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96章 第四億五千萬零一兩

浦東岸邊分布著的大大小小几十個屬於各個洋行的倉庫,這些倉庫過去大都是作為那些洋行的備用倉庫,在過去的幾個月中,浦東岸邊的倉庫大都被產業公司收購,曾經的倉庫,現在大都空了,沿江看去,未有一絲燈光的倉庫幾乎如鬼蜮一般的陰暗。

一邊費力地扛著一筐饅頭,張靖一邊推門走進了倉庫。這座倉庫是的牆上仍然用油漆刷著「渣麥洋行」和一邊串英文幾的字樣。這是一座產業公司半個月前買下的倉庫,現在是張靖等人藏身的地方。

一進倉庫內,張靖就聽到倉庫里傳來的嚷聲。

「你們他娘的都在吵什麼!」

張靖一邊嚷著,一邊把籮筐扔到地上。

「都來吃點了吧!饅頭、滷肉!可盡的造!」

他的話聲一落,倉庫里的人便紛紛跑過來開著搶起吃來的,三天前還空落落的倉庫里,此時已經堆滿了板條箱,一共兩千五百三十六外板條箱。

在他們吃飯時,猴子卻朝著張靖走了過去,他剛要說話,張靖便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朝倉庫的角落走去。

「靖哥!」

見四下無人後,猴子才開口說起話來。

「剛才你出去弄吃的時,麻子撬開了一個箱子!」

「什麼!」

張靖臉色一變,目中露出怒來,但卻示意猴子繼續說下去。

「麻子他們剛開始還以為,箱子里裝的是煙土或是旁的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一打開箱子!」

猴子這會又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長箱子里裝的一色洋槍,全新洋人快槍!」

猴子的話驚呆了張靖,箱子里裝的是槍!老闆讓他們去偷槍幹什麼!

「短箱里裝的是子彈!麻子他們說……現在老闆被關進洋人的監獄裡,能不能放出來還沒個准,他說……」

「說什麼!」張靖冷臉問了句。

「他說,與其在這等著,不如大傢伙把這些洋槍賣了,分了錢散夥,他說他認識……」

「他敢!」

張靖冷哼一聲,眼中露出些狠意。

「猴子,你們幾個是什麼意思!」

「靖哥,沒旁的,你當過秀才,我聽你的。」

直挺挺地站在倉庫大院里。在月亮下眯著眼睛,最後張靖又吸了一煙,這才將煙袋裡的煙灰叩掉,偶爾他會把眼睛投向倉庫,倉庫里一群人正在那裡商量著一件事,而他「理智」的選擇了迴避。

「張大哥!」

一個男人從倉庫的陰影里走了出來,走近了,借著月亮,張靖能看到他長著一臉的麻子。他就是麻子,號名叫什麼,張靖反而不知道。

直覺地朝右邊窺視了一下,張靖一眼就看見倉庫的門邊站著幾個人,顯然麻子已經說動了一些人。

「那些快槍,就是箱子里裝的,若是運到內地,至少能賣上幾十萬兩銀子,到時咱們一人少說能分上萬把幾千兩!」

雖說天色很暗,可月亮還是映出了麻子臉上這會露出的貪婪之色。

「那麼咱們老闆怎麼辦!」張靖依還客氣地問道。

「老闆!」

麻子嘿嘿一笑。

「老闆他老人家,這次得罪了洋人,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問題!咱們來這都三天了,有誰來看過咱們?老闆他老人家早把咱們兄弟給忘了,老闆逢了難,咱們自然也就不用替他賣命了!」

凝視著麻子,張靖看著這人心中直泛起一陣噁心。

「對了,洋槍這東西,你怎麼怎麼運出上海,運到內地,又賣給什麼人。」

話時張靖瞧了一下開著的倉庫門,這會已經看不到猴子他們幾個了,知道猴子他們在幹什麼的張靖盯著麻子,全一副在等個他回答的模樣。

「張大哥,這你不用擔心,兄弟我在清幫混過,自然能找到船,只需要拿幾十條快槍換就行,等船到了內地,只要咱們手裡有洋槍這東西,那些個土老財、土匪什麼的,一準個個手捧著銀子,搶著從咱們手裡買槍!」

麻子這會卻又壓低下聲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實話不瞞張大哥,過去兄弟在豫西時也曾落過草,對那裡的山頭自然熟悉些,也有些熟人,這事不勞張大哥費心,全包在兄弟身上。」

