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64章 初見

一進彰武縣,守田利遠一行並沒有耽擱,直接來到抗俄義勇軍總部,按照報紙上的報道這個總部設在城中的一座富紳的宅院里。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虜掠!」

這是報紙上對義勇軍的形容,三月前,義勇軍剛下彰武時,他們一直在此帳篷里辦公,後來那位張姓富紳便將自家的宅院捐出,作為抗俄軍的司令部所在,雖說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虜掠!」嗤之以鼻,但守田利遠這一路上卻是對義勇軍的軍紀有了一番體會。

經過幾重檢查後,他們一行三人踏進庭院,就聽到不遠處的交談聲。那是一座涼台,裡面坐著幾位軍官,他們的身上穿著義勇軍綠色軍衣,便知他們是抗俄軍的軍官。

聽他們在那裡談論著日本和露西亞之間的可能爆發的戰爭,守田利遠只感到心情為之一振,偶爾地聽到他們同樣對日本將有可能贏得這些戰爭的推斷,他的心情隱隱的激動了起來,還是這些清國人有見識啊!

看來不單單是在清國的京城,那些出於政治目的朝廷大員相信日本會贏,「非軍隊之競爭,乃政治之競爭。卒之日勝而俄敗,專制立憲,得失皎然」,「此非日俄之戰,而立憲、專制二政體之戰也」,那些人是出於政治目的,但這些與露軍戰鬥數月的軍人,無疑更有發言權。

在義勇軍總部找到日本在這裡的聯絡人員島田少佐後,便由他帶著去了義勇軍的接待處。接待處受到一名軍官的接待後,守田利遠先是表達一番對抗俄軍的仰慕,隨後表示了自己的一個願望,希望能夠見到林延仁將軍,幾分鐘後,守田利過在一名少尉軍官的帶領下來到位於後宅一間廂房外,這只是四間聯體的小廂房,和司令部所在正廳大屋相比,這裡無疑就是過去僕人們住的地方。

隨那名少尉來到了林延仁的辦公室,外間是一個房間,房間里坐著兩名軍曹。進入真正的辦公室後,守田利遠才發現這辦公室的擺設極為簡單,牆間掛著布窗帘,顯然是為了隔開房,而在三面牆上掛滿了軍用地圖,地圖上插滿了紅、白兩色的三角小旗。室內擺設著一張寫台台和幾張木椅,看來簡單到極點,和普通清國將軍的豪華的辦公室截然不同。

穿著茶綠色的軍裝的林延仁,右手握著一支紅藍鉛筆,正坐在一張大寫字檯後,看著公文,在旁邊還有一張軍用地圖,顯然是在制定著什麼作戰計畫。聽到報告聲,他抬起頭,微微頷首,長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這時,守田利遠才發現林延仁和其它的士兵一樣都剃著光頭,頭皮上泛著青碴。他的一雙眼睛雖然不大,但卻又黑又亮,目光威嚴,嘴唇上蓄著的一小撮濃密的黑鬍鬚。雖然只是第一眼印象,但這個人卻給守田利遠的留下的印像是頗有軍人氣質,不愧是在陸士學習過的軍人。

「歡迎您到中國來!」

林延仁很客氣地招呼來訪的日本客人,這些日本人在過去的三個月中,提供給義勇軍六千多支步槍,而作為回報,義勇軍幫他們炸毀了三座鐵路橋。

「早就聽島田先生提起守田,今天很高興能與守田先生見面。」

語上客氣著,可林延仁卻是傲慢地坐在那裡和守田利遠打著招呼,這些日本人的幫助和他們的到來,都是抱有目的,即便是提供給義勇軍的援助,同樣也是需要付出代價,和日本人合作是迫不得已,日本人依仗著他們的特權可以輕易的把義勇軍需要的武器彈藥和藥品、軍需送到義勇軍的轄區,而家裡卻在頗費一番周折。

客氣了幾句後,守田利遠便坐了下來,而在心下對林延仁的評價,稍降底了幾分。

「你們這次去考察俄軍,恐怕是貴國準備和俄國打仗了吧!」

未待守田回答,林延仁便把話鋒一轉,說道。

「目前東北的局勢並不樂觀,俄軍在東北的部隊已經多達二十餘萬,我們幾次突襲都失敗了,守田先生,你們的算盤打的很精明,你們提供武器,我們幫你們破壞俄軍的後勤,這樣你們打敗俄軍的希望又增加了幾然。」

他望著守田笑了笑。

「當然,你們能敗俄國人,這並沒有任何疑問,但是我需要你明白一點,如果你們需要我們的幫助,那麼你們就必須提供更多的武器,不僅僅是步槍和銀元,我們還需要火炮、炮彈和更多的步槍、彈藥以及銀元。」

