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2章 罵摔

進了臘月,隨著幾場大風刮過,天也一天冷似一天。雪下的一天比一天更大。推門門,因為昨夜剛下了一場瑞雪,皚皚白雪覆蓋的大地愈發顯得厚實。

拄著木棍削的拐杖,陳默然一瘸一拐的走出的石層,廢棄的採石場上空無一人,停在石場內的半掛卡車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不遠處一間破落的石屋冒著些許炊煙。

任由雪花落在身上的陳默然仰望著鉛色的天空,臉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火球是什麼?傳說中的球形閃電?可為什麼會……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

時光穿越!回到110年前……

「金陵!幕府山!」

坐在門框邊,陳默然拿著一根樹條在地上劃著一個簡單的地圖,緊皺著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自從在這裡「落戶」後,自己就在一直在這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閃電?」

在雪地上寫下兩個字,他瞅著這兩個字。

難道說是因為那道奇怪的閃電?

閃電——穿越——車禍——光緒二十六年……種種線索在陳默然的腦海中滿滿的連成了一條線,但是仍然弄不明白到底是原因讓自己「飛」到了這個地方,尤其是這個時代。

「靠!你要是真能想明白了,媽的早成了愛因斯坦了!」

終於百思不得其解的陳默然,用把手裡的樹條把雪地上的字抹平,再將樹枝一折,扔到了一旁。轉身一動左腿處隱隱傳來疼痛讓陳默然眉頭一皺。

「這條腿……哎!」

瞅著自己的傷腿,陳默然忍不住一聲長嘆,這條斷腿眼下算是他媽的廢了,儘管心裡這麼想著,但腳下卻拄著拐杖朝著採石場外走著。

北風呼嘯,寒氣襲人,雪花飄灑。田間雪路上,一輛運柴的驢車艱難行進。趕車的車把式裹緊棉不時的朝掌心裡哈著氣。

趕著車的順子,扭頭瞅著的身旁手悟著耳朵,凍的嘻嘻哈哈的陳默然嘿嘿一樂。

「然哥,就沖你這頭髮,若是擱在十年前,這一進城,保准讓人給咔嚓了!」

「順子,現在一準沒人敢砍我!」

「對,一準拿然哥你當個二鬼子!」

用力裹著夾克里的破棉襖,凍得幾有些撐不住的陳默然忍不住一樂。二鬼子是村裡的人給自己的一號,當初救下自己的三爺,也曾誤以為自己是個二鬼子,更何況是其它,虧得自己是在金陵這地方,若是在河北什麼地方,沒準會讓人當成二鬼子,給活活打死。

「二鬼子也得有二鬼子的本事,祖宗不是好賣的!」

用力搓暖手的陳默然半開著玩笑。

「然哥,這二鬼子可當不得,俺爹教過俺,數典忘宗的事可不能幹,回頭你這頭髮留長了,還得把辮子續上,瞅著你這頭髮,俺就想著教堂里的洋鬼子,還有那些個二鬼子。」

相比於陳默然的玩笑,順子倒是認真起來了。

「嘿,順子,兩百六十前,滿人來咱們這時,若是留這頭辮子,可也是數典忘宗啊!那天就是剃頭了,那也不是數典忘宗,頂多……嗯!順應潮流!」

然哥的一句話讓順子愣住了,顯然他沒想過這個理。

「然哥,前面就是金陵城了!打這就能看到城牆了!」

坐在驢車上,寒風賊溜溜地吹過來,陳默然不禁打了個冷戰,聽著的順子的話,他抬頭朝前一看。就在這個早晨,他第一次看見了金陵的城牆。望著遠方的城牆,陳默然的心頭忍不住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中國古城牆。

這哪裡是城牆啊?簡直就是一道山。

在清晨的陽光里,置於雪間的金陵的城牆就像是一條青灰色的龍脊,沉默地橫卧於刺骨的晨風中。它似乎還沒有從昨夜的酣睡中蘇醒過來,依然靜靜的橫卧於天地之間,

驢車的朝著城牆越走越近。陳默然漸漸看清楚了,城牆由巨大的青磚和條石砌成,有的部分還比較完好,而有的部分卻顯得殘破,城牆的縫隙間長出不少野草,掛著雪的雜草在寒風中抖動著,城牆上不少地方裂開了口子,有的裂口處竟然長出了小樹。

望著這不能不稱為壯觀的老城牆,陳默然第一次心生渺小之感,總算理解了為什麼很多小說里,總會拿游牧民族第一次看到城牆時的心顫說事,別說是他們,就是見慣了高樓大廈的陳默然,第一次看到這殘存的老城牆時,也同樣是心頭一驚。

