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44章 飛吧

春天來了,田野綠了,樹木抽出了新枝。路兩旁的樹葉冒出了新芽。從東南的吹來的暖洋洋的海風吹拂著這片長江口土地,復甦著大地的一切。

在產業公司修築的一條柏油路兩側,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未上工的工人、公司的中層僱員、技術人員,還有從各方趕來的國人自然的也少不了洋人的影子,而在路邊幾部手搖攝影機如實的記錄著這浦東難得的熱鬧。

在柏油路的中央,一架機身塗藍白色雙翼的「玩意」吸引了所有人的記憶,若不是外層有著浦東警察處的警察提著警棍站在那,內層又有幾十名荷槍實彈站立的自強軍兵佐,若許那些愛看熱鬧的國人一定會擠上,仔細瞅瞅這「飛機」。

頭戴頂戴花羚、身著一品官服的張之洞,來回在這「飛機」旁走了兩圈,若不是官員體面,怕他還真想上那機艙看上兩眼,

「這麼大的場面,然之,這飛機當真能飛起來!」

手一拱,陳默然便如實說了句。

「稟大人,這飛機一定能得起來!」

轉過身,張之洞看著一身皮質洋夾的陳默然,這會倒是生出些佩服他膽色的感慨來。這大清國有幾個如他這般豪富,願意嘗試這等危險之事。

「然之,老夫以為這次來滬,你會帶我去看看那汽車,沒曾想你用這個飛機迎接本官,峴庄識人之明、用人之魄,實非老夫所能及!」

盯視著陳默然,張之洞倒是用了番亦贊亦揚的話來,之所以兼屬兩江,一是「本分」,二卻是和劉砷一逝前著人代寫的一封信不無關係。直到逝前劉砷一最為擔心的卻是將來的兩江總督把他陳默然當了肥羊,所以才一信相托讓張之洞代為照看一二。

「……經世之能人,局逢之奸雄……如若重用此子,以此子之能,必可延大清五十年之運!……若受官吏逼迫,又能亡大清於數年間!……」

在盯著陳默然時,張之洞忍不住想起劉砷一信中的幾句話來,這兩天在上海,雖說他刻意掩飾,但也算是見識了陳然之的骨子硬,這人或是被逼著了,只怕會又是一個……

接屬兩江至今已有五月,這五個月,張之洞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大清實業第一人」,看著他的鋼廠辦的越來越大,看著他的浦東一天比一天繁華,同樣的年後「一元一天」的手筆,卻讓張之洞明白,是時候見見這個「曹操」了。

聽張之洞提及劉砷一,陳默然神色中多少露出些傷色,或許劉坤一有著他自己的意圖,但無論如何,若沒有他在後面的幫襯,自己又豈能成就今天的產業。

陳默然臉上傷色,全落入張之洞的眼中,這下他才算滿意的點下頭,這陳然之還算有幾分良知。

「今天后產業還請大人蒙顧,默然絕不會辜負劉大人期許,定把產業辦成亞洲最大之企業!」

「走這份心就行了!今個先把這個飛機飛起來,讓那些個洋人瞧瞧,像那天馬汽車一樣給咱大清國張張臉面!」

朝著那「湊熱鬧」那十幾國的領事,把胸膛一挺,下巴微揚,張之洞在說出這番話時,卻是露出了幾份大清式的傲氣,

「是!大人!」

在張之洞朝著一旁的觀席走去坐下後,陳默然便登了上那架飛機。在坐在飛機駕駛艙里,他先是朝著周圍看了眼,今天浦東幾乎所有人都超了過來,即便是那些千方百計的正試圖阻著已經開始鋪設橋面的黃埔大橋施工的猶太人也過來了。

除去看熱鬧的國人和各國領事、商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卻是觀台上坐著的英、美、法、德、日等國的軍官,這些軍官中有各國駐滬武官,也有黃埔江上各國軍艦上的海軍軍官,他們同樣是帶著好奇而來。

「好奇吧!這飛機……老子一架不賣!」

心說著隨著一名員工用力的轉動螺旋槳,七缸星型發動機轉動了起來,一股股汽油尾煙從機頭排氣管噴出,端坐在席上的張之洞,卻是看著那架旋起的風越來越大的飛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張大人,其實即便是沒飛起來,也不用那麼……」

就在英國駐滬領事 剛要開口時,卻看到那架藍白雙色的飛機機輪下阻木被人摘下後,便朝著前方滑行著,飛機的速度越來越快,慢慢的飛機前機輪輕輕的離開了地面。

「飛起來了!」

就在飛機離地的瞬間,張之洞猛的站了起身來,全不顧體面的大喊一聲。

在飛機離地的瞬間,傳出陳默然耳內的卻是周圍的歡呼聲,飛機在滑行近兩百多米後,升空了,沒有任何的阻滯,這架原始的飛機就像飛鳥一般輕輕的飛了起來,在人們的歡呼聲中。

扭著微朝下看去,陳默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驚訝而興奮的同胞們,在同胞中間還站著同樣驚訝不已,卻也拍手喝彩的外國人,或許汽車是他們發明的,但是在這個時空,第一架飛機卻是「中國人」發明的。

只是這架飛機,就足以讓自己名載史冊!

