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套住了

初升的太陽灑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竇軍陣中才終於敲響了鳴金銅鑼,聽到這撤退信號,虎牢關城牆下的竇軍士卒就好象是死囚聽到了特赦詔書一樣,扔下手裡已經沾滿鮮血和汗水的殘破飛梯,撒腿就往來路逃竄,不少竇軍士卒還在撤退中面帶喜色,出聲慶幸,「總算是完了,總算是完了,我還以為,我等不到這場仗打完啊。」

與被迫放棄攻城還悄悄竊喜的竇軍士卒截然相反,城頭上做為勝利者的隋軍將士也沒有任何的歡呼,刀槍兵扔下武器就直接摔坐在城頭上,弓弩手強撐著用遠程武器把敵人追殺至射程之外,也都紛紛一屁股坐在屍橫滿地的城頭上,坐在被鮮血染得通紅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氣,還有不少士兵直接倒在地上鼾聲大睡過去。

「竇建德匹夫!果然只是一介庸才!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對他有利,他竟然還捨得退兵!匹夫!庸才!蠢才!換了是我,我那捨得在這個時候退兵!」

城頭上只有陳喪良的表叔李客師還在揮刀大聲叫囂,但話語中已經明顯沒有力氣,揮動橫刀向敵人挑釁間,李客師還腳下一滑就要摔倒,旁邊的徐世勣趕緊把他攙住時,卻又因為手腳都已經軟弱無力的緣故,反倒被李客師帶了一起摔倒,全都摔得狼狽不堪。然而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滿臉血污塵土的狼狽模樣後,李客師和徐世勣又都一起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有欣慰,有喜悅,也有苦澀。

在這個時候鳴金退兵,不是竇建德不知道陽光已經逐漸開始對他有利,是竇建德軍已經打不下去了,一天一夜的攻城大戰中,竇軍先後投入各類兵種超過五萬人次,蟻附攻城一十三次,士卒連死帶傷已然超過萬人,結果不但依然拿虎牢關的堅固城防毫無辦法,還把雲梯車和撞城車等大型攻城打了一個精光,作戰隊伍從上到下都是疲憊不堪,大小將領不斷哭泣哀求竇建德儘快退兵,竇建德也不可能逼著已經辛苦了一天一夜的軍隊再扛著簡陋飛梯去攻打城牆,所以竇建德這才無可奈何的下達了撤退命令,帶著無盡的憤怒與對陳喪良的切齒痛恨率軍退走。

大戰後虎牢關戰場上屍山血海,洛口倉戰場這邊也是一個模樣,儘管隋軍將士在半夜時就已經攻入了城內,但是已經無路可逃的鄭軍王玄應部卻還是不肯放棄,拿出了驚人的鬥志與毅力做最後的垂死掙扎,王玄應還斷然拒絕了陳喪良的親自出面招降,率領殘兵敗將退到城內高地負隅頑抗,著急抽身返回虎牢關預防萬一的隋軍主力不得不集中兵力圍攻這股殘敵,付出了相當不小的代價才在黎明時殲滅王玄應率領的近千殘敵,並且生擒到了已經負傷的王玄應。

傷痕纍纍的大舅子被押到陳喪良面前時,陳喪良並沒有嘗試招降或者安慰大舅子,也沒去理會大舅子那故作鎮定無畏實際上卻充滿恐懼的神情目光,只是命令部下把王玄應押下去治療關押,打入囚車以備後用。部下依令而行後,看著大舅子被押走時的垂頭喪氣模樣,陳喪良充滿血絲的雙眼中也露出了一些疲憊,喃喃道:「沒有馬上殺你,是看在雪姬的面子上,還有招降洛陽守軍時你還有點用。你們父子的野心如果不是這麼大,抵抗得這麼頑強,該少死多少人啊?」

成功拿下了多少還剩一些存糧的洛口倉後,東征隋軍不但解決了糧草供應和軍械輜重的運輸問題,還一舉擺脫了兩線作戰的被動局面,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應對來自竇建德的威脅,東征隋軍的文武將官都應此歡欣鼓舞,都認定自軍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趕走竇建德和光復洛陽城已經只是時間問題。然而陳喪良本人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因為放在陳喪良面前的還有一個巨大難題——如何超越李二,在虎牢關戰場上重創竇建德軍,還要生擒或者幹掉竇建德本人?

