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分析

董潔醒過來的時候,大山正陪在她身邊。

當時正是下午三點半多不到四點,她喉中極輕微的一聲呻吟,立刻引來大山狂喜的目光。

「小潔,你醒了?謝天謝地!別動,很難受嗎……」

昨日,大山緊急從北京醫院特聘的數名專家級醫生已經抵達昆明,沒來得及休息,立刻給董潔做了詳細診斷。

腦科專家告知大山,董潔大腦除了外傷,還有輕微的腦震蕩,最大的問題是腦中殘留了一處淤血,估計會對病人造成某些影響。但只要人醒過來後,就不會有太大問題,淤血可以慢慢調理。

董潔後腦受傷,沒辦法仰躺,採用的是側卧的姿勢,偏偏右小腿也受了傷,翻身不便,是以初醒過來,便覺得渾身不舒服,而且是那種難受至極的不適感。

一動不敢動,一動不能動,董潔腦子有點遲鈍,一時間還頗為困惑自己這是怎麼了?

直到被小心的半扶起身,小心的被擁進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耳朵里聽著熟悉的聲音微帶沙啞的迭聲追問,才慢慢回過神來。

「哥——」我這是怎麼了?

想說的話在喉嚨中打轉,嘶啞乾渴的嗓子最後只發出了一個字。

然後一個軟軟的細棒,為她的雙唇帶來了她身體此刻急需的濕潤。

大山先是仔細用棉棒潤濕她的雙唇,待她稍微適應,雙唇微動,表示出對水的急度渴望,左右望了望,不捨得把她放下,而側躺時喂水亦多有不便。兩人此時這般相依,他也騰不出手來用湯匙喂水,遂不加猶豫,親自含了半口水,俯身哺進她口中。

如此這般,直餵了小半杯水下去,董潔解了對水的渴望,試著清清嗓子,終於可以順利的發聲了。

第一句便是訴苦,「哥,我疼!」

大山低頭打量:本來就很白且不夠豐滿的一張小臉,這兩天越發削瘦越發蒼白,一雙被凸顯的越發黑的秀眉緊擰,眼睛裡含著淡淡的水氣,似著強忍著不肯哭出來,微扁著的雙唇,唇色失去了從前的紅潤。聲音細細小小的,透著不解,透著委屈和一點點找到靠山時安心的撒嬌式的抱怨。

只看的大山一顆心被人擰起來似的疼。

「都是哥的錯,哥不好,哥哥沒有照顧好你……」

董潔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仍舊跟自己暈眩中透著刺痛的腦袋叫勁,一隻手費力的舉起來,要往後腦處摸。

大山趕緊牽住她的手阻止道:「別動,乖,那裡有傷,不能用手碰。」

傷?董潔皺著眉,似乎有些不解。

她微微掙開被握住的手,在空中揮了揮,試探的問,「哥,你能看到嗎,我的手?」嗯,現在不是黑夜?剛剛還想說,今晚的夜色可真黑啊,哥哥起的急了,沒來得及開燈就喂她喝水。

大山頓時僵了身體。

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終於發現了不對之處。

往日明亮的大眼沒有焦距。

大山壓下心中的驚急,伸長手按下床頭喚人用的響鈴。

須叟,數名醫生便搶進門來。

一番忙亂的檢查後,一位鬢角斑白的老醫生示意大山到門外說話。

老醫生搖搖頭,還未來的及說話,大山心下一沉,已經忍不住搶著問:「她的眼睛——」

「別著急,我們之前跟你說過了,這位姑娘腦中有一塊淤血,看這情況,淤血壓迫了她的視神經,造成她現在的失明。只是暫時性的,會好起來的。」

醫生肯定的回答多少解了大山心頭的焦慮,「那、您估計這種情況大約將持續多長時間?」

「這個說不好,肯定不會是永久性失明,至於恢複的時間,可能三五天一周左右,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時間更長一點。」

「請你們多多費心,讓她越早恢複越好。」大山略鬆一口氣,隨即皺眉道:「剛剛她看起來、好像不記得自己受傷的經過——」

「不用擔心,這個也屬正常。」

醫生告訴他,頭部受到強烈撞擊的病人,常常會在初次醒來後,暫時遺忘了某部分記憶,通常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很短,大部分人都會在一兩天內恢複正常。

病房裡,此時董潔已經知道自己暫時失明的事。雖然一時間她還有些懵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連帶著腿都受了傷。