拉著操縱桿,飛機越飛越高,從最初的幾十米一直爬升至數百米,直到地面的建築變成方格,人變成麻點大小時,陳默然才開始在空中盤旋飛行著,在他的操縱下,飛機從浦東上過飛過,飛入黃埔江。

從黃埔江上底空飛過時,陳默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外灘上的人們以及江中船上水手們,紛朝著空中看去,他們驚訝地看著這架以數十米高度飛行的飛機,掠過那各國軍艦的上空時,看著那懸掛著彩旗的軍艦,陳默然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早晚有一天,得把你們全趕出去!」

向示威一般,在駕駛著飛機驚過軍艦上方時,看著那些追趕著飛機的外國水兵,陳默然倒是顯出了幾分得意來,有了這飛機,這些個軍艦又算得了什麼!

望著那已經飛得沒個蹤影的飛機,英國領事 張張嘴,卻是向張之洞行了一個禮。

「張大人,恭喜你們,清國人是全世界第一個征服了天空的人!」

面帶得色的張之洞,聽著這般吹捧卻是把神情一正,露出幾分大清國的驕色來。

「那……那自是自然,就像我們天馬車征服了英吉利的公路一般!」

終於又過了幾分鐘,那架在空中盤旋的飛機,再一次出現的人們的視線之中,在飛機輕搖兩次機翼後,地面上浦東警察處的警察們才揮著警棍,大聲嚷喊著清空了作為跑道的柏油路面。

飛機降落的瞬間,儘管有警察的阻擋,但幾乎是在陳默然跳下飛機時,他便立即被那些激動的外國人、國人舉起高高的向上拋著。

而這時原本有些激動的張之洞,卻是看著那被人們向著拋著人的陳默然把眉頭一皺,這陳默然他著實看不透。

「汽車、一塊大洋、飛機、洋房……」

在心下思索著的張之洞卻把眼神投向了人群中一些人,人雖不多但卻很是扎眼,他們是陳默然的隨從,那些人會人隨從那麼簡單嗎?他又把視線投給隨他來滬的自強軍兵佐,然後又看了看那些警察,眉頭鎖的卻是更緊了。

這一會,他反倒是認同起了劉砷一後半句話來……但願……心中所想的張之洞和正被人們在空中拋著的陳默然並沒人注意到在觀禮度上,幾個人眼睛放光地看著那架飛機。

這些日子山口兵佐木老是沉浸在一種幻覺之中:他發現自己也像這租界里那些猶太闊佬們一樣,擁有一家大會社,而且在銀行里還有積蓄了許多存款、有價債券和股票,紅利股息源源而來,當他行走在街道上的時候,每走上幾步,就會有人向他鞠躬,畢恭畢敬地說著「山口先生!」

可是他一走進設在虹口的會社時,這種幻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每當進入這間洋行的時候,他頓時又變成了平素那個普通商人,他的那點兒收入根本不夠資格被人尊稱為「山口先生」,甚至就連同那些產業公司的工人,每個月都比他掙的多。

「若是實在不行,就到產業公司去應聘個技術員吧!」

想著那產業公司技術人員,每個月200塊錢銀元的工資,山口兵佐木忍不住拿著自己每月120日元的工資作了個對照。

我是東京帝大機械系的畢業生,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會社裡呢?心下想著這個問題,他又想起那些個胸前佩著產業公司銅牌的產業工人,在上海,那銅牌就是身份的象徵,是令人羨慕而嫉妒的。

任何人只要佩帶上那塊銅牌,走在大街上,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上海,有了那塊牌子就有了信譽,就有了生活的保障。這是一種驕傲,所以許多工人即使是在休息日時上街,也把它擦得鋥亮,戴在胸前,看著其他工廠的工人則投來羨慕的眼光。

甚至於在租界的英文報紙《字林西報》上還登載了一幅漫畫:一名產業公司的工人身著工作夾克,衣袋裡露出裝不下的鈔票,眼睛盯著標有「高檔商品」字樣的貨架。產業工人無疑是全上海最幸運的工人。

「飛機啊!飛機!」

進入洋行時山口兵佐木又想了幾天前,在天空飛行的飛機,那架由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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