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深紅 第九十八章 我兒子是天才

對於馬蒂亞斯.費爾南德茲來說,馬德里或許不算是他最熟悉的西班牙城市,但肯定比倫敦更熟。

當他還在比利亞雷亞爾效力的時候,一個賽季他最少要來這裡三次——分別做客皇家馬德里的伯納烏球場、馬德里競技的卡爾德隆球場、赫塔菲的佩雷斯球場。

也許再過一個賽季,倫敦就會取代馬德里的位置了,因為他一個賽季最少要去倫敦五次……

「黃色潛水艇」比利亞雷亞爾這幾個賽季都是皇家馬德里和馬德里競技的直接競爭對手,所以每次做客上述兩隊的球場時,費爾南德茲最習慣聽到的聲音就是主場球迷們的噓聲。但是自從來了英格蘭,他發現西班牙球迷的噓聲已經不算什麼了——這個世界上最瘋狂的球迷一定來自英格蘭!

森林隊下飛機之後,接受了媒體的採訪。費爾南德茲被問道:「回到西班牙的感覺如何」時,他笑答:「我感覺還沒有離開西班牙,好像又一次客場作戰一樣。」

在這裡,記者們提問不會用他不懂的英語,而是親切熟悉的西班牙語。他也用西班牙語回答問題,和記者們談笑風生,完全沒有在英格蘭時的拘謹。

唐恩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希望這種表現有助於費爾南德茲發揮出他的高水平來。

有記者問了一個讓費爾南德茲略顯尷尬的問題:「轉會去諾丁漢森林之後你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出色的發揮,有英國媒體稱你是夏季轉會期的水貨。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費爾南德茲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他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正在努力的適應英超比賽的風格……」

「有沒有想過轉會去諾丁漢森林是一種錯誤?實際上在比利亞雷亞爾也能保證參加冠軍杯……」上個賽季,費爾南德茲離開比利亞雷亞爾之前做得最後一個貢獻,就是用自己的一次助攻在最後一輪比賽中幫助球隊擠掉了巴倫西亞,成功晉級冠軍杯資格賽。

這一次費爾南德茲沒和他客氣:「我想要贏得冠軍,我認為諾丁漢森林可以做到這一點。」

說完,他低著頭快步走出了記者們的包圍圈,登上了在外面等候多時的大巴車。

這些記者有轉去問走在隊伍最後頭的唐恩,讓他談談對這場比賽結果的展望。

唐恩沒給他們好臉色:「展望什麼?比賽還沒開始,我怎麼知道最後結果怎麼樣?贏了我說輸,輸了我說贏?比賽之前我一律不談結果和戰術。你們是西班牙記者,都不知道我的規矩嗎?」

除了對媒體一貫的厭惡感,他現在也必須謹慎行事。

畢竟是在客場,面對一支此前從來沒有交過手的隊伍。他對這支球隊的了解遠沒有他們的同城死敵來得多。

說完,他不理會西班牙記者們不友好的目光,跟在隊伍後面上了車。

車門緩緩關上,揚長而去。

※※※※

球隊所下榻的酒店在馬德里南城,距離卡爾德隆球場並不遠,在樓上透過窗戶還能夠看見靜靜流淌的曼薩雷斯河,河流兩岸是低矮的房屋和狹窄的街巷。

這是馬德里的舊城區,是各種手工業者和工人平民們聚居的地方。這裡的房子和北城的比起來顯得十分老舊,但並不破敗。住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馬德里競技的球迷,環境和支持者階層造就了馬德里競技這支平民球隊,所以他們和象徵著政府權貴的皇家馬德里勢不兩立。

從這點來說,托尼·唐恩的諾丁漢森林和馬德里競技說不定還能有些親切感呢。但是現在他們是對手,就得把這些無聊的情緒拋開。

這兩天在卡爾德隆進行適應場地訓練的時候,唐恩發現旁邊有一家中餐館,名字很有趣。於是他帶著唐專門跑去吃了一次。

味道當然算不得正宗,但是價格很便宜。而且最關鍵是名字特別好——「梁山泊」。

「梁山泊」和「羅賓漢」幾乎可以算作同義詞了,唐恩覺得要是在城市球場旁邊開一家這樣的中餐館,他一定經常光顧。

從英格蘭來的「梁山好漢」大鬧卡爾德隆!

好彩頭!

