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風暴 第九十一章 有朋自遠方來

保羅.傑拉德要退役的事情,唐恩下令嚴密封鎖消息,除了他、唐、克里斯拉克和隊醫弗萊明,以及康斯坦丁教授知道之外,不許透露給其他人,就連球隊內的球員和其它工作人員都不許說。唐恩也給保羅.傑拉德打了招呼,讓他別宣布自己退役的消息,等打完冠軍杯之後再說。

傑拉德對此表示理解,現在是球隊的關鍵時刻,沒道理為了他一個人的事情影響全隊備戰。

再過三天,球隊就要啟程飛赴雅典了。這一次,所有人都到齊了,全隊上下二十二個人,一個都不缺。

另外兩個人,被租借去沃特福德的克里斯.康蒙斯和返租給莫斯科中央陸軍隊的門將伊戈爾.阿金費耶夫在結束他們各自的賽季之後,都收到了一封諾丁漢森林俱樂部寄來的紅色信封,裡面裝著一張歐洲冠軍杯決賽的門票。

唐恩並不知道其它俱樂部會不會在自己打入冠軍杯決賽或者類似的重要比賽決賽之後,給那些已經被租借出去,並沒有為球隊貢獻力量的球員發門票。他之前沒有參考其它球隊,他只是突然想到的,應該讓那些人也感受到了球隊的光榮,這樣有利於培養他們的團隊凝聚力,也是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

果然,克里斯.康蒙斯收到門票之後非常高興,遠在俄羅斯準備渡假的阿金費耶夫也打來電話表示自己到時候一定會去看這場決賽。

決賽前到處散發門票似乎成了唐恩的一種習慣。

除了讓俱樂部給這兩位在外地的球員寄出門票,唐恩自己還有一大堆門票等著送出手呢。

在美國的克莉斯.格羅妮婭給唐恩打來電話,感謝他又寄決賽門票來,並說到時候自己哪怕再忙都一定會去看,為朋友捧場義不容辭。

※※※※

邁克爾.伯納德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剛剛回到家中,還沒有來得及換鞋,就聽到門鈴在響。

「邁克。」妻子菲奧娜在裡面廚房喊道。「去開下門。」

「我就在門口。」邁克爾應了一聲,轉身打開了門。

一個戴著印有「聯邦快遞」標記帽子的年輕人站在他面前。「邁克爾.伯納德先生?」

「我就是。」邁克爾點點頭。

「您的快件。」小夥子從包中取出一封信。「請簽收。」

邁克爾接過簽收單,掏出鋼筆寫上自己的名字,又遞了回去。年輕人將信封交給邁克爾,就轉身離開了。

邁克爾拆開外面的包裝,一個紅色的信封出現在他眼前。很眼熟,因為他已經連續兩年都收到這玩意兒了。

眼熟並不代表不吃驚,在拆開信封,發現裡面落出來的是一張冠軍杯決賽門票的時候,邁克爾還是很驚訝。他以為時光倒流了,今天是一年前。

俯身從遞上撿起門票,核對了一下時間。沒錯,是2007年的。這麼說來……

那小子連續兩年帶隊殺入冠軍杯決賽了?

邁克爾抬頭看著天花板。

他眼前浮現出來的都是二十七年前森林隊殺入冠軍杯決賽的情形。遠離英格蘭已經三年,他不知道現在那便是什麼情況,也無法想像。

足球……

他早就不關心這些東西了,現在有關足球的東西只剩下他以前的記憶。他不看足球比賽,不看有關足球的新聞報道,他甚至不知道如今的諾丁漢森林在英超聯賽排名第幾。在諾丁漢的老朋友偶爾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也絕不說起任何有關足球,有關諾丁漢森林的事情。

如今的他也早就不是什麼狂熱的球迷了,而是一個西裝革履,在一家能源公司工作的白領,每天朝九晚五,過著公司——家庭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

三年了,他習慣如此,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失去了兒子,他現在就希望好好陪伴自己的妻子,彌補以前的過失。

他沒什麼其它想頭了。這才是生活,過日子呢。

雖然這麼想,他還是拿起門票仔細端詳起來。

門票上有很醒目的冠軍杯五星標誌,很熟悉。二十七年前就是這樣,二十七年後還是這樣。

人家說奪冠的球隊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銀光閃閃的冠軍獎盃上,他呢,則是把自己的青春刻了上去。

抖抖信封,發現除了這張門票,其它什麼都沒有。沒有寫一句問候的話,也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他和托尼·唐恩之間的交情彷彿只剩這一張門票了,如果哪天某個賽季,森林隊沒有打入冠軍杯決賽,估計連這張門票都不會再有。

朋友是需要用心去維持的,長時間不聯繫,以前再好的友情也會慢慢變淡。邁克爾絲毫不懷疑如果連門票都沒有寄來,再過幾年他就會徹底忘了曾經在諾丁漢認識的那個教練。

現在,手上這張門票,就是他們全部友情的見證和維繫,真脆弱……

其實邁克爾不怨唐恩從不給他打電話,除了寄門票什麼都不說,因為是他背叛了兩個人的友情。可……誰讓他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的父親呢?

