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沉睡的森林 第八章 以勝利的名義

此時此刻的更衣室氣氛是如此的好,以至於沃克都不忍心提醒大家他們應該立刻上場了。自從球隊降入甲級之後,球隊的士氣就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人甚至都認為他們就該在低級別聯賽廝混了,對未來毫無信心。大衛·普拉特沒能改變這種低沉的士氣,保羅·哈特也沒做到。誰能想到,竟然讓一個原本陰沉低調的代理主教練扭轉了乾坤呢?

看著球員們因為激動而顫抖的面部肌肉,和他們眼中那團火,德斯·沃克發現後腦勺被撞了也不見得就是壞事,最起碼上帝給了他們一個像樣的主教練。

「好了!現在出場!」唐恩站在門口拍著巴掌,催促球員們出去。

第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是上半場表現不好的傑克·萊斯特,他也許還在為上半場的表現懊惱,低著頭打算出門,卻冷不防讓唐恩一巴掌拍在背上。

「抬起頭來!都給我把頭抬起來!」他的聲音又在更衣室內響了起來。「我們還沒輸,低著頭做什麼?別讓那些東倫敦人以為我們怕了他們!」

他這麼一吼,所有球員都不自覺地昂起了頭,挺起胸膛走出了更衣室。

直到最後一個球員從更衣室里開,唐恩扭頭看看還站在身後的沃克,緊繃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沃克看著他額頭上的汗珠也笑了:「托尼,你真的讓我看到了一出好戲啊。」

唐恩咧開嘴笑:「我們走吧,德斯。效果怎麼樣,還要通過比賽來檢驗。」

※※※※

當兩人回到教練席的時候,雙方球員已經站在了場上,等待開球。唐恩看了眼看台。讓他失望的是,中場休息剛過,看台上就已經空了一片,不知道他們是還沒有回座呢,還是因為對森林隊太失望了,不想看了。

如果你們提前退場了,我敢打賭你們會後悔的!

身後又響起了和上半場一樣的罵聲。唐恩連頭都沒回,他現在不想搭理他們。等到比賽進行之後,再看看他們的表情吧。

沃克似乎還想和對方理論,被唐恩按在了椅子上。

「別管他們,看球吧。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場比賽的首發陣容是德斯·沃克排的,基本上都是球隊的主力,沒傷沒病。這套陣容在英甲聯賽里不能說弱,但是最近幾輪比賽都打得不好,和精神狀態低迷有很大關係。主教練更換的流言,各人前途未卜,經濟危機的陰影……球員怎麼會有心思踢好球?教練組怎麼可能有心思鑽研戰術呢?

唐恩只是把他們埋藏在心底的鬥志和信心重新激發了出來。對手是超級球隊?很好,打這樣的球隊才更來勁呢,贏下超級球隊才更能證明我們的實力呢!不管是鬧著要轉會的,還是已經打算在這種低級別聯賽廝混終生的球員,此時此刻都激起了一股鬥志——贏下眼前的西漢姆聯隊,為了自己!不管我們出於什麼目的,在以前有什麼分歧,這次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那就是贏球,勝利!

邁克爾·道森在後防線上觀察了一下西漢姆聯隊的球員,發現自己的主教練果然料事如神。他們的對手心不在焉,眼神飄忽,站沒站相,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對手已經變成了多麼可怕的野獸。

他知道,自己今天這場比賽贏定了!

※※※※

主裁判一聲哨響,下半場比賽開始。電視轉播席上的約翰·莫特森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扭開了話筒,也開始了他的工作。

「這是2002-2003賽季英格蘭足總杯第三輪的一場比賽。上半場,做客的西漢姆聯隊以3:0領先主隊諾丁漢森林。下半場比賽我們會看到什麼……噢,犯規!」他準備好的台詞還沒說完,就不得不中途換了。

主裁判示意開球的哨音剛剛響完,又再次響起。這次是因為森林隊有人犯規。安迪·里德在拼搶中推倒了西漢姆聯隊的隊長喬·科爾。

唐恩知道喬·科爾的技術特點和以後的星途。這個英格蘭最近幾年腳法最華麗、最具靈性的球員並沒有達到人們期望的高度,除了自己身特點不符合英格蘭足球傳統之外,那容易受傷的身體也是束縛他前進腳步的重要原因。

現代足球對於身體素質的要求非常高。一個具備馬拉多納和貝利合體技術的球員,如果擁有的是一副玻璃軀體,那基本上就等於和任何榮譽與成就無緣。喬·科爾大抵也是如此。他腳法出眾,卻容易受傷。

天才小子,就讓我在這裡教你如何面對野蠻的防守。唐恩在心裡如是說。過得了我這一關,你就是世界巨星;過不了……那你就認命吧!

