼這艘「海天號」。

「最遲下個月的十五號之前,海天號必須要修好,你的任務就是要用一切辦法保證如期修好這艘軍艦!」

這艘軍艦將是他唯一的一艘軍艦,咬牙上了這條「賊船」後,他提議使用華星公司舊商船,以此改造成軍艦對抗長江水師炮艦,而華星更是拿出了從2500噸至3800噸18艘商船改造軍艦,但那畢竟是商船,這艘「海天號」才是光復軍唯一的軍艦。

雖說他現在還掛著龍旗,但在它修好時,恐怕天就已經變了。再抬頭時,只見夕陽如血,映紅了西邊的天際。

入夜,馬鞍山磁山腳下,一片開闊的經過精心的修整草地邊兩側著三十幾間木製大木屋,而在此木屋附近,還有一座十幾米高的木製塔樓,在這裡的馬鞍山、江寧人在驚奇的目光中看到那些怪物在草地奔跑後,突然騰空而起,鳥兒一般飛上了天空。

這裡是產業公司空中表演隊機場,空中表演隊有四十六架飛機,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曾法屬中南、台灣、東京以及香港進行過多次商業飛行,每一次都可以收入數千甚至上萬元之多。

草葉兒上,一滴露珠微微顫動著,於是,倒影在這個晶瑩凸面上的整個璀璨的星空開始也跟著顫動,折射出可愛的光澤。露珠沿著草葉的凹面慢慢地往下滑了,越來越快,最後沿著葉尖一飛而下,落在下面一葉小草的上,摔成無數顆細小的露珠四散開來,每一顆露珠都折射出一個星空,於是,便有千萬個星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隆隆的震動,微微顫動的草葉彈起顆顆露珠。

在草地上,自行車窄窄的車輪碾了過來。一群小夥子們在飛行跑道的草坪上練習編隊騎車,這是初級學員訓練的一部分,早期目的是要保持身體的平衡,中期則是用於訓練編隊協調性,一架的飛機的表演並不吸引人,所以他們必須要在空中保持編隊飛行。

這六輛自行車排成楔形隊。鄧少凌位於最左邊,他繃緊了全身肌肉,同時保持著速度,以保持「飛行編隊」。

「飛」在機場上的「編隊」最前端的岳士起借著月光,已經看見了迎面騎來的另一個「編隊」。

「保持隊形,注意間隔,準備交錯。」

他在下達了命令的同時,身體向一傾,這是表示要俯衝的動作。在空中他們採用左右搖擺和前後搖擺來保持最基本的雙機隊,常時的飛行訓練使得他們之間擁有很強默契。

「明白!」

眾人應道。說話間,對面的「編隊」已經到了眼前。岳世起竭力想對準相應的空,但對面的兩個飛行員「飛」得搖擺不定,很難瞄準。在交錯的那一剎那,岳起起眼看就要撞上右邊的一個了,他連忙向左一扭,恰好讓了過去,成功了!正當他要歡呼的時候,只聽見後面一片哐啷聲,回頭看時,只見一片人仰馬翻。原來他避開的那名飛行員在急於躲閃的驚恐中失去平衡,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後面的人,結果所有人都倒了下來。

「沒事吧?」

剎住車,回頭看到兄弟們都睡在那,岳士起忍不住笑了出來。

鄧少凌還被自行車壓在下面,就埋怨起來。

「李奇、李奇你可真是奇了!你怎麼總是失速!」

李奇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一面拍著屁股上的泥,一面用那股不太服氣的聲音嚷著。

「他想俯衝猛的一加速……」

「在編隊插縫時,必須要加快速度,利用驚險動作吸引觀眾,你不明白嗎?」

岳士起得理不讓人。

「難免碰一碰的!」有人開始攪和了。

「要是上天再碰,到時可就完蛋了!」

「哎,不練啦,不練啦!腳都要抽筋啦……休息會兒吧!」

打斷岳士起的話,鄧少凌推開壓在身上的自行車,用雙手墊著後腦勺,平平地躺在地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好舒服啊……」

騎了一個鐘頭自行車的小夥子們,這會大都也都累了,丟開了自動車,橫七豎八地躺在這精心修整的草地。

江風輕拂,送來青草的陣陣芳香。當星空佔滿了整個視野時,人們才能感受到它的宏大和寥遠。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每一顆星星卻又那麼小,小得精緻,小得讓人想看清它的輪廓卻無法看清,無論它們是明是黯。不過億萬顆星星卻完全改變了夜空的面貌,把荒涼趕走,把它變成了星空。

「嘿,想什麼吶,少勤?圍巾都散啦!」

岳士起打斷了鄧少凌的思緒,指了指他脖間的圍巾。

鄧少凌低頭一看,笑了一下。

「噢,我嫂子給我織的。」

這條微微散發著汗味和機油味的羊毛圍巾是嫂子在得知他考入「天擎飛行隊」前親自給奇織的,母親死的早,全靠著哥嫂照顧,他才能上了洋學堂,又考進這飛行隊,嫂子從報紙上看到那些飛行員都系著圍巾,所以便夜不睡為鄧少凌織了一條。

這條圍巾積的很漂亮,淺黃色的細羊毛線織成的,架著飛機在天空中飛行時,圍在脖間很緩和,而且偶爾發動機的機油飛出濺到臉上時,還可以擦一下,這才是飛行員圍圍巾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為了好看。

「我總覺得,這條圍巾會在某個時候給我帶來好運氣,尤其是飛到天上的時候,記得有……」

話只說了一半,鄧少凌便聽到一陣汽車的聲,亮著大燈的汽車開到了機場上,所有人都看著那開過來幾輛汽車,憑著機庫前路燈的燈光看去,那幾輛車是野馬汽車底盤加長改成的小卡車,飛行隊也有幾輛。

除去開飛機之外,飛行隊的六十多名飛行員的最愛,就是駕駛汽車在馬鞍山的街道上兜風。

「是警察,他們來這幹什麼?」

瞧著從車上的跳下來的公司的警察,飛行員們詫異著,而更令他們詫異的是,那些警察竟然背著長槍,這公司警察的槍不是被收走了嗎?

接下來更為驚人是,他們竟然還從車上扛下兩架帶著三腳架的大傢伙,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驚訝地看著隊長正在和其中一名帶隊的警察在那裡交談著,那個警察從包里取出一張紙,走時卻看到隊長正驚訝地看著中的紙,隊長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顯得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

怎麼回事?

馬鞍山西十五公里的江面上波光粼粼,遠處斜掛著的銀鉤倒映下來,如同在航道上面撒了銀子一般,十二艘數千噸的商輪和數百噸的江輪在長江緩緩地調整著方向。

「左舵,左舵,穩住。」

英裔船長的聲音顯得很是沉著。

「左舵25度。」

華裔的輪機長鎮定的和著命令。

「領航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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