※※※※

當托尼·唐恩帶領球隊在馬德里卡爾德隆球場進行訓練的時候,留在英格蘭的范尼斯特魯伊則捧著鮮花站在了加雷斯.貝爾的病房門前,不過他沒有急著敲門,因為他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吵鬧聲,在聽清楚是貝爾和他的那個矮胖子爸爸吵架之後,荷蘭人聰明的選擇了避讓——他又反身走下了樓。直到他看見貝爾的父親怒氣沖沖的從電梯里走出來,他這才從樓梯上去。

接著他敲開了貝爾病房的門。

「全隊就我們兩個不用去西班牙。」范尼斯特魯伊微笑著將花束遞給了貝爾。「我去了一趟維爾福德,一線隊的訓練場上空蕩蕩的。所以就來看你了。」

貝爾情緒很糟糕,這是非常明顯的事情。一方面是因為他剛剛和自己的父親吵了架,另外一方面嘛……以往他可是一個很注重外表的球員,打客場比賽隨身攜帶的包包中什麼都可以不帶,但是梳子和鏡子必不可少。他總是會擺弄自己的髮型,希望藉此吸引到美麗的女孩。

但是現在的他唇邊和下巴上甚至長出了鬍子,頭髮也凌亂的貼在頭皮上,很難看。

「你可以跟隨預備隊訓練。」貝爾接過花,雖然剛剛和自己的爸爸鬧了不愉快,但是他還是對自己尊重的前輩保持了禮貌。「謝謝你,路德。」

「哈,我的傷還沒好徹底,我去健身房做了一會兒力量練習就走了。」范尼斯特魯伊笑起來,盡量讓這房間中剛剛發生了衝突的空氣緩和一點。

貝爾將目光投向范尼斯特魯伊的右膝蓋,他自己受傷的部位也在那裡。他覺得有些奇怪:「手術不是很成功嗎?你也能夠上場比賽……」

「成功是成功,能上場比賽是能上場比賽。」范尼笑道,「不過我畢竟已經三十四歲了,身體機能大不如從前,那樣的傷病對我這個年紀來說太嚴重了。而且我這裡還受到過一次嚴重的傷病。」

話題很自然的轉換到了傷病上。

「那時候我才二十四歲,外面都說我要就此告別職業足壇。可我不信邪,我堅持回到球場,我成功了。然後我加盟了曼聯。」范尼斯特魯伊微笑著對貝爾講述著自己的過去。「你比那個時候的我還年輕,小猴子。你一定會恢複的比我還要好。」

說到這裡,貝爾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膝蓋:「可我是在沒有任何衝撞的情況下受的傷,我擔心的我的膝蓋……」

「沒什麼好擔心的,一次意外而已。」范尼斯特魯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右膝蓋,「這次受傷當然要怪你,但不是怪你的身體,而是怪你的心理。我注意到你在那場比賽前熱身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在隊長的派對上認識了哪個漂亮姑娘嗎?」

貝爾撓撓頭:「不是。我當時滿腦子都想得是冠軍杯,聯賽對手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實在是提不起勁來……」

「所以你的熱身質量太低了,身體還沒有活動開,一上來就做那麼激烈的變向動作,膝蓋當然會受不了了。它又不是鋼鐵零件,隨便你怎麼折騰。實際上那裡很脆弱。」

范尼斯特魯伊把手拿回來,按在自己的膝蓋上。

「作為一個職業球員,你必須愛護它們。你不愛護它們,它們就會讓你吃苦頭。貝爾,你的職業生涯還算順利,所以有些東西你不知道珍惜,現在你就吃到了苦頭。受傷當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你得從中看到積極的東西……這次受傷會讓你明白很多東西。」

貝爾點點頭。他想他已經明白一些東西了。

「所以,不能因為受了一次嚴重的傷病就沉淪下去。你看那些大球星,哪個沒有遭受過重大傷病的?但為什麼他們最後還成功了呢?」

「我想我明白了,謝謝你,路德。」貝爾抬起頭感激地對范尼斯特魯伊致謝。

受傷頭幾天是他最難熬的幾天,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了很多念頭,好的不好的充斥其中,讓他幾乎不能思考。心情也變得很糟糕。

剛剛和爸爸吵架也是因為這個。

他爸爸安慰他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的原因是「我的兒子是天才」。他卻怒目相向,說爸爸根本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當然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他的感受,所以都沒有資格來對他說三道四。天才有什麼用?這句話他從小聽到大,都聽煩了,再天才現在還不是躺在床上,像個可憐蟲?

他爸爸被氣的嘴唇直哆嗦,而且還不知道怎麼反駁他,最後只好摔門而走,留他一個人在床上生悶氣。

對於堅信「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可能明白自己的感受」的貝爾來說,范尼斯特魯伊來的真是時候。一個有親身經歷的人說一句話可以頂其他人說上一百句,因為會有共鳴。

范尼斯特魯伊本想說:「別謝我,要謝就謝頭兒。是他讓我來看你的。」

但他想到剛才在門口聽見這對父子的爭吵。加雷斯.貝爾的父親是個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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