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刺史妙計傷枝葉

夏有桑,林中無清涼,抬手拭汗淌,也是播種忙。

因人少的關係,欽州府的收割與播種比起陸州來說晚了點,寧家的地自己派人整理過後,不得不把人手再安排到其他的地方去幫忙,杯水車薪也算是盡份力了。

寧中則手上拿了份情報,一遍遍地看,總覺得心中不踏實,管家恭身站於旁邊,低個頭,偶爾抬眼看看老爺,又連忙收回目光。

上次用魚卵來騙人的事情,最後追究到了他的身上,哪怕他並不是出主意的人,更未曾有決定行動的資格。

這回新的情報到來了,他可不敢再參合進去,如果不是老爺不讓走,自己早就離開了,誰願意決定就讓誰決定吧,問自己,自己也不會說,最好是當自己不存在。

「你怎麼說?要不要派人去聯繫張家,把地租給他們?」管家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沒有躲過去,聽老爺問了,恭敬地回道:

「老爺,小的不清楚,旦憑老爺決斷。」

「你親自交上來的情報,為何會不清楚?說吧,這個家也就你能出點主意。」寧中則把寫有情報的紙向桌子上一放,盯著管家繼續追問。

管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腹誹著寧家人做事兒不講究,本著退一步求穩的心思說道:「老爺,既然您問了,那小的就說說,小的覺得這個事情不好辦,萬一出了差池,到時老爺也容易受牽連。」

「不好辦?哪裡不好辦了?總不會你想想就不好辦了吧?」寧中則這是嘗到甜頭了,他想要算計張忠一次,又不準備出頭,還打算如上回一樣,讓管家說,出了事情回到家族中也好有人幫著頂一頂。

若是把事情辦成了,那自然是自己得好處。

管家有點心寒,以前的老爺不會像如今這般,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能給解決了,現在可好,自從張忠來到了陸州,做起事情來先想的是怎麼在做錯了後把責任給推到別人身上,膽子竟然變得這麼小。

此次真要再多說話,出事情,那自己可就不會繼續安穩當管家了。

思慮後,管家露出為難的神色。

「老爺,小的是想啊,不知道張家在別的州府是不是也會遇到困難,萬一別人都不出聲,咱們派人過去,張家已經收夠了地,那不是白去一趟么?不如等那張忠找到咱們欽州再說。」

「等他們找,他張忠如不找來,難道就不管了?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小,怕什麼?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寧中則顯得非常不高興,盯住管家的眼睛說道。

管家露出怯懦的神色,強擠出絲笑容「老爺,小的確實想不到別的辦法了,老爺要是有好的辦法,小的聽令行事。」

「好好的機會就被你放過了,你呀,哎……算了,此事交到族中,讓他們說說,你去辦吧,到時別忘了拿回來個手令,另一件家中安排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寧中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說了兩句,終於是沒敢自己下決心,把事情安排到管家身上,又問起另一件。

管家鬆了口氣,只要不逼著他表態就好,至於到家族中去問別人,跑個腿兒而已,沒事兒,見老爺問起另一件事兒,連忙回道:

「老爺放心,一應事情早已安排妥當,就先從都畿道開始,老爺,還是您想的周全,小的就未曾想到從張家的其他人下手。

他張忠本事大,咱們惹不起,哦,不是,是讓著他,可他莊子上的人就不行了,他總不能把所有的人都護過來,咱們在都畿道的人就先收拾他在三水縣的莊戶,高,老爺的點子實在是高。」

管家嘴上這般說,心中卻有另外的想法,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本家了,張忠明明就在眼前,在陸州呆著,家中的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人家的莊戶身上。

這叫什麼事兒啊,好比老爺惹了人,被惹的人不敢對付老爺,偷偷地盯住寧家到街上買東西的人,趁人不注意,踹一腳,轉身就跑,讓人抓不到,然後沾沾自喜,算計到了寧家一樣。

丟人啊,動用都畿道的人來收拾張家的一個普通賣雞的莊戶,還要讓人不知道,偷摸地來弄。

希望能有點用吧,把張家的人多收拾幾個,讓張忠苦惱,也算是一個計謀。

寧中則滿意了,微微頷首,笑容出現在臉上。

「嗯!老爺我這叫先去其枝杈,讓他首尾不能相顧,他張忠又如何知道老爺我的厲害?待都畿道的張家莊戶被趕出去,就到京城繼續對付他家的莊戶,你以為如何?」

「啊?老爺,您是說京城?不妥吧,京城真出了什麼事情,咱們的人似乎撤不回來。」

管家嚇一跳,京城可不比都畿道,此番動手是在都畿道的河陰縣,離洛陽還有段距離,真的是驚動太多的人,到時候很容易被發現。

「就你膽子小,算了,對付一個是一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問張家租地的事情去吧。」

