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血肉作欄身作路

當護苗隊的人站好排的時候,河對面網魚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不解地朝這方張望。

這麼多人到來,老柳樹村捕漁的人自然不會看不見,由大人和小孩子組成的龐大隊伍說不吸引人那是假的。

老柳樹村的人不知道來的這麼多人作何打算,初時以為路過,後見眾人停步於橋墩處,才猜測是準備過河。

「三爺爺,他們想過河,橋上我們拆下的木板呢?可別有娃子掉下去。」打漁的人中有一及冠年歲的小夥子看向隔一身位的人問。

其實他的意思是想幫忙,他知道板子放在什麼地方。

被其稱為三爺爺的人是村正,也是整個柳姓家族的族長,同時還是村子中唯一一個有舉人身份的人,為人執拗,排外思想比較大,小夥子擔心他不同意。

事實正如他猜測的那般,老頭並沒有露出幫忙的意思,聞言道:「給雞搭棚子用了,抽不出來,那幫人好好的不知道找地方躲雨,帶一群娃子瞎鬧,你知他們是什麼人?說不準是拐娃子的,去叫人,操傢伙,咱老柳樹村不是誰都能來禍害的。」

「三爺爺,我瞅著他們不像壞人。」小夥子看意思是不想起衝突。

「咋?他們臉上刻字了?快去。」老頭明顯生氣了。

「哎!」小夥子答應一聲,轉身便朝村子裡跑去,可剛剛跑出去不到三十步,老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慢著,等一等,看看再說,哎呀,哪來的人?邪乎啊。」

小夥子聽到吩咐,駐足扭頭看去,一看之下也被鎮住了。

但見對岸人群中走出三排隊伍,兩排各左右,單手扶索而進,空餘之手同拉中間一排隊伍之人,三排相攜過橋,至橋頭,隊首停步,隊尾緊連。

又聽一響亮女童聲響起:「左右防護,中間趴下,護苗的時候到了。」

三排隊伍登時隨令而動,左右背倚單根鐵索,小臂相挎,中間的那排緊緊挨在一起,橫趴下鐵索之上。

一時間,左右成牆,中間為路。

然後老柳村打漁的人就看見小娃子們頭戴斗笠,踩著由人本身鋪就的路朝河這方走來,給他們的感覺,此橋這一刻居然比木板鋪的還安穩,瑣盪不滑,風吹難透。

「三爺爺,看……看樣子不像是拐……拐賣娃子的。」小夥子走到村正老頭的身邊,目露難明之色說道。

老頭無言,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了起來,直到第一個小孩子走過橋,被橋這邊先過來的人安頓的時候,才嘆息一聲喃喃道:「哎!風雨飄搖索盪回,傲岸一卧心誠對。弘農的天……變了。」

「哪……哪裡有變?」小夥子仰頭。

「張王兩家的人來了,三水縣的那個,快,快回村裡讓人騰地方,快去,二子,你去。」村正老頭指使另一個小夥子回村。

最先的小夥子還沒想明白:「啥?三爺爺,你咋曉得是張小寶來了?」

「我哪曉得,我只知道護苗隊的人來了,先前那女娃子不是喊了么,護苗護苗,護的就是娃兒,真以為是護麥苗兒和稻苗兒?隨我去迎。」

村正老頭招呼一聲,當先向橋頭趕去。

小夥子第二個跟隨,邊走邊嘟囔:「是茁壯護苗兒隊。」

這邊護苗隊的人身強體壯,根本不在乎鐵索在身下的難受,也不慮孩子踩在身上疼,任憑由孩子組成的隊伍在身上走過。

當小貝九人也走過橋的時候,老柳樹村的村正老頭正好同時來到橋頭。

這下確認了,小貝及護衛衣服上不同的稻苗圖案很好地證明了他們的身份,在大唐,除了三水縣的張王兩家,沒有其他人敢用稻苗作為標號。

否則即便張王兩家不反對,商人和衙門也不會同意,稻苗標記代表的是實力和信譽,用以確認身份的,豈是尋常之物?