不過是剛一見面,林延仁便直接向人守田利遠和島田要起了東西來,家裡的來的電報說的很清楚,盡量從日本這個冤大頭身上多敲一點,不過這些日本人果然是小國寡民,他們的出價從來就沒大方過。

「林將軍,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您的要求轉告我國政府,這一次我帶來了一千兩百支步槍和一千箱子彈,在以後,如果戰爭真打響的話,一但露軍的力量被皇軍牽制,你們便可直接向渤海方向進軍,相信到那時貴軍掌握出海口後,我們提供給貴軍的援助會進一步加大的!」

守田利遠說著又加重了語氣,

「當然,援助是與貴軍在戰場上的表現相匹配的,如果貴軍在戰場上表現出……」

「你是懷疑義勇軍的戰鬥力嗎?」

面色一板,林延仁便冷聲質問一句。

「以後,你會知道義勇軍的戰鬥力,絕不遜於貴國軍隊!好了,守田先生,首先我謝謝你們給予的幫助,但是我同樣需要提醒你,義勇軍和貴國並沒有任何協議,兩個列強在中國的大地上廝殺,本就是軍人的恥辱,我們之所以同貴國合作,只是因為共同的敵人,如果在趕走俄國人後,你們只是取代俄國人,試圖佔領東北的話,那麼抗俄義勇軍就會易名為抗日義勇軍,我想到時你們就會知道義勇軍的戰鬥力!」

林延仁的冷語只讓守田利遠和島田兩人面上顯出些尷尬之色,他們沒想到林延仁會說的這麼直白。

「林將軍,請你相信,日清兩國同文同種,我們之所以和露西亞打仗,正是為了保護貴國的滿洲不失,這裡是亞洲,日清兩國同屬亞洲國家,互相提攜實是份內之事!」

島田連忙在一旁解釋了起來。

通過這次簡短的會面,林延仁給守田利遠留下印象並不算好,也不算壞。缺乏政治頭腦,沒有遠見,典型的軍人作風,不可能成為如袁世凱一樣的清國柱石。不過和袁世凱對外持以妥協不同,他熱衷對外國人的戰爭,是個典型的民族主義者,骨子裡透著清國式的傲慢。

「應該報告國內,不應加大對義勇軍的援助,這支軍隊和林延仁絕不可能成為日本的朋友!」

在離開林延仁的辦公室內,守田利遠除了對林延仁作出了評價外,同樣還對義勇軍作出了評價,這支軍隊或許和許多清國軍隊不同,但是這個將軍實在了太魯莽。

「粗魯而無腦!」

島田壓低聲音對守田說了一句。

「這正是我們決定支持他們的原因,守田,像這種人反而更好對付你明白嗎?」

兩人朝前走著時,守田利遠迎面碰到一名領佩中校軍銜的年青軍官,這個穿著件皮質大衣的軍官有幾分面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究竟是在那裡見過!

「蔡中校!」

島田倒是先打起了招呼來。

「你來,島田先生!」

蔡鍔點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他並未和島田有多少接觸,而是直接朝著司令官的辦公室的方向走過去。

「蔡鍔,蔡松坡,義勇軍第六團團長!」

「第六團?是那個襲擾四平街的第六團?」

守田利遠不禁一驚,又回頭看了那個人兩眼,他沒想到這個人就是襲擾四平街那支抗俄軍的主官。

「沒錯!就是他的部隊!」

「蔡鍔……他是不是也是陸士畢業的」

「怎麼你認識?」

走進長官辦公室的蔡鍔並不知道在身後,那兩個日本人正在談論著他,之所以來這裡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仁賢,我想知道為什麼?」

蔡鍔靜靜地看著面前端坐著的長官,眼前的這位林延仁在陸士高他兩界,兩人過去雖並不認識,但現在也勉強算是朋友。可在三天前,他接受一個出人意料的命令,他被命令將部隊移交給副團長,即刻回司令部。回到司令部他才知道,不僅是他,百里等人在參謀處的被解除職務、在部隊的也移交指揮權。

「松坡,庚子時你隨唐才常回國參加自立軍起義。失敗後改名『鍔』,立志『流血救民』,在這裡……」

林延仁笑看著蔡鍔,原本今天晚上要給他們送行的,沒想到他到是先來了。

「或許可以流血救民,但真正流血救民的地方,卻不在此,所以你們要到其它地方!」

他又何堂想放他們走,這一走就是兩百多名軍官,義勇軍七個團,兩萬餘人,僅陸士軍官生便多達兩百餘人,另有五百餘名黃埔生,雖說義勇軍暫時並不需要這麼多軍官,但軍官從來都是軍隊的靈魂,優秀的軍官更是如此。雖說他不想放,可先生那裡卻需要一批優秀的軍官充實參謀部,那邊來了調令,給義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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