寧中則也突然想到了,不是什麼地方都能讓寧家來撒野,嘴上不肯承認,揮揮手,把管家給打發出去。

※※※※

一艘從都畿道出來的船,只用了九天的時間就逆流到了京城,未做停留,沿小河而上,船上父子三人,輪流搖櫓。

用舊帆布搭起的棚子下面,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眼睛緊閉。

「張兄弟,張兄弟,來,喝點水,在京城停一停就好了,花點錢找個醫生給好好看看。」

年長的人手上端碗水,來到躺著的人身邊,把水送到嘴的地方,愁苦地說道。

「大哥不必擔心,無非斷了骨頭,已經接上了,就是腿上被他們劃破的口子大了些,腫了起來,等到華原縣就好了,何況那京城的醫生要價太高,請不請,大哥就不用破費了。」

躺在那裡的人強打精神,歪頭把水喝了幾口,咬著牙說道。

「哎……」年長的人嘆息一聲,他知道,躺下的兄弟這是沒把話說明白,他們爺三個,哪裡有錢給看醫生?不然平時也不用一個賣熏雞的人照顧了,可惜,眼看有人欺負上門,他們也不敢衝過去幫忙,那幫人一個個手上拿著刀和棍棒,爺三個過去也是挨打的命。

「兄弟,不是大哥說你,他們說要方子,給他們又如何?你這差點就沒命啊。」年長的人也知道買賣難做。

躺在那裡的人苦笑了一下,說道:「大哥,莫說我沒有方子,就是有,也不可能把方子給他們,給他們,他們一樣要趕我走,沒把命丟了就是好的,寧家的酒樓也賣雞,自從我過去後,他們那白切雞就賣不上價。

大哥別急,等我傷好了就回去收拾他們,欽州寧家而已,欺負我一個小小莊戶,呵呵,當我莊戶就好欺負不成?我也是有主子的人,今次之仇,必千百倍奉還。」

說著話,躺下的人使勁地掐了下大腿,讓自己的疼痛感覺小一點,那條腿腫的都快有腰粗了。

「男怕穿靴,女怕戴帽,兄弟你這腿腫成這樣還能治好?知道是寧家動的手,兄弟你就別想其他的了,惹不起,咱們窮苦的人家惹不起,兄弟,聽老哥一句勸,別把你那主家連累進去,聽說寧家在欽州有個大官呢。」

年長的人不忍心看那腫起來的腿,搖頭勸說。

躺在那裡的人微微搖頭:「大哥,不是我想報復,不會到這邊,我的傷怎麼治?錢和東西都被搶了,店也讓人砸了,只好回來活命,只要我回來了,那主家就會動手對付打我的人。

大哥別擔憂,欽州的寧家,無非就是個刺史而已,同樣的正四品下,五十來歲的人了,不怕,當我張家是面呢,想捏就捏?倒是麻煩大哥了,一家三口能幹活的人,都過來了,讓嫂嫂一個人在家伺候父母,兄弟一定不會讓大哥白跑一趟。」

「說這些幹什麼?平日里沒少得你的好處,不說別的,只那挑去了筋的雞屁股,你都給我們家了,這才讓果兒沒少肉吃,唯一的一個孫子,就是我爹也總說,四世同堂。

果兒身子弱,當初就怕早折,自從遇到兄弟你,果兒現在已經胖了許多,你挨打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沒衝上去就已經對不住你了,千萬別再說其他的,不然我一家就沒臉見人了。」

年長的人眼睛紅了,又擔憂,又恨自己沒衝過去幫忙。

躺下的人剛要說話,上游突然衝過來一艘船,船上的人隨便一掃,正好看到了他,馬上讓人停船,過來的船在水中一個急停,隨後轉向,三兩下追到近前,上面的一人看著躺在那裡的人問道:

「張家莊子的莊戶?」

「是。」

躺在那裡的人用手一指胸口上綉著的一個稻苗點頭承認。

「快,發信號,馬上讓華原醫院派人來。」後來的船上的人確認了之後,馬上就下了命令。

船上的另外幾個人中的兩個連忙在那裡挑選煙花,伴隨著響聲,三個煙花在當空幾乎同時炸開,竟然有圖形,SOS。

這邊煙花響過不到二十息,上游遠處同樣有三個煙花升空炸響。

等過一會兒,更遠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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