老頭打量一番張小貝等人,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從掉了一顆門牙的嘴中說出話來。

「果然如此,除了護苗隊的人,沒有別人能甘願趴在冰涼的鐵索上讓一群不是自家的娃兒去踩。」

「誰說的?哥哥姐姐說,有一個國家,那裡的正規軍,隨便拉出來一支,都能做到,別說是鐵索,即便是鋼刀,他們該趴也得趴,就像打仗時的催進鼓一樣,鼓不停則進不可止,老爺爺您是……?」

小貝不同意老頭的說法,反駁過後才想起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老頭也不計較:「既然是小寶和鵑鵑說有,那必然是有,老朽忝為老柳樹村村正。」

「啊,原來是村正爺爺,久仰……久,村正爺爺,終於是見到你啦,閑話少說,快幫忙把孩子們安排下,該凍病了。」

剛想客氣客氣的小貝讓小遠拉了兩下,連忙改口談正事。

「柳爺爺,我是張小海,還有其他要事相求。」小海怕妹妹一高興,把關鍵的事情忘掉,站出來開口。

村正老頭嚇一跳,連忙正色道:「莫言相求,凡張王兩家所求者,必為大唐事,同流大唐血,怎會意退縮?是不是縣中有事?那也是我的事,只需開口告知,我便投身去做,君為孩童有一卧,我奉大唐無二心。」

「柳爺爺一看就是好人,哦,不看也是好人,我叫張小貝,柳爺爺管我叫小貝哦。」小貝沒想到在一個小村落里,竟然遇見一個如此有風骨的老頭,遂把身份確定下,意思是不讓老頭以官位相稱,有的人就該尊重。

柳老頭啞然,旋笑著誇道:「老頭子對張王兩家的老不死的嫉妒嘍,不為其厚祿,只為其後生,也不曉得怎麼教的,小小娃子,比許多而立之年的人還好,這便是孝。」

小貝九個孩子一聽柳爺爺提及自己的長輩,馬上抬頭,前傾上身,以示禮節,別看平時他們喜歡瞎鬧,該他們需要體現世家氣質的時候,他們一點不含糊,哪怕比起皇室的子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遠隨道:「其實我們做的還不夠,真正的孝是不愉人誇孝,只樂親常笑。」

跟著村正老頭身後的小夥子迷糊了,不清楚人家說的是啥,疑惑地望向三爺爺。

柳老頭有了比較,更顯無奈,一面領眾人朝村子中走,一面小聲對自己的晚輩講:「小貝的意思是不用論官職,真要論官職,他們身上一堆官位加身,最小的也比我這個村正大,我年歲大了,他們尊重我,所以我誇他們懂事。

後來那個小男娃子說的話是,他們不因為別人誇獎他們孝順而愉悅,真正讓他們高興的事情是能夠經常看到親人的笑容,哎!這幾個娃子都成精了。」

「誰那麼厲害?把他們教成這樣?」小夥子不無嫉妒地說道。

「你怎麼不說他們怎麼這樣厲害?別人一教就會?」村正老頭瞪了小夥子一眼。

小夥子赧然垂首,不敢作聲。

村正老頭不再繼續把小夥子與小貝九人作比較,他也知道那不是一個層次上的,轉而對小夥子吩咐:

「待回到村中,立即安排人把橋鋪上木板,娃子來的多,張王兩家對娃子的看重大唐無人不知,定會運來許多東西,木板要鋪,還要打上孔用柳條於鐵索上綁牢了,左右兩邊更應如此,以防有人滑下去。」

「綁?太費勁了。」小夥子能想像到實際操作時候的難度。

「比不要錢,還搭水泥幫咱村修橋更費勁?」

「人家是干那個的。」

「我們就是吃白飯的?論柳編,虢州老柳樹村屬第一是吹出來的?咱要不去做,等人家把錚錚建築調過來鋪板子,以後見外人,我躺著,你坐我頭上。」

「我哪敢,我坐您頭上幹啥?」

「告訴別人不用看我的老臉,看你的腚就知道老柳樹村的人長什麼樣了。」

「別,我去,我馬上去,您老千萬別生氣,不然我想坐也坐不了,屁股得被我爹用柳條給抽爛不可。」小夥子被嚇到了,撒開腿,帶起一路泥點子消失在隊伍視野當中。

小貝望著離開的身影,含一手指頭「沉思」,被哥哥小海把指頭拍下後,揉胳膊說道:「路不好走,還得安排人修條水泥的。」

正巧從村子中跑出來兩個十來歲的孩子,聽見小貝的話,似乎知道水泥路怎樣修,提醒道:「下雨天修不了水泥路。」

小貝的眼睛變成月牙形,笑眯眯:「別人買去水泥修不了,我們家能修,莫說下雨,如有需要,下刀也能修出來。」

「咋修?」村中的孩子不服氣。

「先用碳火烤,上面搭棚子遮雨,然後灌水泥,鋪草帘子,一邊潑水一邊再烤。」小貝說出辦法。

兩個孩子顯然想不到可以這樣浪費,吃驚下,繼續發問:「花的錢會許多許多,難道不覺得不合算嗎?」

「合算不合算,要看結果,我認為,現在修一條水泥路合算,那麼一定合算。」小貝顯然具備富二代的氣質。

「敗家。」兩個孩子同聲。

「我才不是,我去飯館吃飯,剩個包子都不扔,我的衣服穿小了也不扔,大衣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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