一條結凍護城河出現在面前,護城河很寬,起碼有幾十米。河面上架著一座橋,驢車走上橋上,陳默然仍不時的抬頭看著這雄偉的老城牆,眼中依帶著驚嘆。

金陵,這兩個字對於陳默然來說,熟悉而又陌生。但對於幾十年後,他的另一個名字,陳默然卻是再熟悉不過,南京,他曾在這座城市呆過兩年。

「然哥,那個……」

進城門後,順子瞅著旁邊的然哥兒,語氣變得有些結巴。他還要趕著集把柴火送到市裡,而然哥卻是要到城裡轉噠轉噠,諾是換了旁人也沒啥,可然哥那腿腳。

順子結結巴巴的模樣,讓陳默然頓時明白了原因,人家還要去送柴。

「順子,那個你先去集里吧,我一個人就行,等晌午我在這城市口等你!」

「哎!然哥,等俺賣了柴,買點的肉,在這等你。」

在市集里未走幾步,陳默然就看到了自己要找到的地方,遠遠的二層角樓邊大大的「當」字招牌迎風晃蕩著,瞅見那個「當」字,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雖說拄著拐杖,但腳下明顯走快了一些。

走到當鋪大門口,望著鋪內高高的台櫃,還有台櫃前的還有兩三衣衫破舊的老百姓,陳默然倒變得有些猶豫了,

「鋪就是殺人店,硬逼窮人尋短見。」

雖說沒進過當鋪,但無論小說里,電視中,當鋪絕不是個什麼好地方。

「要麼就認命當個窮光蛋!要麼……」

想到這,陳默然抬了下拐杖,邁入了大門。一進當鋪,便走到一處人高的當鋪窗口,從懷裡掏出兩樣東西。

「叭!」

伴著一陣金屬聲響,當鋪櫃後頭戴瓜皮帽的夥計眼帘一抬,一看清桌上的這兩件金光閃閃的傢伙,眼睛頓時一亮。

「破洋表一塊,雜銀鏈一條……」

果然,櫃後的夥計話一出口,差點沒把陳默然給氣死,勞力士的金錶、周生生的白金璉竟然成了破洋表雜銀鏈。

「嘿!瞎了你個狗眼的東西,給爺瞅瞅,這是啥玩意!」

話時,陳默然右手已經把手錶、項鏈抓回到手,在手裡「嘩啦啦」的晃著,嘴上已經不饒人地罵了起來。

「瑞士最新式金錶,法國十足白金鏈子,到了你這狗嘴裡,倒他媽的成了破洋表,雜銀鏈,狗日的沒眼界的東西,叫你們老闆來!」

「這位爺,您別上火不是,夥計狗眼沒見識,您別和夥計一般見識。」

話時的功夫,櫃檯靠牆的門洞帘子已經掀開了,走出一綢面棉衫的,頭戴毛皮寒帽的五十來歲人,這人一出來,陳默然心頭就是一樂,之所這麼一鬧正是為逼掌柜的出來,想把這兩樣東西賣個好價格,一般夥計可做不得主。

「柱子,上壺茶來!」

步出櫃檯的閻文遠沖著柜上吩咐一聲,只手指著臨牆椅子一奉。

「爺,這裡請!」

方才一出櫃,瞅見這人短髮洋衫的打扮,他就知道這次准能收到好東西,開當鋪,有人砸,有人發,全指著個眼力勁。

一落坐,陳默然便隨手把手裡的物件朝椅間的茶案上一丟。

「鋪是殺人店,古人誠不欺我啊!」

「瞅爺這話說的,鋪是殺人店,有虛,鋪是救急難,倒是真啊!」

只手奉上一杯茶,閻文遠的臉上依然陪著笑,九歲的夥計,二十二歲開當,三十年積下這份家業,靠得就是這張嘴和嘴上面的眼睛。

這人雖說拄著根破木拐杖,但身上穿得這非綢非緞的洋服,雖說頭上留著二鬼子的短髮,嘴間卻又儘是一口京城官話,沒準是京里逃出來,過去這小半年,這種人,可沒少見。

「否則您也不會來這不是!」

掌柜的這一句話,登時讓陳默然啞了。

「這掌柜不簡單!」

在陳默然尋思著怎麼接這句話時,閻文遠卻把桌上的白金鏈子拿到手中。

「鏈子嘛!倒是洋人喜的白金鏈……」

當鋪掌柜的話一出口,陳默然心中連叫不秒,下一句肯定是要壓價了,看著桌上的茶杯,心頭不禁靈光一動。

「咣!」

重物沉水撞杯的響聲讓閻文遠抬頭一看,那塊洋表竟然被扔到了水裡。

見掌柜的視線投到桌上,陳默然伸手從杯里取出手錶,提著錶帶在杯里晃蕩著,然後才抬頭看了眼這掌柜,才再次把表沉到茶水裡,同時把杯向前一推。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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