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世家 第二十五章 火窟

這是一個通紅似火的世界。

地面之上,到處都是火苗亂竄,一個不慎,就會踩到一處火眼,「砰」的一聲,從地面之下,頓時就會騰起丈許高的烈焰,將人烤得全身焦黑,狼狽不堪。

葉白大聲的咒罵,然而,卻抬頭不見人影,似乎,這裡就是一個全封閉的火洞,只有朝著前走,才有出口。

無數的火紅晶石,鋪在地面上,被地底的火焰炙熱得通紅,洞窟四壁,各種深紅,甚至冒紫的晶石,斜斜冒出,散發著火熱的氣息,這些全是高階的火晶,是最佳的煉器材料,誘惑著人們,跳過炎流之河,撲過去採摘。

可是葉白卻看都沒有看它們一眼,徑直走過,丈許高的火苗舔舐著肌膚,渾身熱汗如漿,冒煙,口渴,恨不得將地下的岩漿喝上一口,可是葉白苦苦的忍住了。

他一直向前走,決不回頭,就在這時,老者的聲音傳來:「怎麼樣,這火窟的滋味如何?這是鍛煉意志力的第一步,只要你喊一聲,我放棄,就會回到上面來,當你覺得堅持不了的時候,你只要喊一聲,我放棄,就會自動的脫離那種炙熱的感覺,回到上面來,要不要喊?喊一聲吧,喊一聲之後,你就不用受這種苦了。」

老人不禁用困境折磨他,而且用利益誘惑他,可是葉白苦苦的忍住了,他沒有應答,頭頂只聽得見聲音,卻看不到人,四處都是一片火紅,他知道,老者隨時都在觀察著他,可是他無暇回話,但是,他也沒有喊出「我放棄」那三個字。

他還是堅持前行。

老者的聲音喊了幾次,見他不為所動,漸漸消失,似乎放棄了。

葉白繼續向前走,忽然,從地面之上,冒出丈高的火苗,葉白赤著腳,就走在這火苗之中,耳聽著腳底火苗烤炙腳底板的那種「滋滋」作響,甚至還有一股焦糊味傳來,鑽心的刺痛讓人痛不欲生,葉白面目扭曲,就在放棄的時候,老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醇醇善誘:「怎麼樣,放棄吧,這痛苦不是你能承受的,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也許你根本走不到盡頭,也許這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你根本沒有必要吃這些苦,也許最後所有的苦頭都只是白吃了,你會暈倒在半路上,何不現在就棄,上來吧,說我放棄,不要繼續走。」

這是第二次的誘惑。

葉白心中微動,但依然堅定,他依然朝前走去,沒有回答老者的話。

老者的聲音又再一次的消失。

再向前走。

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每吸一口氣都是那麼的艱難,而吸到口中卻是那麼的燙熱,似乎把人的全身都要烤熟了一樣,似乎還冒著香氣,讓人忍不住啃一口,葉白的全身都變作了焦黑,但他咬著牙,依舊前行。

老者的聲音這一次沒有傳來。

繼續往前。

路的中段,開始出現了一塊一塊的斷層,腳下正常的地面隨時都有可能崩塌,這就要考驗人的危機感覺,隨時隨刻都要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一旦發覺不對,立即跳開。

但是,這也最消耗人的心力,同時,還有人的體力。

老者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充滿了一種溫暖,讓人相信的力量,他說道:「上來吧,你通過了考驗,我依舊傳你劍陣,不需要走到地穴洞口了,上來吧,說你放棄,你就會脫離這無窮的困境,自動回到地面上來,不用受那些罪。說放棄吧,上上面來,我傳你劍陣!」

葉白沒有理。

他硬著骨頭,倔著背脊,咬牙堅持,向著更前面走去。

這是欺騙。

再走一段的路,斷層消失了,但是,四面的火壁之上,開始有無數的細小火蛇冒出,撲向葉白,由細轉粗,由少變多,到最後幾乎是密密麻麻,如果一個不慎,被這些火蛇撲中,以葉白現在的體力,只怕立即就要掉下底下的無盡岩漿火河流之中,屍骨無存,他努力的閃避著,閃避著,依靠多年以來叢林生活帶來的經驗,總算度過了這段最艱難的時候。