原本有些得意的麻子卻看到張靖的臉上擠出了冷笑來,連那雙眼睛都透著冷意。

「麻子,你知道我最恨什麼人!」

張靖的聲音直讓空氣驟然變冷,他盯著麻子。

未等麻子張嘴說話,張靖卻從腰後取出了一把手槍來,這是老闆給他的槍,沒想到偷槍時沒用上,這會卻用上了。

「張……張大哥」眼盯著那黑洞洞的槍口,麻子的那張麻臉瞬間沒了一絲血色。

「我平素最恨的就是你這種背主雜種!」

餘光撇見倉庫里已經吵了起來,嚷聲也越來越大,倉庫大門處有幾個人正朝這邊跑著,臉色一變,就在麻子剛要開口,張靖食指一扣,清脆的槍聲打破了倉庫院內的靜寂,原本亂蓬蓬的倉庫里也靜了,倉庫門外跑著的人瞬間定住了,所有人全是一副不可思議地看著拿槍的張靖。

手裡端著手槍,看著那二十六個被猴子等人拿著空槍推到院里的人,張靖沉聲一吼。

「把他們都給綁了!」

在那些人被綁起來的時候,張靖看著那端著槍時不是嚷上一句的猴子等人,眉頭卻是一皺,他們拿的槍根本就是燒火棍,若不是老闆給了自己一把槍。

「猴子!」

原提著槍正捆著人的猴子忙跑了過來,看著面若冰霜的張靖。

「腳上系塊石頭,全都給我扔到黃埔江里餵魚!」

西爾蒂斯是租界內富豪名流經常光顧的餐廳。相比於那些大型餐廳,面積不大、只有十餘張桌子的西爾蒂斯西餐廳以其高雅獨特的品味以及法國來的西爾蒂斯大廚,使得這間不大的餐廳,在租界內的上屋社會中擁有了不菲的名聲。

儘管這裡貴得驚人,但在這間餐廳卻是從開業,直到現在都需提早幾星期訂位的餐廳,要想在短期內得到一張桌子已成為權力的展示、金錢的誇示。租界內一些高級西餐廳僅限外籍人士進入不同。

那位法國來的西爾蒂斯廚師是一個典型的自由主義者,在他看來每一個人都應該有權力享受美食,當然在你能出得起錢的前提下,所以這間餐廳是租界難得幾間對華人開放的高級餐廳中的一所。

和過去一樣,並不算寬敞的餐廳中座無虛席,每一位賓客皆盛裝襟坐。坐在餐廳里的肖炘韌,偶爾會抬眼看下凱瑟琳,原本這麼快的時間定這麼一張桌子是非常困難的,不過凱瑟琳在今天下午讓人來訂位時,餐廳經理一聽到凱瑟琳的名字,餐廳的大門自動大開,而廳中最好的桌子也突然空了出來。

「當真是遠東那朵永不凋謝的玫瑰!」

特殊的待遇和凱瑟琳的美艷,讓肖炘韌不禁心生些許感嘆。

不過對於凱瑟琳這種女人,肖炘韌從來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作為中國人在美國留學的經歷,確確實實的告訴他,對於自視文明人的歐洲人而言,他們對於跨種族婚姻的敵視,在美國是如此,在上海更是如此,默然摘了這朵遠東永不凋謝的玫瑰,已經為他帶來了太多的麻煩。

見肖炘韌再一次取出懷錶看時間,凱瑟琳微微一笑。

「在租界里,沙遜就像是國王一般的存在,每一次他都會讓其他人等上他至少半個小時!」

「他有驕傲的資格不是嗎?」

喝著杯中的咖啡,肖炘韌的視線仍還是朝著餐廳的門口投去。

「謝謝你!凱瑟琳小姐!」

收回視線時,肖炘韌向凱瑟琳道著謝。當沙遜指名在要這間餐廳見他,而且是在兩個小時後,知道這間餐廳座位不易定的他,只能向凱瑟琳求助。

「這是我應該做的!」

肖炘韌的道謝讓凱瑟琳面上露出些窘態,這件事從始至終,所有的麻煩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四天前,她沒說去外灘花園,或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查理之所以與陳默然發生衝突,也同樣是因為她的緣故。

就在凱瑟琳張口欲要解釋時,餐廳的門推開了,頭戴禮帽、西裝革履的雅各布·沙遜走進了餐廳,在他走進餐廳時,就如果國王架臨一般,餐廳里的所有人都站起身向他致辭意,沙遜的臉上多少帶著些傲慢,但卻禮貌的時而摘帽向他人回禮。

享受著國王待遇的沙遜走到凱瑟琳定的桌邊,頗有風度的沖著凱瑟琳行了一禮。

「你好,凱瑟琳小姐,你還是依如過去一樣美麗!」

在沙遜做下時,領班便抽出的餐巾,瀟洒地抖開,鋪在沙遜的膝上。隨後則咧嘴笑著的領班斟滿他的酒杯。

「請慢用,沙遜先生!」

「謝謝!沙遜先生!」

面帶微笑的凱瑟琳望著沙遜,心裡忍不住想著,為什麼沙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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