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紫極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地遠近 道心互鎖(中)

此時此刻,余慈駐身在海上,等於是被朱文英攔著。

這種局面下,稍稍一頓,變化橫生。

他能感應到,太阿魔含分明是和羽清玄打了起來,交戰區域神意激蕩,感應模糊,不知就裡。

余慈便盯著朱文英:「羽清玄究竟搞什麼鬼?」

「宮主……」

朱文英話剛出口,余慈伸手打個停止的手勢,幾乎與之同時,海天之間搖晃起來,幅度很小,就像是一場微型的地震,余慈先以為是太阿魔含和羽清玄對沖造成,但很快又將這個判斷給否了。

因為這是天地法則體系整體的晃動,從各法則層面力量傳導的方向來看,其源頭不是攔海山附近,而是感應所不能及的遠處。

是某個地仙、神主級數的力量爆發時,對真界天地形成了衝擊,引起的整體結構的變化。

就像他在華陽窟施展虛空大挪移的神通,扭曲區域結構,導致一界皆知。

余慈意識拔升,到真實之域查看。

這裡果然還是看得最清楚,至少方向確定了。

南國……似乎是大雷澤的位置,離羅西江中下游。

那裡余慈也去過,坐著移山雲舟,結果沒落地便出了事兒。

是了,蕊珠宮!

余慈只覺得頭皮發麻,難道是被人抄了後路?

想想蕊珠宮第一戰力羽清玄在此,宮裡又是出了名的人手稀少,這可不是沒有可能!

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麼羅剎鬼王戰敗了太玄魔母之後,沒有一鼓作氣,對蕊珠宮下手。

後來看到八景宮的態度,才醒悟過來,「三界天通」這個謀劃,是標準的「見光即死」,針對性防禦也比較容易,在羅剎鬼王傷勢未痊癒,大黑天佛母菩薩不好出頭的情況下,面對以守御封禁之術起家的蕊珠宮,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拾掇不下來。

但如今,計畫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各項措施開始顯露的時候,顧忌也是大大減少了。如果真的橫下心,蕊珠宮又分兵到攔海山,聲東擊西,各個擊破,實是大有可為!

這個念頭彷彿是叢生的蔓草,在余慈心中瘋狂滋長。他吸了口氣,問朱文英:

「宮裡誰留守?」

「二宮主、三宮主都在。」

「……都在有什麼用!」

余慈想到湛水澄這等故人當前面臨的局勢,只覺得口中發苦。

他強制自己冷靜,也明在這種事兒上,自己暫時是想不出好主意,便將問題丟給趙相山分析,自己則做更現實的事兒。

他先聯繫玄黃、寶蘊,準備快刀斬亂麻,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掉。到那時,他和羽清玄都有虛空挪移的大神通,未必不能趕回去,力挽乾坤。

如果羅剎鬼王沒有什麼針對性布置的話……

哪知他身形方動,朱文英卻又行禮道:「宮主有口信,讓婢子捎給主上。」

朱文英以婢僕自居,只不過,立場明顯還受蕊珠宮的影響,余慈懶得在意,不過接下來朱文英傳的話,可就讓他著惱了。

朱文英仿著羽清玄的口氣道:「今日攔海山之事,我一身當之,旁人無須插手。」

余慈眉毛就立了起來,然後冷笑:「這外海的局面是誰撐起來的?天劫是誰引來的?太阿魔含為什麼要縮?旁人不插手?我還真不知道,她有這麼大臉!」

說完這些,余慈便覺得自己是給氣糊塗了,說的話完全是小孩子水平。

用力皺皺眉頭,緩解下頭痛,直接對朱文英下令:

「既然叫我主上,就聽我命令,回頭收拾你那隊商旅,保全自個兒,這邊的事情,你別摻合!」

說罷要走,朱文英卻是伸臂攔他,當然,攔是攔不住的,可朱文英呼出的聲音卻很關鍵:

「主上,您對宮主她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

余慈微怔,恰在此時,趙相山也傳來意念:

「天君,行事當切中要害。尤其是羅剎同時在真界兩端布局,最緊要的是搞明白,其謀劃的根本目標,還有羽宮主的相應手段和打算。」

余慈腦子一清,是了,前因後果還沒弄白呢!

沒頭蒼蠅似地亂撞,有什麼意義?

這也叫關心則亂……啊呸!

