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章 張忠行事新做派

陽光暖暖地照著,深藍的海從遠處帶著層層的浪執著地向著岸邊推進,隨後變成淺藍色,變的透明,還有一些白色的浪花,不停地摔打在沙灘上,留下泡沫的存在又緩緩退去。

每當海浪衝到沙灘上的時候,總會有無數的海潮蟲被水波帶著向岸邊而來,潮水退去,一部分被海水重新帶走,一部分飛快地鑽到沙子當中。

與它們同樣動作的還有小螃蟹,借著潮水的力來到沙灘,鑽到礁石的縫隙里,也挖個坑把自己埋上,讓沙灘上都出了一個個小孔。

海鳥在天空展翅飛翔,偶爾對著海面俯衝下來,叼起一條努力扭動著身軀的魚,揮灑出一串珍珠般的水滴。

世間的生命就在這種嘈雜的寂靜中繁衍,輪迴,千年,或是昨天,大海依舊波瀾。

早已習慣了這樣生活的漁民們,平日里這時會在近海的地方打一些小的魚蝦,拿回來用干鍋炒了,不放油也不用放鹽。

只不過今天烏雷縣海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打漁的人,快到午時了,縣中的百姓紛紛朝著法場的方向聚集。

說是法場,其實就是一塊荒地,也沒有什麼檯子之類的東西,可百姓們不在乎這個,只想親眼看著曾經傷害過他們的人的結果,有的人甚至從家中把死去親人的牌位給抱了過來,靜靜地等待著,等待一天中陽氣最足的時刻。

張忠已經領著一眾官員來到了這裡,前面擺著桌案,有那負責行刑的人不停地擺弄著東西,一邊上香,嘴裡還不停地叨咕著。

張小寶和王鵑也來到此地,與人群擠在一起,當一個旁觀者,哪怕這次事情是他們策劃的,今天這次殺人,劊子手是茁壯護苗隊零號隊的人來執行,選出三十一個人來,不管平時訓練的人如何努力,沒親自經歷過血腥總是差上那麼一些。

當三十一個衙役被押上來的時候,周圍的百姓發出了陣陣地叫好聲,沒有人會為眼前的生命將要逝去而難過,因為這些人曾經讓別人的生命逝去過。

叫好聲中還會夾雜著哭泣的聲音,抱著牌位的人邊哭邊對牌位說著什麼。

當三十一個人被退著跪到那裡,張易終於是出現了,身邊圍著那七十一個昨天被放回來的衙役,這些個平時耀武揚威的衙役今天在也沒有那種樣子了,一個個就好像是蔫了的雞一樣。

跟著張易到來的還有玉山縣的縣令,只有他一個人來,昨天晚上張易讓人快馬去找他,希望今天自己能夠阻攔一段時間,到時候兩個縣令可以聯合起來給張忠施加壓力,沒想到玉山縣縣令年萬久已經在往烏雷縣來的半路上了,不然也不可能這時到達。

年萬久只帶了十個衙役,他是為了別的事情趕過來,結果知道了張忠要殺人,答應同張易一起反對,把人給救下來。

兩個人從從趕到這裡,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張易看了看身邊的衙役,再看看那邊二百多個手上持弩的人,把硬闖的想法壓了下來,對著那邊的張忠喊道:「刺史大人且慢,我有一事要說。」

張易的聲音讓周圍的百姓心中一顫,看看這個同樣恨不能殺掉的縣令,又把目光當到了那邊的張忠身上。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若有阻攔者,殺!」張忠根本就沒搭理張易,直接下了令。

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昨天放回去的人會在心裡留下陰影,今天來了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張易又不得不來,否則以後誰還敢跟他做事兒?可來了也沒用,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們跟著張易,他沒本事在關鍵的時候幫你們。

周圍二百個手上持弩的王府護衛同聲跟著喊道:「殺……」

看著那些個刀出鞘弩上弦的人,張易自己沒辦法了,對著年萬久使了個眼色,年萬久剛要說話,那邊的一個護衛把弩就轉了過來。

年萬久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愣是給咽了下去,小命要緊,誰知道人家會不會射出來。

這邊稍微一耽擱,法場的三十一個人刀就落了下去,其中三十個人都比較不錯,只有一個人用力的時候抻了一下,結果腦袋沒有一下砍掉,這人一哆嗦,有點怕了,可想到小娘子來時說的「膽怯者,回內院打雜。」

