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384章 存乎於心

「回這位前輩的話,因在下被人肆意欺辱,故爾才抱怨了這麼幾句,算不得什麼感慨!」壓著嗓子說話之際,林一低下了頭。

看著眼前之人小心翼翼的樣子,蘭琪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的笑意一閃,轉過身去,望向那黑衣老者,說道:「此人乃是我故人之友,還請這位黑山宗的道兄網開一面,蘭琪兒先行謝過了!」

「師妹!你怎會識得如此樣人?」顧不得沖那個黑山宗的莫之餘發火,冼峰看向蘭琪兒時,已是滿臉的疑問。

「如此樣人又如何?」蘭琪兒下巴輕抬,回了一句。冼峰神色一窘,轉身上下打量著林一,不屑地哼了一聲,繼而帶著怒氣,沖著黑衣老者喊道:「我師妹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玄天門的修士竟會庇護一個來歷不明的小輩,黑山宗的莫之餘有些意外。何況,冼峰是築基後期的修為,蘭琪兒亦是有著築基中期的修為,若是真撕破臉皮,哪一個都不好對付。也罷,自有你等追悔莫遲之時!

要殺林一,本來便是臨時起意,只是為了審慎起見,以免風聲泄露而對黑山宗不利。眼下已是勢不可為。臭小子,算你命大!莫之餘暗罵了一聲,踏起劍虹,揚長而去。

「黑山宗的修士竟如此的囂張——」莫之餘的離去,顯得極為無禮。對此,蘭琪兒無動於衷,倒是冼峰的麵皮有些發紅。他惱怒地斥了一句後,忽又沖著林一大聲說道:「你這人好大的臉面,竟勞動我師妹出手相救。姓字名誰、來自何門何派……」

此人好大的邪火,為何要衝自己而來?林一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蘭琪兒卻是眉頭微蹙,出聲說道:「冼峰師兄……何故如此?」說著,不再理會他人,衣袂飄動間,她已御劍行空。

「師妹!為兄亦是一番好意……等等我……」冼峰顧不得質問林一,忙踏起劍虹追去。

猜不透蘭琪兒為何要救自己,林一還是鬆了口氣。真若被逼到生死的關頭,倒不是沒有一拼的手段。可赤炎劍的失手,使得他變得小心起來。總是被人追著跑,還是修為不濟的緣故。此次玄天仙境之行,達半年之久,定要尋機再次築基。這種落荒而逃的滋味,著實不好受啊!

「你還不離去?」吳七的喝聲中帶著厭惡,他沖著林一不耐煩地揮揮手。暗忖,一個練氣七層的小輩,姦猾如斯,還想藉助他人來逃災避禍,真是不知所謂。

此時不走,等待何時?眉梢挑動了下,林一躬身稱是,轉身便往遠處奔去。

一口氣奔出百十里,來至一處小山前,林一才慢慢止住了身形。神識中,前後無人,他祭出四象旗陣,一屁股坐在地上,才來得及喘口氣。

這一番折騰,真是心神疲憊。散去雜亂的思緒後,林一吐納調息起來。

五六個時辰過去,陣法中的林一睜開了眼睛,他不由得摸摸下巴上的幾根鬍鬚,自嘲地苦笑了下。手掌一翻,拿出一塊玉簡來,正是得自出雲子的仙境輿圖。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放下手中的玉簡,林一陷入了沉思。據一路行來的地理判定,眼下置身處,距完天境的玄明殿不遠。

玄明殿為完天境中的一處仙人遺址,佔地數百里,裡面應有不少的仙跡遺存。而過了此殿以後,則是去往玄天境的一條捷徑。而玄天境中最為神秘之地,便為玄天殿。玉簡中的輿圖上,將其作了細述。

既然身入玄天仙境,手中又有這麼一份輿圖,無論玄天殿中有沒有通往仙域之法,總要親身走一遭,才不枉此行!

將手中的玉簡又看了一遍,緊要處記在心頭,林一忽然抬起頭來望去——

前方的小山不過百十丈高,有著幾里的方圓。山上怪石崚峋,稀疏長著幾棵不知名的樹木。山腳下,凌亂的擺放著一些紫色的大石頭,一處略微平坦的地方,便是林一歇息的所在。意外的是,山上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直奔他而來。後面還有三個男子,大呼小叫地在追趕。

不一刻,女子已到了山腳下。一身月白長裙上,肩頭染著一片血跡,姣好的面龐上,儘是怒色。她手持飛劍,到了林一的陣法不遠處,腳尖一點,躍上了一塊大石,轉身斥道:「那沉仙香分明是我在那邊山腳下所得,你等卻恃強掠奪,還有天理嘛?」

這女子一句話道明了來由,卻令陣法中的林一苦澀地搖了搖頭。天理?強者便是天理所在,這仙境無上的莫測之機,亦是天理所在。而修士的修鍊之道,又為逆天之道。想來,這天理只是存乎於心,敬畏於情,卻是隨手便可丟掉的。

