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74章 鐵石心腸

歷史總是如此的巧合,1894年甲午戰爭時,「慶軍探馬於貔子窩東北地名洋花園,親見倭船三十六隻,帶小划船百餘只,在彼處上岸紮營。」貔子窩雖駐有一營清兵,未放一槍即放日軍登陸。

十年後,1904年5月5日,貔子窩前的海面上,再一次出現了數十艘日本商船,商船噴吐的煤煙將碧空染成黑色,在未遭遇俄國艦隊和陸軍的任何抵抗下,日軍第二軍的官兵順著商船放下的攀網,劃著木艇輕易登陸。

在得知日軍於貔子窩登陸後的第二天,遠東總督阿列克謝耶夫即乘豪華列車從旅順倉皇北逃至奉天,5月7日,日軍第二軍在奧保鞏的指揮下,佔領了狹窄的金州地峽,旅順口與外界的聯繫被徹底切斷了。

「昨夜,東京幾如沸騰之火山,喧囂沸騰,燃燒的狂熱幾融化世間之一切。日軍佔領金州要地的重大勝利已傳遍東京,傳遍東洋的各個角落。瘋狂的日人擁上街頭,於東京街頭舉行了『提燈祝捷大遊行』,提燈奧保鞏與第二軍團之大捷,遊行間引發些騷亂,亂中踩死了20多……」

看著手中報紙,陳默然心感著可憐的日本人在貧困動蕩的苦海中游弋掙扎。但鐵板一樣的戰爭宣傳和對天皇的頂禮膜拜,又使他們對這場戰爭投入了驚人的熱情。

「若是有一日,中國也如日本一般!」

心有所想,陳默然眼盯著桌面上的地圖,遼東半島的地圖,眼盯著大連,臉上卻是擠出了一些笑容,奧保鞏佔領金州地峽,下一步就是金州,一但佔領金州,那麼矛頭就會直指大連,而這一切月底即可見分曉,如果歷史不改變的話,可問題在於,歷史似乎在這並沒有改變。

他看著大連然後抬起頭,又看了眼坐在自己書桌前的肖炘韌、蔡鍔、蔣方震三人,見他們三人在看著手中文件量,面上顯出的驚訝,笑容更加重了一些。

「你們覺得怎麼樣?」

「膽大包天!」

肖炘韌在合上手中的文件時,用四個字作了點評,隨後不予置否的將文件放到書桌上,而蔡鍔、蔣方震驚訝中卻帶著些異色。

「先生……」

「嗯!」輕哼一聲打斷蔡鍔的話,蔡鍔這會才改了口,陳默然曾特意交待過他們,只需言其字就行。

「然之,你的這個計畫!」

頓了下話語,蔡鍔卻又在心裡斟酌了一下用詞。

「十分之大膽、九分之愚蠢。兩分之運氣、一分之可能。」

當蔡鍔在那斟酌了一下用詞時,蔣方震倒是異常直接的用了四句話作了總結,全未理會這計畫是陳默然的心血之作。

「嗯!」

對這個評價,陳默然倒是未覺生意,反而是點點頭。

「我承認,這絕對是一個大膽而且愚蠢的計畫,但百里,你不也是承認,這不是有一分的可能嗎?」

沉默,面對陳默然的這句一分的可能,肖炘韌、蔡鍔、蔣方震三人都沉默無語了,相比於蔡鍔、蔣方震兩的驚訝與不解,肖炘韌反倒是優哉游哉的端起書桌上的茶杯,在那喝了一口茶,他們兩個不了解陳默然,而肖炘韌自隱約能猜出陳默然的意思。

「不過就是一場賭博罷了!」

肖炘韌淡淡的說一句,賭性,陳默然骨子裡頭有著中國人的賭性,他常說著他做事穩當,可是骨子裡卻是喜歡賭,浦東是賭、馬鞍山是賭、光復軍同樣是賭。

「是拿幾千人,甚至幾萬條人命去賭!」

蔡鍔駁了肖炘韌那淡而不驚的話語。

「如果若是賭敗了,不單是那些人會死,甚至大連還有可能成為第二個……」

未等蔡鍔把話說完肖炘韌便打斷了他的話,他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若是賭成了呢?」

肖炘韌反問一句,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恢複了一名軍官應該有的性格,性格中不再有任何的優柔寡斷。

「若是賭成了,我們就等於在關東插進去一根釘子,那旅順即便是將來於日本控制,也是索而無味,成不了氣候。日人貪婪,不要以為到19年後,他們會大大方方的把關東州還給咱們,若是賭成了,咱們就等於在關東斬了日本人意圖染指東北的爪子!」

聽著肖炘韌的言語,陳默然點頭贊同著,這是自己苦思半個月後,方才弄出的一個計畫,這還是第一次,陳默然發現自己有玩弄陰謀的天賦,嗯!應該不算是陰謀,應該說是有一定的外交的天賦,準確的來說,是建立在對歷史的了解上,也幸虧有了那些舊書的幫助,這半年來,幾乎每天只有要空閑他都會不斷的翻看那套書,以便從收里得到靈感。

