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紫極 第七十五章 兩對異同 星界之辨

看到慕容輕煙,余慈自然會用同為靈巫的幽蕊和她比較。

這些年來,余慈對幽蕊做事的水平也是認可的。

他多年來從沒有認真經營過神主網路,未免就有些破敗,尤其是隨著部分信眾壽元已盡,其實網路每年都在萎縮。

那些名為「信眾」,實則大半都是「天魔眷屬」的成員們,很多時候,都會忘記這個身份,這個網路,其「虔誠」之心,可想而知。

也就是幽蕊,憑藉著靈巫秘術,彼此溝通,藉助幻榮夫人、小五等大能的力量,挑揀有潛力的目標,顯化神跡,加以「培育」。

幾十年來,不敢說成果斐然,也有七八個修士從還丹進入到步虛境界,成為信眾里的中堅力量,整體上的信力供給也因此沒有特別明顯的下滑。

這其中固然有幽蕊受「本職」邊緣化的緊迫感驅使,但成績就是成績,余慈還是滿意的。

更何況,最近這幾年,幽蕊在北地三湖聲名鵲起,影響力已經輻射到飛魂城、千山教那邊,似乎飛魂城內部,一些忠於幽燦的老臣子,都發出了「迎回蕊娘子」的呼聲,使余慈介入飛魂城內部,施加影響成為可能。

幽蕊已如此,世人評價更在她之上的慕容輕煙,似乎能力還要更強。

特別是慕容輕煙的心志之堅定,心機之淵深,絕非此時的幽蕊所能企及。

在幽蕊需要用「靈巫」的身份來乞命的時候,慕容輕煙則是利用此等身份,從容周旋於各路強人之間。

其獨立之姿,是由內而外,透發出來。

至少,余慈覺得是這樣。

雖然慕容輕煙與夏夫人是乾親關係,也曾代表飛魂城,做一些「溝通交涉」工作,可自家的意緒、傾向,都掩飾得很好,很像一個專職的「調解人」,不特意為哪邊服務。

如果日後余慈真想通過幽蕊對飛魂城施加影響,是否會由此而省去一層麻煩?

嘿嘿,他未免太想當然了些……

不說說遠的,就在近前,這一位恐怕也不好打發!

就在略有些紛亂的思緒中,小舟穿過蘆葦盪,來到了幻榮夫人的居處。

以幻榮夫人貫來脾性,此地果然是一處極奢華的園子,夜色中遙看,飛檐斗拱,精舍迴廊,假山流水,在燈火通明中,彷彿不夜城一般。比之華夫人的蓮花池,並不稍遜。

而此時,薛賓士也如當日在蓮花池一般,站在碼頭之上相迎,與那時不同的是,還有一位女修,與她並排而立,高髻如雲,金環相扣,烏袍罩體,衣飾與常人不同,然而光澤玉潤,雍容華艷,與「賓士元君」相比,風采神韻,絲毫不遜。

毫無疑問,那是夏夫人。

余慈方一棄舟登岸,薛賓士引那雍容女修上前,為二人介紹,果然沒有任何意外。

「夏夫人!」

「淵虛天君!」

二人互致禮儀,還沒說幾句客套話,便給薛賓士插進話來:

「都不是俗人,何必做這些俗態!」

說著,她一邊一個,攜手往正堂去了。

余慈微愕,雖是表情一貫不甚明顯,可能感覺到,薛賓士今天心情很好,以至於都有些失態,也不知是否有「七情倒錯」在裡面煽風點火。

不過還好,就是有,從他的感應看,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到正堂中,慕容輕煙和駱玉娘卻沒有跟進來,也不知是何故。

賓主落座已畢,薛賓士便對余慈講:「我讓玉娘請道友到府敘事,卻瞞了夏夫人這一節,雖是刻意,卻無惡意,道友莫怪。」

余慈啞然失笑:「原來元君亦不能免俗,此乃小事,何須多言?」

哪知他話音方落,另一邊夏夫人卻突然道:

「不怕天君怪罪,妾身今夜,卻是專為大事而來。」

余慈移轉視線,與夏夫人眸光對上,眉心竟是微微一跳。

對這位真界知名的女修,任是誰都在心中有一個概略的印象,但真正見了,余慈仍要讚歎一聲,名實相符。不過,對余慈來說,還要多一點別的東西……

果然是有點兒相像!

