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67章 誰是贏家

初升的太陽越過的山脊,陽光照在到馬鞍山一條並不算寬的碴土大街上,照到一個頭戴布帽、一身工服,衣上沾著些機灰的工人身上。走在街上他偶爾朝著身前身後看上一眼,最後他拐入主街邊的一條小巷。

這是位於馬鞍山外的村巷,並不屬公司的規劃區,相比於的規劃整齊的公司廠區和生活區,這裡帶著濃濃的中國南方特有的鄉土味,一排排低矮的青磚、泥坯房,整個巷子里都瀰漫著一股早飯、柴煙和些許腐敗的味道,小雞咯咯地叫著在泥地里亂跑。

這裡在馬鞍山算是半個煙花巷,匯著些暗娼,這些暗娼往往都是從江寧等地遷來的娼妓,她們之所以來到這裡,卻是想從那些「發了財」的鋼廠工人那掙錢,而鋼廠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帶來了妻室,自然也有些需求。

這個身上沾著些機灰的工人看起來和那些來此尋歡的工人,並沒有任何兩樣,進了巷道走了幾十丈後,他便拐進了一個敞著門的院子里,院子里一個看似五十多歲的老頭,正在那吃著早飯,他看到這個人來過後,只是用手指著矮桌前的一個板凳,什麼都沒說。

隨手關上門,身上帶著機灰的工人立正跪拜下去。

「大人!」

跪在地上叩過頭後,在那人一聲免了吧,工人才算是抬起頭來。

「怎麼樣,弄到了嗎?」

老頭一開口話中便帶著些京音,在這裡雜聚著各地方言,說著京話到也不算奇怪,便這些個妓寮中都有從京城來的暗娼,更何況是從京城來小商。

嚴崇年最近幾月很是鬱悶,一方面正如主子許他的一樣,大爺賞了他一個從六品的品銜,雖說是個補字,可也讓他著實得意了一番,可得意後,大爺卻說若無顯功,絕對不能讓他補缺,後來主子便讓他到馬鞍山探聽這馬鞍山的內情。

大爺從旁路得到些消息,說這產業有謀逆之心,若是換做其它什麼公司或是個人,恐怕大爺早就派兵先拿了人再說,可偏生那張之洞等人對這陳默然和產業公司都很是看重,沒證據直接動手,沒準那些個不忠不孝的奴才們,就會合起伙把大爺從位上趕下去,所以大爺就不能不謹慎行事。

「大人!」

工人似神經質的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布包來,攤開布包,裡面是幾件泛著金屬光澤的機加物。

「大人,這是我趁人不注意時,從投化鐵爐里的廢件中取出來的,想來……應該大人所需!」

「這是……」

伸出從布包中取過一樣東西,嚴崇年仔細看了一下,這玩意有點像府上護兵槍上的東西,心下激動著,嚴崇年靜靜的問一了一句。

「還有嗎?」

「還……還有一樣!」

說著話,那個工人又拿出一個黃澄澄的金屬物。

「是子彈……這都是那些廠里生產的?」

追問一句,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嚴崇年相信這就是自己升官發財晉身之階。

手捏著這發子彈,嚴崇年冷冷地笑了一下,從四個月前,到了這馬鞍山開了這婊子行,他就把眼睛盯著了那十幾家看起來戒備禁嚴的工廠,為了收買那幾個工人,可謂是頗費了一番周折,現在終於弄到了一些罪證,就只等著……

「大人,奴才這回可算是給您長臉了!」

心下感著,他在瞅著這跪在地上工人臉上卻又擠出了一絲冷笑,可這冷笑卻是轉瞬即逝,

「辛苦了,本大人自不會虧……」

在他站起身說話時,端著茶杯的右手卻是反扣著茶杯,朝著那人的腦袋上砸了過去,跪在地上的工人只不過發出聲悶哼,便倒地上,而嚴崇年卻是接連猛砸十數下,直到砸得地上儘是紅白之物後,方才罷了。

「媽的!爺的功勞豈是能讓你這狗東西分的!」

說著話,在那人身上擦著手中的血污,嚴崇年的臉上依是冷笑著。

「等將來馬鞍山設了縣,那爺豈不就是……」

全沒有殺人後恐懼的嚴崇年不禁在那憧憬起將來自己飛皇騰達、升官發財的那一天來。

自來火的洋電燈煌煌映照著房間,房間里的端方、端緒兄弟二人端坐著,而嚴崇年則跪在那正說道著什麼,說完他便捧著手把東西捧了上去。

仔細瞅著嚴崇年手奉著的東西,端方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兒,他的心裡不祥感漸濃起來,可看著的嚴崇年這奴才,還是擠出了些笑容。