那追上來的三個男子,均是練氣八層、九層的修為,看不出是何門派的弟子。想必是見這女子獨自一人,便想占些便宜。誰想對方雖是七層的修為,卻是膽氣過人,秉性剛強,一言不合雙方便動起手來。

一個三十齣頭的男子,左臂上掛著一道傷口,衣衫上同樣帶著血跡,顯然是吃了虧的。他破口大罵道:「那沉仙香分明是我等先看到的,卻被你搶了先,還出手偷襲傷我。臭丫頭,本想奪回東西便罷,可眼下卻是饒你不得,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師兄,這女子臉蛋身材俱佳,死了有些可惜嘍!」說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帶著一臉的淫笑。誰想另一中年男子卻是滿臉的陰沉,開口說道:「這女子應是玄天門弟子,你我還是小心行事,千萬別捅出了什麼漏子來。」

「哼!在這玄天仙境中,你還能生出這些心思來,真是不知死活!」沖著那年輕男子怒聲斥責了一句後,帶傷男子又恨聲說道:「大師兄放心便是,這左近並無他人,將這臭丫頭殺了,無人知曉你我所為!」

三人已將女子所在的大石頭圍在了當間,毫無顧忌地大聲商議著,顯然是將對方視作了死人。

那沉仙香分明是自己尋到,卻被這三人撞見,強行索取不成便要動粗。獨自一人勢單力薄,她只好先下手為強,趁機奪路而逃。雖是僥倖傷了對方一人,而倉促之下,亦被那男子的飛劍傷到了肩頭。因傷勢牽動而感氣息不穩,心知逃不脫,惟有一拼。可誰又能想到,三個男修士,面對一個無路可逃的女子,竟能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

可惜與師父走散,尚有家仇未報,今日卻遭此難。忿恨之際,年輕女子貝齒緊扣,柳眉倒豎,嬌聲斥道:「我秋采盈死了,自有師父為我報仇!可你等行這下作之舉,枉為修道之人!」

原來這女子的名字叫作秋采盈!離魂澗中所見女子不正是此人嗎!她的師父便是蘭琪兒?陣法中的林一已是慢慢站起身來。

「休要耽擱,遲則生變!」那年長些的男子,很是老到地出聲示意。心領神會,其兩位師弟不約而同地祭起飛劍。

秋采盈暗吁了下,正待以死相拼之時,身側不遠處突然閃過一道劍光——

……

林一還是出手了!

不是沒想過現身制止這場爭執,可一個練氣七層的修士,說出來的話有多大分量,不用多想也清楚得很。

蘭琪兒救了自己一回,故此便救她徒弟作為回報?不!即便是不認得這個秋采盈,林一也在想著如何救下這個孤身的女子。或許,出手沒有這般的果斷?

既然免不了動手,便不用再顧忌什麼!

場中四人將將察覺到動靜時,仿若憑空而出的林一,手持靈器飛劍,已到了那個練氣八層的年輕男子跟前,一劍劈下。

猝不及防之下,那年輕男子駭然驚道:「你是誰……」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劍光一閃而過,血紅飛濺中,他竟被一劍劈作兩截。

不知從何時起,林一殺人便是這麼的乾脆,亦是這麼的血腥!他喜歡手持長劍的自信,他喜歡一劍了斷的快意!或許,這是鬱悶已久的釋放,亦或許,這是壓抑已久的張狂!

一劍劈了對方修為最弱一人,劍芒閃動間,甩去一串血滴,不待對方餘下兩人應及,林一躍至秋采盈所在的大石上,眉梢一挑,冷聲說道:「適可而止,過猶不及!兩位還要以多欺少嗎?」

秋采盈檀口半張,驚愕地看著身邊這個冒出來的中年修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人為何要幫自己,方才又藏身於何處?

「師弟……你是誰?為何出手殺人?」只是眨眼間,同門師弟遭戮,變作血淋淋的屍首,那個年長些的男子悲呼了一聲後,轉而難以置信地盯著林一,出聲質問。

另一個身上帶有血跡的男子,雙眼瞪得溜圓,滿臉的詫異與憤怒。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大石頭上的那個中年修士,暗罵,這個可惡的傢伙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是七層的修為,竟然如此的陰毒,偷襲暗算之下,致使師弟身隕。這人著實該死啊!

餘下兩人的神情落在眼中,林一暗暗搖了搖頭。本以為出手殺了一人後,足以震懾敵手,迫使對方離去。可這情形,明擺著是不能罷休!

「兩位道友,我是誰,無關緊要。不過是一件寶物而已,何至於如此咄咄相逼呢!」林一壓著嗓子,不無耐心的勸說了一句。他不想作斬盡殺絕的事情,死了個人,亦非情不得已,本來無冤無仇,若是就此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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