「但若是敗了呢?未揚,你已言日人寡國小民,貪婪成性,他又豈會坐視大連之失!」

蔡鍔皺眉反問道,出於日本人的了解,使得蔡鍔相信這個賭博,根本就沒有多少贏得可能。

「事到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

在蔡鍔出言反對時,陳默然卻是念起了日本對俄宣戰書來。

「朕以東亞之和平,為衷心之欣幸。以故就有關清國及朝鮮兩國之時局問題,朕命政府自去年以來即與俄國進行交涉。然而不得不確認,俄國政府已無顧念東亞和平之誠意。蓋清、朝兩國領土之保全,與我日本之獨立自衛有密切關係。於茲朕命朕之政府,停止與俄國交涉,決定為我獨立自衛,採取自由之行動……」

「若是輸了,可以把日本人那張偽善的皮撕下來,讓國人看個清楚!」

肖炘韌替陳默然說道,而在這句話的背後,卻是足以讓這間書房降低數度的冷酷,而這種冷酷卻是讓蔡鍔和蔣百里兩人周身一顫,他們驚訝地看著陳默然,似乎不敢相信這是他的本意,同時他們又撇眼依是淡而不奇的肖炘韌。從肖炘韌看到這計畫後的表現來看,他們更願意相信,這是肖炘韌的計畫。

兩人的表情讓陳默然明白,他們恐怕一時很難接受這件事背後的「冷酷」,想著他站起身,走到背後的窗邊,站在那看著窗外的花園,花園裡姬麗正在那裡和女兒玩耍,看著她們,陳默然在心裡笑了一下。

「現在,日軍佔領了金州地峽,切斷了旅順與外界的聯繫,大規模的陸戰即將於旅順打響,可以肯定的說一句,至少在決出勝負之前,日本和俄國已經失去了媾和的可能。」

雙手抱於胸前,背對著三人陳默然開始引用起從書中看到的資料。

「而德國、美國仍然會千方百計的促使這場戰爭進行下去,對於德國來說,一個被戰爭削弱的俄國將會是德俄同盟中的恭順的奴僕,所以他不希望戰爭在日俄兩國把血流盡前結束。而美國亦是抱著同樣的心思,希望他們兩敗俱傷,耗盡元氣!」

說到這陳默然長嘆了一聲。

「所以,我們起義的時機將會在日軍兵圍旅順時成熟,只有到那時,戰爭才有可能不決勝負不停止,但是我們卻又不得不考慮到東北和未來,有很多時候,無論是軍事或是外交,都是一場賭博!」

這時蔡鍔和蔣百里兩人看到,陳默然從口袋裡摸煙時,顯得有些慌亂,以至於找了幾個口袋才摸出煙來,陳默然的這個舉動,更是堅定了兩人之前的猜測,這事是肖炘韌的主意,他怎麼說服的先生,兩人並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像先生在坐出這個決斷時,恐怕也是……想著剛來時來時,陳默然眼中的血絲,兩人在心下嘆息著,看著肖炘韌的目光也發生了些變化。

東方軍人的冷酷在他的身上有著充分的顯現。

「以地緣看來,光復後,日本必須我國之大敵,而今時光復軍中,留學日本習軍事、經濟、法律的有多少?松坡、百里,你們知道我的意思,留日者,敵日者有之、親日者有之、懼日者亦有之,如若日人偽善之皮未去,那麼,他日只怕光復後政府、軍中日諜無數!」

深吸一口煙,陳默然閉上眼睛,早在制定這個計畫時,他便明白失敗的代價,但是……有些事情總是需要做的。

「如果我們賭敗了,可能會付出代價,但是劊子手不是我們,而是滿清,直到了那一天,不單可以撕去日本的偽善之皮,同樣也能把滿清的最後一張皮撕掉!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滿清為了撇開關係,一定會竭力否認,而……」

書房裡的溫度降至冰點,閉著眼睛時陳默然似看到了於電影中看到的那一幕幕,以至於在回過頭時,不僅面色蒼白,甚至於連同嘴唇都輕顫著,而這種表情卻是絲毫不落地進入蔡鍔和蔣百里的眼內。

「所以成也好,敗也罷,收益應會頗豐!」

肖炘韌的這番話差點沒給自己換來兩耳光,不過對於他來說所需要考慮的卻是這件事背後的回報,鐵石心腸作為軍人他必須要學會這四個字。

「那麼……開始了嗎?」

一直沉聲不語的蔣方震突然問題了一句,見陳默然點點頭,他在心下暗嘆一聲,但願那一分成功的可能能……老天保佑吧!

光緒二十三年年底,沙俄為爭奪清國領土,將軍艦強行開進旅順口,隨之便派人到大連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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