她試著去想,可是頭實在很疼,而且暈眩的感覺讓她腦中混雜成一團,抓不住有用的思緒。

她有些不安的側耳聽——周圍很靜,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離開了,看不見的感覺非常糟糕。

失明後,世界是黑暗的。

這種黑暗與半夜偶爾醒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截然不同。哪怕是無月的晚上,星星也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那種最黑的時候,也與現在不一樣。

董潔以前也是怕黑的。但,黑暗雖然會令人感到恐懼,卻並不會帶來真正的危害。天總會亮的,黑暗是一時的,很快就會過去,所以再怎麼不喜歡,也不會討厭。

現在這種沒有一丁點光線的純黑,腦子稍一恍惚,人就在眩暈的感覺里,覺得一個身子飄飄蕩蕩浮了起來。那種感覺很怪異,好像整個人忽然間被扯做兩半,一半在天上飄,一半被重物拽著般向下墜啊墜,不辨方向……心底不可抑止的升起一股孤獨感,彷彿生自靈魂深處的孤獨和寂寞……

大山放輕腳步進來,她正面朝房門方向側躺著。

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表示不安,就那麼靜靜的閉著眼睛,眼淚斷線珠子般滑落,打濕了鬢腳,更在白色的枕頭上留下明顯的濕痕。

大山心都要疼的碎掉了。

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包起來、輕輕的握住,怕握痛她,不敢用一點力。

垂在身側的左手緊握成拳狀,因為用力而浮出青色的筋脈。

張壽生,張壽生!

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念著這個名字,每重複一遍,心中的恨就加深一層。

……

廣西,南寧,張家。

張壽生和父母、張衍一家四口坐在客廳說話。

「幸好沒有搞出人命,聽說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張父接到昆明方面的消息,終於長出了口氣。

但,董潔傷勢進入恢複期,也即代表李悠然開始有心思處理事件的罪魁禍首張壽生了,「爸,您說眼下我們該怎麼做?李悠然派人去騰衝,聽說是打北京過去的很有來頭的一個人,上面直接有人打了招呼,人家很容易就查到壽生頭上了。」

張衍沉吟片刻,嘆道:「這事,棘手啊。我通過北京的一些個老朋友問過了,你們可能還不清楚,董潔不但是李悠然的妹妹,也是他的未婚妻,兩個人的婚期就定在明年。」

中國男人自古以來就認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一個普通人遇到這等事尚且不能忍,更何況是李悠然這種有名有錢又有權的男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肯善罷干休才怪。

張父想到這個就頭疼,頭大如斗。

偏頭時看到畏縮在一旁的張壽生,一想到這蓄生竟然敢做下那種事,怒從心起,一抬手給了他一個嘴巴,「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腦子裡凈轉悠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什麼事都敢幹,啊?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輩子攤上你這麼個混帳東西。老子把你捆綁起來交給李悠然,你小子自己敢做就自己承擔,隨便人家怎麼處理,我眼不見心不煩。」

張母也恨兒子不爭氣,闖下這等禍事,有心打他一巴掌,舉起手卻哪裡落得下去?及至見到丈夫給了兒子一嘴巴,兒子摸著臉不敢吭聲,心又軟了,忍不住又心疼起來了。兒子長這麼大,何曾挨過一個指頭?

「兒子知道錯了,現在責怪他於事無補,趕緊想辦法解決事情要緊。依我看,這事也不是一點沒有通融的餘地,人畢竟還活著。」

關於這事張母已經反覆想了很久,此時開口道:「爸,李悠然和董潔都是公眾人物,這等人最看重名聲,量他們也不會主動把這事宣揚出去。唾沫星子淹死人,真要較真,他們自己也吃虧,大家是兩敗俱傷。李悠然肯定不想把這事扯到面上解決。」

那兄妹倆都是名人,不論事情起因及真相如何,中國人私下裡最喜歡閑話名人的隱私問題,若是事情鬧大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事經千人口,傳來傳去不免走了形,他李悠然再能耐,能擋得住各種版本的流言?這種事尤其會給女人造成不好的影響。

張父沉吟片刻,點頭道:「對,這就是咱們的機會。我覺得咱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乾等著,這時候我們應該主動表示出我們的誠意。」

看到公公也點頭表示贊同,張母精神一振,接著分析道:「我剛剛打電話問了,董潔已經轉回北京的醫院治療。爸請那邊的朋友幫著探聽一下消息,咱們主動承擔所有的醫療費,再賠給他們一筆錢。我和壽生他爸親自去跟他們道歉,對了爸,也勞您親自去一趟北京,您看……」

老人家嘴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