余慈心中所指的,正是雪枝。

一位是飛魂城現今實際上的掌權人,一位是城中大巫的外室,二人不只是形貌輪廓,便是眉眼間的風韻,都有那麼一點兒相同的味道。

當然了,余慈也看出二女間最大的不同,也是夏夫人給他的最深刻印象所在。

此女眼眸灼然明亮,不偏不移。顯出其堅若磐石的強大內心。而言談中目的明確,有一種由衷而發的自信風采,更令人心折,也給人不小的壓力。

雖以其華美風姿做了修飾,掩去了稜角,仍很難讓人去考慮觸犯她的意志、改變她的想法。

相比之下,雪枝有其風姿韻味,甚至也在模仿其堅定奇倔的一面,內里卻實在是虛弱得很。

對那些別有所圖的人而言,只要是看透了雪枝內在,自然就想打破了、再狠狠揉捏一番,反正是「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

可若要把類似的心思動在夏夫人身上,十有八九是要崩掉牙的。

便在余慈心裡做比較的時候,忽又是一怔。

室內空間畢竟較外面狹小,空氣流動有序,也因為如此兩位絕色佳人身上品流絕高的幽香,以及室內燃起的香料混染一起,沁入鼻端,較外間鮮明許多。

在余慈鼻端里,複雜無形的香氣,其實是層次分明,源頭清晰。

他甚至能嗅出來,何為衣裙上的薰香,何為自然而發的體香。

常規情況下,仔細琢磨這事兒,未免太失身份,也可能引起兩位修為境界極高女修的感應。

可眼下,余慈卻忍不住分了相當的心思在上面。

只因為,在這五六種香氣之中,他又發現了那一道熟悉、動人,卻又絕不應該出現在此的奇香。

相較於雪枝,香氣的濃度已經微弱不堪,也許再過一兩日,就要自然消散。

至於其源頭,正是夏夫人!

余慈視線垂下,心中沉吟:這是否就是說,前些時日,蘇啟哲曾經與夏夫人碰過面?

其二人同屬飛魂城,乍想來,見一面也沒什麼。

可以蘇啟哲此時的身份,何德何能,可貼近到「將香氣轉移到夏夫人身上」的那種「距離」?

夏夫人見余慈沉吟不語,怎麼也不會想到,對方是在琢磨她身上的香氣。微笑間,她非常爽朗直接地切入主題。

「今日請天君到此,實是要就四日後,碧霄清談所涉幾處虛空世界的歸屬趨向,與天君商討,聽取天君的意見。」

余慈聞言,即刻回神,暫時放下「香氣」上的疑問,將精力全盤轉移過來。

這確實是大事。

本來應該在碧霄清談上才涉及的事項,提前拿出來商議,完全不值得奇怪。

這應該算是事先的協調,是做好利益分配的必然環節。否則,各宗、各勢力符修實力相去甚遠,真要有「貪得無厭」的引發了眾怒,召開這個碧霄清談,又有什麼意義?

當然,利益永遠是「圈子」的利益。

也就是余慈擁有了這份兒實力和地位,通過一輪「萬古雲霄」的無上神通,攪動洗玉湖上下,硬生生打進「圈子」里去,才有了這份參與「協調」的資格。

否則,至多也就是事先得到一些風聲或暗示,弄得幾分不知真假的默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白白,敞敞亮亮。

只聽夏夫人道:「早先聽聞,天君在碧霄清談上,對『死星』勢在必得?」

余慈也不遮掩:「正是如此。」

「除此以外呢?」

「暫時也沒什麼興趣。」

夏夫人聞言便笑:「這便好辦了……之前賓士元君則是指明了『飛瀑界』,如此再算上各家必爭之地的『太始星』,今夜我們便只劃定這三處罷。」

余慈眉頭又是一跳,轉而目示薛賓士,後者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躁」是沒有的,就是心裡頭奇怪。

雖說是「協調」,可夏夫人說話的口吻,當真是不見外啊。

這話由薛賓士來講,勉強說得過去,畢竟現在她是「中軸」,余慈和夏夫人是通過她才有了進一步接觸。

可夏夫人這樣說,大有「愛屋及烏」之意,態度就太親近了。尤其她說起那什麼「飛瀑界」、「太始星」,隨意自然,完全就是將其與「死星」綁在一起,徹頭徹尾是「盟友」的態度。

夏夫人就這麼肯定,能夠和他這邊聯手?

還是說……居中的薛賓士,「誤導」了什麼?

目光再往薛賓士那邊一瞥,余慈決定看在葉繽的份兒上,按兵不動,且看這二位究竟是怎樣的態度和打算。

見余慈沒有提出異議,夏夫人微笑續道:「死星規模較小,靈氣稀薄,只可為臨時落腳點,不可為長留之地。且既為上清舊物,洗玉盟中,絕無與天君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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