一想這句話,這人把刀舉起來,瞄著剛才砍的位置,不管有多少的血噴出來,又是一下砍落,在撲通聲中,這人的腦袋終於是被砍了下來。

三十一個人被殺,周圍的百姓先是一靜,接著就有人開始大哭,舉著牌位來到法場上,跪在那裡給牌位磕頭,磕完了又轉到張忠的所在方向,給磕頭,有了這一部分人領頭,其他沒有拿牌位的人也跟著跪下來給張忠磕頭。

無論張忠在上面怎麼說讓人起來,這些人也不起,張忠正要親自下去勸的時候,扭頭一看,張易跟著那個年萬久已經轉身向回走去,登時大喊一聲:「站住,烏雷縣縣令張易,你方才叫本官說有事情,這回怎麼就走了,難不成消遣本官?來人啊,給我拿下。」

這一喊果然還用,百姓們也不磕頭了,哭的人也收住了聲,扭頭看張易,慢慢站起來想要知道刺史大人要何如做。

張易只顧著生氣了,沒想到張忠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找他的麻煩,心中暗罵了一句,張忠豈是不知道自己剛才要說什麼?人都殺了,還來問自己?

這麼想著,張易卻不能說出來,看到有人已經沖了過來,連忙對著張忠喊道:「大人,下官剛才被嚇到了,一時就把事情給忘了,經大人這一喊,下官又想了起來,還請大人恕罪。」

張易哪怕心中有更多的不服氣,這時也得服軟,他發現他看不透張忠這個人,到了這裡之後,哪有一點像別的官員上任時候的模樣?通常到了新的地方當官,只有三種情況,一個就是認識當地的其他官員,相處融洽。

第二個是心有抱負,先是示弱,找到機會再翻身,可能成功,可能不成功,另一種就是先把下面的官叫來訓一頓,以為就沒事兒了,這樣的一般會光燦燦地來,灰溜溜地走。

可張忠哪一種都不是,來了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做起事情絲毫不掩飾,頭一天到,隔日就殺人抓人,這隻三天時間,三十九條命就沒了,不過問府中的具體事情,抓人殺人放貨放貸。

他究竟要幹什麼?張易實在是想不出來,可他知道,這個張忠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自己不能激怒他,哪怕他殺了自己以後也可能被朝廷追究,可自己命沒了,他有沒有被追究還有用么?

張易想的快,只用了幾息的時間便想通了,周圍的百姓見到以前欺負那個石刺史的張易屈服了,發出一片的歡呼聲和叫罵聲。

張忠也不阻攔,就讓張易感受一下百姓的憤怒,有他在張易不敢還嘴,也還不起,更不敢離開。

百姓們罵了一陣終於是漸漸地平息下來,往後讓讓,給張易留出地方到張忠面前,並等著張忠收拾張易。

百姓們終於是找到了主心骨,新來的大官才三天多一點就做了許多的好事兒,那些個可以以後給錢的貨物以及放貸的事情,百姓們心中清楚,和新來的大官有關係,不然怎麼等他來了才有,尤其是放貸,全年才一成的利,和白借差不多。

張易當先朝著張忠那裡走去,年萬久也不敢離開,跟在後面,剛才罵人的話把他也捎帶上了,兩個人的心情非常不好,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沒看那四個平時與他們配合的還不錯的判司也老實地坐在那裡給使眼色么。

張忠擺足了架子,端坐在那裡,眼睛沒有盯著張易看,而是看著前面,張易忍受著心中的憋屈,來到近前躬身行禮道:「刺史大人,下官有一事要說。」

「說……」張忠眼皮抬了抬,拉著長聲冒出一個字。

「是,下官到這邊找大人,是想問問,再過兩天雨大了之後,萬一山上的水衝下來,這邊該怎麼做?」張易隨便找了一個事情說出來。

張忠發現百姓在聽到了張易的話之後,也靜了下來,似乎等著自己說辦法,想了想,問道:「以往你都是怎麼做的?」

「以前在石大人的帶領下,我等勤修水利,引山上之水和這裡大雨匯聚之水入海,可因府衙錢財或缺,無法做全,收效甚微。」

張易解釋了一句,把責任推到了上任刺史的身上。

「哦……府中無錢?不知縣中可有錢?本官前日來時,路過於縣衙,張易,你家的房子修的不錯啊。」張忠語氣淡淡地問道。

張易心中一突,暗道張忠果然提這個事情了,還好已經有的說法,「大人不知,那錢不是從縣衙中出,乃是下官一好友所贈。」

「縣令張易你還有這等好友?哪日叫來讓本官看看。」張忠正好有此打算,找到背後的人,不然只收拾個縣令沒用。

「大人想見,下官自然會把人找來,不如今晚上見一面?」張易也找到了機會。

「好,那便在晚上。」張忠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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