「好小子,還真不能輕看了你。」

跪在地上的嚴崇年聽著這誇獎,連忙又叩了一頭。

「都是平素大爺、主子教導有方!」

端緒顯然是沒有大哥的那份憂意,他只道是現在終於抓住了產業的把柄。

「好!難得你這奴才能有這份伶俐心思,大哥,我說早就該放他出去當官了,你看現在這奴才立了這功,是不是……」

他突然轉臉問嚴崇年。

而伏著連連叩頭的嚴崇年卻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

「奴……奴才,奴才情願在大爺、主子身邊伺候著……」

他說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可心裡卻是那個喜著,想了半天詞兒,又冒出一句。

「奴才覺著沒啥比在主子身邊伺候著更……更!」

一句話未說出來,立時招得端緒哈哈大笑,手指頭點著嚴崇年道。

「你這奴才,怎麼著,放著官不想做嘛!光想著在主子身邊伺候著,能有什麼出息,你今個立下了大功,該賞的當主子的自然是會賞的,若是出去了,署理好一地之民,也給主子張臉不是!大哥,您覺得的呢?」

端方點點頭,卻沒說什麼,主子的笑聲、大爺的點頭讓嚴崇年明白,自己肯定要給外放了,於是便又地笑道。

「奴、奴才生下來就是主子的奴才,就是侍候主子的命……跟著主子,那是當奴才的本分,為主子分憂那是當奴才的份內之事,更何況奴才能立下這功能,還不是大爺、主子的安排,奴才那敢貪功!」

當奴才的就是這樣,越是有功的時候,越要把功規到主子身上,這才能顯出主子的英明,奴才的順從。嚴家當了十幾代兩百多年的奴才,這奴才是怎麼個當法,嚴崇年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見大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端緒便知道大哥正在尋思著什麼,瞅著嚴崇年便揮了下手。

「崇年,你先退下,主子和大爺還有事要商量!」

待嚴崇年走後,端緒才扭頭看著大哥。

「大哥,這下子證據可是做實了,那產業私造軍械,這下至少可以定他們個謀逆之罪,誅九族、抄家可……」

「糊塗!」

端方卻是一沉聲,喝斥一句。

「老二,這算是什麼證據,到時若是朝里有人替他開脫下,頂多也就是罰些銀子了事!誅九族,那瘸子老婆是英吉利貴女,誅到英吉利去不成!」

心惱著端方臉色卻是帶著番無力,越是想下手的時候,他越是發現那該死的瘸子看似個雞蛋殼一碰就碎,可這雞蛋殼裡卻是包著骨頭。

「三月前,英國中國艦隊總司令塞浦·路斯喬中將,從英國歸來,前往威海衛時,幫英國朴次茅斯總司令費舍爾上將帶來給那瘸子的禮物,那瘸子還特意開了宴會招待塞浦·路斯喬中將,不單他媳婦是英吉利貴女,連英國政府要員都是他的好友,對這樣的人,若是沒有能一下釘死他的鐵證,不單難平國內眾口,同樣亦難平他那些個洋友之憤!」

「大哥……咱,查理他們……」

端緒剛要說話便被的端方一口打斷。

「那群猶太癟三,不過就是有里有兩個臭錢,在這租界裡頭還要仗著英國、法國領事的支持在大清國狐假虎威,可那瘸子的朋友卻都是英美兩國要員,你真以為那些個癟三能幫著咱們!」

「證據!我要的是能一下子釘死那瘸子的如山鐵證,到時張之洞之流的漢官說不出話,老百姓說不出話,就是連那些洋人想插嘴也插不上話!明白嗎?不是……這翻個嘴就能找出說辭的東西!」

手一抬把桌上槍機和子彈都推到了地上,端方的心下惱著,那李公公已經摧了好幾次了,尤其是在那瘸子弄個什麼億元辦學後,別說是李公公就是滿京城裡有幾人不眼紅。

「和紳跌倒,嘉慶吃飽。」

李公公的信里可是隱提著連忙老佛爺都念叨著這句民謠來著,財多若人嫉,這句話誠然不假,可究到根上,卻是那瘸子忘記了做奴才的本分。

「大哥,若是他真的這番心,那咱們就……」

端緒的雙眼一冷,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兩個字來。

「老二,這……」

「大哥,若是咱們……」

壓低聲音,端緒用只夠兩人才能聽清楚的話聲向端方進著言,在他進言時端方的眼神卻是冷著。

「老二,我再考慮一下!」

端方沉吟一句,端著茶杯的手指卻是杯沿輕撫著,顯是在思量著老二的建議。

「大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