西漢姆聯隊獲得了一個自由球。安迪·里德的這個犯規依然沒有為他們敲響警鐘,他們怎麼看都是一次普通的犯規而已。說實話,對於喬·科爾這種成名在先的少年英雄,在場上被人侵犯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沒什麼,反正我們領先三個球。

這個自由球開出去,很快就落到了森林隊球員腳下。迪福一腳漫不經心的停球直接把球送給了對方。對於這個失誤,無論是場邊的格倫·羅德教練還是場上的西漢姆聯隊球員,都沒放在心上。他們認為自己已經贏定了,羅德更是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提前表示了對球隊的祝賀。看了一眼森林隊拿球的隊員,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中衛,羅德把頭扭回了教練席,準備和自己的助手商量11日的英超比賽了。他們將在主場迎戰紐卡斯爾,這可是很棘手的隊伍。紐卡斯爾排在聯賽第四,而他們自己倒數第一。

唐恩看見道森拿到了球,他知道這是一次機會。西漢姆聯隊因為剛才這次進攻,大部分球員還沒有回去,慢條斯理地在場上散步。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他起身從教練席上走了下去。

轉播席上的莫特森看到了這一幕:「托尼·唐恩教練站了起來,他走了下去。這是本場比賽他第一次出現在場邊,難道下半場的森林隊會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東西嗎?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得小心自己的球員,別再被撞倒在地了!哈哈!」

道森也注意到了唐恩出現在場邊,他把眼神投過去,看到唐恩右手食指在胸前划了一道拋物線。  長傳嗎?

其實他已經看到西漢姆聯隊的陣型很亂,後防線上漏洞一堆一堆的。傑克·萊斯特在最前面,但是上半場猶如夢遊的他值得信賴嗎?

道森咬咬牙,掄腳把球踢向前方。

唐恩看著足球飛起,在下午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直墜西漢姆聯隊防線後面。

出現在那裡的人是——傑克·萊斯特!

唐恩攥緊了拳頭。

「射門!混蛋!」他高聲吼道。可此時的萊斯特還在禁區外面呢……

唐恩看到了,對方的門將大衛·詹姆斯站位有些靠前,也許他也沒想到森林隊的進攻會這麼快打到自己的禁區前沿。

唐恩看到了,萊斯特看到了嗎?

這個來自謝菲爾德的二十六歲射手,此時眼中只有足球。他看到西漢姆聯隊隊中那個捷克中衛托馬斯·雷普卡高高躍起,卻並沒有頂到道森傳來的球,他冒頂了!

足球向他飛來,他挺起胸膛將之漂亮地卸下。在全場森林球迷的歡呼聲中,他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高喊:「射門!」

於是他還來不及看對方門將的站位就起腳抽射,在大禁區線上直接凌空抽射!

上半場西漢姆聯隊瘋狂的圍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門將詹姆斯,中場休息的時候他身上甚至都沒有出汗。這事還讓他拿到更衣室裡面去炫耀。現在他知道了,其實自己是那個上半場所造成的最倒霉的人……

因為當他打算撲這腳射門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因為熱身不足,身體無法舒展開……

足球從他手邊飛過,旋入了身後球門!

「傑克·萊斯特……What a great Goal!!」莫特森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在道森傳出去這腳球的時候,他可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麼漂亮的一個進球。

城市球場頓時被萊斯特這個進球點燃了,所有身穿紅衣的球迷都從他們的座位上跳起來了,揮舞著手臂。這次是真的舍伍德森林了,可比兩萬七千根中指壯觀多了!

進球後的萊斯特看了眼球門裡面的足球,然後猛地轉身跑向教練席。這個球他要感謝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正在場邊振臂高呼的托尼·唐恩!是他讓自己重燃鬥志和信心,是他告訴自己要挺胸抬頭面對一切,他確定剛才那聲「射門」也肯定是唐恩喊出來的。

在這一瞬間,教練席後面的罵聲消失了。球員們、教練們能夠聽到的只有一個聲音:「Forest!Forest!Nottingham Forest!!」最多可以容納三萬兩千人的城市球場終於恢複到了她森林隊主場的身份。

唐恩正好抓著這個機會給圍攏在他身邊慶祝進球的森林隊球員們上課:「看看這看台,這才是我們的主場!看到沒有?這是我們的球迷!好好乾!現在回到場上繼續教訓那群倫敦佬!」

送走了興奮的球員們,他回到教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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