老者的聲音,再沒有傳來。

又走了一段路,火蛇,斷層,一齊出現,葉白的意志都已經模糊,他整個人已經顯得暈暈乎乎的,哪裡還有一點力氣,汗都流光了,體力都耗盡了,唯一能使他堅持著向前走的,不過是本能而已。

他依靠著本能,一步一步向前,堅持著不放棄。

再後面,地心的烈焰,升騰而起,足有半人多高,直烤得他搖搖晃晃的,他挺過去的。

再後面,火蛇亂舞,形成條條的火龍,在過道之上飛舞,他沒有懼怕,沒有避讓,也走過去了。

我心堅如磐石,萬物不動,無可挪移,就這樣,一步一步的,他只知道向前走,漸漸地,眼前出現光明,一個紫色的洞口出現在他的前方,可是他完全看不見了,他依然只是直挺挺地走了過去,繼續朝前走,連這裡已經是火窟的出口都沒有發覺。

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一絲的力氣,甚至,連思考一下的功能都不具備。

一出洞穴,冷風吹來,堅持了那麼久的身體,頓時猛然一歪,就要倒向地面,就在這個時候,一具蒼老溫暖的身軀,抱住了他即將倒下的軀體。

夢中,他經歷了無盡的幻境,但是他沒有放棄,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忽然,枯乾的身體,滴下一滴冰涼的液體,然後,他就被整個的冰涼液體所包圍,頓時,就猶如渴了多年的旅人,吸收養分一樣的,快速的吸收著那些液體,幻夢中,他的身體的機能漸漸地恢複,原本一幅死氣的身軀,開始漸漸地有了生氣。

然後,這樣,又過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他睜開了眼睛,然後,又看到了那個紫色的空間,看到了那個虛無縹緲的老人。

老人微微笑著,朝他笑了一下,道:「恭喜你,孩子,你走過了火窟,通過了意志力第一級的考驗。」

然後,一切的回憶,便彷彿潮水向他湧來,將他淹沒,猛然間,這幾日所經歷的所有事情,全部出現在他的腦海,他一切都回憶了起來。

他也向著老人笑笑,那是欣慰的笑容。

老人向著他說道:「要修鍊劍陣,就要經歷常人所不能觸及的磨難,迷失之禍,爆體之危,所以要求煉劍的人的意志,也遠超出常人的想像,孩子,你沒有讓我失望。」

「在那條路上,我給你布置了欺騙,誘惑,陷阱,還有苦難……你都一一闖過去了,我讓你上來,那就是誘惑,我說中斷你的考驗,直接傳你劍陣,那就是欺騙,地表的面動是陷阱,高溫的炙烤是苦難,意志力不堅的人,在那種環境下,一刻都呆不下,聽到我說只要說出放棄就自動回到地面上,十成中就有九成會堅持不下,一成堅持下的人,在我說考核通過的時候,又會去掉這一成中的九成,最後剩下的一成,又有九成會倒在剩下的路上,只有最後那千分之一的人,能完整的走出這條火焰荊棘之路,回到地面上來,你是千年以來,能走出這條路的,包括我在內,第三個人!」

「我為你感到驚訝,你的意志力之強大,甚至還超出了我的想像。」

說到這裡,他朝著葉白笑了笑,毫不掩飾的讚賞。

「但是……」忽然,老人的神色又一次變得嚴肅了起來,看著葉白的面容,鄭重地道:「這只不過是開始,火窟試練不過是意志力修鍊的第一步,接下來,要達到意志力十級,所要經受的苦難將更多,更重,熬過這第一關的人,往往也熬不過這剩下的九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葉白望著老人,目光堅毅,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倔然:「如果之前,我或許對這劍陣還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但這火窟一行,卻讓我明白良多,師父,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就算是死……」

他一字一頓,堅毅無比地道:「我,也決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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