余慈揮去那些有的沒的心緒,神意在戰場切過,太阿魔含和羽玄似乎還在僵持,沒什麼變化,南方的動蕩還在持續,但在法則結構上,也沒有特別激烈的峰谷變化……

唔,等等。

先前他曾在真實之域觀照真界,將「法則凹凸」區域和真界地形圖逐一對應時,還真的特別留意過那邊。知道蕊珠宮所在的飛泉山,在法則結構的角度上,也是一個小小的窪地。

當時據趙相山說,這是有地脈流經,並在其上立陣封禁的結果。很多宗門都用這種方式匯聚天地靈氣,雖然本身未必懂得這種法則結構上的道理,以至於大勢雖成,卻都調理得亂七八糟。

當然,蕊珠宮肯定沒這個問題,故而那裡是南國知名的鐘靈毓秀之地。

可這時候的飛泉山,與他記憶中的法則結構,已經有了頗大的變化。

本來這是他判斷,蕊珠宮生變的最大根據。

可是腦子清醒過來,再細細觀之,蕊珠宮「低洼」的總體結構並未改變——這可以理解為根本穩固。

相應的,變化是在「動」與「靜」的對比上。

那裡的「窪地」,像是蓄滿了水的海碗,被人拿在手裡晃動,以至於水波不停地動蕩,看起來隨時要溢出來,可仔細觀察,倒是頗有規律。

在天地法則層面,「規律」同樣是穩固的代名詞,不管其表徵有多麼動蕩和激烈。

裡面具體的法理依據,以余慈對太虛法則的認識,也是一知半解。

似乎是扭曲虛空,然後……在動態中形成特殊的「領域」?

看到這一幕,再分析了一下,余慈的心神倒是漸漸安定下來,好像也沒壞到那種程度?

他按下心神,決定先從最基本的地方去了解,便又問朱文英:

「你們來做什麼?」

「聽到了老宮主的消息,前來查探。」

「太玄魔母?」

聽到這個預料中的答案,余慈又有些後悔,也許他早應該想個辦法,把所知的太玄魔母的種種情報,告知蕊珠宮那邊,如此也不至於讓她們東奔西走,給人以可趁之機。

他又問:「什麼消息?什麼渠道?」

「宮中與靈辰宗有長期的辰光石交易,對其相關礦產的出入都比較了解,最近發現了一些徵兆,部分原礦的精鍊方式,都和宮中獨門的陣禁用法相似,而且流向詭秘。據宮主講,其中應有特殊的信息含蘊其中,故而決定過來探查。

「本來宮主沒有親自過來,可日前金幢教北上,攔海山局勢大變,就在十日前,也就是魔門東支封海的前三日,宮主秘密到來,說是金幢教北進之事,玄機頗多,就藏身在商旅中,相機行事……」

聽朱文英的解釋,余慈解開了一些疑惑,卻有更多的疑惑泛出來。

他目光指向外海方向,眉頭鎖死,仍是那句話:

羽清玄你在搞什麼鬼?

在余慈疑惑難解之時,太阿魔含已經搞明白了局勢。

作為域外魔主中的佼佼者,他在真實之域上的造詣自不必提,搭眼一看,便知真界動蕩的源頭在何處。

嘿嘿,羅剎鬼王……原來是兩手準備!

在羅剎鬼王的計畫中,攔海山和飛泉山,正是虛實變幻,哪一路都可能成為主攻的目標。

區別的標誌,便在於他太阿魔含的「目標」是哪個。

如果來的是湛水澄、綠波,便在攔海山下手;如果來的是羽清玄,便發力攻打蕊珠宮。

總之,就是她們挑軟柿子捏,而太阿魔含這邊,就聽天由命……

簡單到髮指的思路,卻只有神主才有這等便利,羽清玄的大挪移神通,都不可能達到。

至少,現在他絕不會讓羽清玄脫離的。

太阿魔含明白,他同樣也是被羅剎鬼王算計了,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羅剎鬼王應承的幫助,卻又切切實實地做到了。

魔染永遠是以「內魔」為最上乘者,外部的助力,反而是隔靴搔癢。

如今蕊珠宮有陷落之厄,羽清玄再怎麼冷靜,心神也要受到衝擊。

這時候,只要針對性地施以手段,魔染之事,可謂「事半功倍」。

至於什麼「謹慎」,都滾一邊兒去吧。

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一念至此,太阿魔含再不考慮退出真界之事,而是趁著神意交纏的機會,有意無意,將二人神意對沖的層次,往「真實之域」上帶。

羽清玄雖是大劫法宗師,在真實之域的造詣卻是可以信任——有什麼比讓她「親眼看到」自家基業崩潰,更能觸動心防的?

隨著太阿魔含的想法改變,剛剛僵持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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