「邁克,是什麼人?」廚房中的菲奧娜半天沒有聽到聲響,忍不住問了句。

「啊,一個無聊的推銷員,羅哩吧索的,我好不容易才打發走他。」邁克爾將球票重新裝回紅色信封,放入公文包。

一個不厭其煩向他推銷理想的蹩腳推銷員。

——你有理想嗎,邁克爾?

——我們當然喜歡勝利了,我們還喜歡球隊這個賽季之後就回到超級聯賽,我們最喜歡下賽季就成為那該死的聯賽冠軍,下下個賽季我們就是歐洲之王!

把裝有球票的信封放入公文包的手頓了一下。

※※※※

這天是去希臘雅典前的最後一天了,球隊只進行了簡單的訓練,訓練時間不長,強度也不大。緊張備戰中的球員們得到了一個難得的休息,他們被唐恩放了半天假,回去好好和家人女人在一起放鬆放鬆。

唐恩信奉中國的傳統智慧在執教一支歐洲的職業足球隊時,一樣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

何況,不放半天假的話,他自己的事情也沒辦法處理呢。

又過去了一年,他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不用再像一年前發愁自己手中那麼多張球票的去處。仙妮婭、法撒爾、阿瑪尼先生……這些人都在這幾天分別收到唐恩寄給他們的冠軍杯決賽門票。

在把邁克爾.伯納德的球票寄出去之後,他手頭就只剩一張了。想想一年前,他的森林隊第一次闖入冠軍杯資格賽的時候,他手裡捏著六張票沒地方送,最後只能帶去加文墓前,一併燒了。

這一次,他還想再給加文多幾張球票留做紀念,都不可能了。

帶著最後一張球票,他坐上了駛往郊區的有軌電車。在馬上就要去雅典之前的這個下午,他來送出最後一張球票。

在教堂外面買了一束花,寫上「給親愛的加文」,唐恩捧著鮮花來到了教堂後面的小墓園。

這裡總是靜悄悄的,他來過幾次,除了自己,都沒有其他人。但是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背對著他,站在一座墓碑前。

唐恩一開始只是瞥了一眼,心想或許是哪個前來悼念親人的陌生人,並未放在心上。但是當他越走越近時,才發現此人正好站在他要去的地方——加文.伯納德的墓碑前。

這可就奇怪了,加文在這裡安息,平時很少會有人來看望他,就算有人來,唐恩也一眼都認識。今天站在這裡,背對他的人,他卻歪著頭打量了很久,無法和他心中的任何一個人對上號。約翰是一個胖子,比爾又比這個人瘦很多,還有喬治.伍德,那小子的身形什麼樣唐恩太熟悉了,絕不會認錯。那麼這人是誰?

唐恩故意把自己的腳步聲弄響一些,那人聽到聲音,扭過頭來。

在兩個人視線相交的剎那,唐恩愣住了。

他彷彿被一道霹靂擊中,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看到了誰?雖然有些變化,但確實是那個人。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視。

站在他對面的人也有些尷尬,和驚訝。

兩個三年未見的老朋友再次重逢,在這樣的地方,確實會有些尷尬。

「我……沒看錯吧,邁克爾?」回過神來唐恩先問道。

邁克爾.伯納德轉身走過來:「在這裡看到你真吃驚,托尼。」

「該說這話的是我,我每年都要來,倒是你……我第一次見。」唐恩語氣不善,對邁克爾扔下他們跑路這件事情還耿耿於懷。

邁克爾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唐恩口氣中的意思,他苦笑一下,沒做解釋。

唐恩打量著眼前的老朋友,臉比以前白凈了一些,原來鬍子拉碴的下巴被剃鬚刀刮的青光發亮,頭髮一絲不苟的梳成分頭貼在頭皮上,可能還打了一些髮膠之類的,一絲不苟,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睛,穿著一套筆挺的黑色西服,看起來文質彬彬了許多。

唐恩從鼻子中笑了一聲:「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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