休整了一天時間,留下了一支軍隊駐守洛口倉後,疲憊不堪的陳喪良率領同樣疲憊的東征主力重新回到虎牢關,李客師和殷開山等文武將官都來虎牢關西門處迎接陳喪良凱旋,見面時,陳喪良來不及誇獎表叔在守城大戰中的傑出表現,馬上就問道:「竇建德賊軍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新的動靜?比方說砍伐木材建造新的攻城武器?」

「沒有。」李客師搖頭,介紹道:「竇賊軍隊昨天撤兵回營後就再沒什麼動作,也沒再象前些天那樣瘋狂砍伐木材,看模樣,竇賊軍隊也打算休整一段時間。」

「壞了。」陳喪良一聽叫苦,道:「竇賊搞不好要跑了,這下子我們的麻煩大了。」

李客師沒有參與當初陳喪良在洛陽城外召開的軍事會議,並不知道陳喪良想把王世充和竇建德摟草打兔子的狂妄野心,聞言自然一楞,驚訝問道:「殿下,竇賊如果退兵撤走,我們不是馬上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攻打洛陽,這是好事一件啊?你為什麼還要叫壞了呢?」

這次輪到當初參加過洛陽會議的隋軍眾文武苦笑了,陳喪良卻搖了搖頭,說道:「進城再說吧,把軍隊安頓好了以後,我們再慢慢商量接下來的事。」

李客師等將應諾,趕緊尾隨陳喪良入城,陳喪良隨口交代,把安置軍隊的事交代了給了麾下幫凶,自己則苦苦思索如何避免竇建德臨陣開溜——眼下東征隋軍的上上下下都是疲憊不堪,傷病交加,竇建德如果提前帶著軍隊跑了,陳喪良這會還真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很自然的,陳喪良首先就想到了自己最拿手的無恥詭計,也馬上就想起了自己麾下唯一從竇建德那邊投降過來的王伏寶,還下意識的把王伏寶叫到了面前,王伏寶聞聲上前侯令時,看了看王伏寶的嚴肅國字臉後,再仔細一思索,陳喪良卻又搖頭說道:「算了,這個任務不適合你。」

王伏寶滿頭霧水,不知道陳喪良搞什麼鬼,陳喪良的一雙賊眼卻開始掃視麾下眾幫凶,滴溜滴溜的亂轉著心中盤算,還一度把目光停留在木蘭那張益發秀氣的臉蛋上,許久都沒有移開,木蘭被陳喪良盯得有些心虛,趕緊白了陳喪良一眼把臉扭開。不過還好,陳喪良最終還是放棄了木蘭,又把目光轉到了自歸降後還沒什麼特別傑出表現的史萬寶身上,又很快拿定了主意,微笑著向史萬寶吩咐道:「史將軍,把軍隊安頓好了後來見我,有差事交代給你。」

史萬寶應諾,陳喪良這才領著眾人匆匆返回虎牢關城內的指揮部,上得大堂,陳喪良第一件事又是馬上把孫伏伽叫到面前,向他吩咐道:「伏伽,替我給竇建德寫道書信,內容是嘲笑他的攻城失敗,炫耀我的成功拿下洛口倉,言語越惡毒越好,順便問他可敢和我們約定時間決戰一場,就說如果他有這個膽量,本王一定奉陪。」

「殿下,這麼做行嗎?」孫伏伽擔心的說道:「我們的將士都太累了,急需時間休整休息,竇建德如果約我們明天決戰,那我們怎麼打?」

「沒關係,反正主動權在我們手裡,打不打是我們說了算,到時候再想辦法回絕。」陳喪良很不要臉的揮揮手,又說道:「先把竇建德匹夫套住再說,快寫吧,表叔,你去給我弄一個竇賊俘虜來,讓竇賊的俘虜送信,送這道書信用殺頭危險,別讓我們的人去白白送死。」

……

和陳喪良擔心的一樣,竇軍內部確實已經出現了不再攻打虎牢關的聲音,而讓陳喪良絕對想不到的是,不但有許多竇軍文官反對繼續正面攻打虎牢關,就連竇建德的老婆曹氏也大吹枕頭風,勸說竇建德別在虎牢關外白白浪費時間和力氣,建議竇建德儘快另想辦法拯救盟友王世充。

曹氏和竇軍文官反對繼續攻打虎牢關的原因很簡單,正面攻堅,竇建德大軍面對隋軍偏師都無可奈何,現在隋軍主力已然拿下了洛口倉後顧無憂,騰出了手全力應對竇建德大軍,竇軍還能有什麼希望拿下虎牢關?竇建德也同樣考慮到了這個要命問題,所以撤回了大營後,在大型攻城武器已經消耗一空的情況下,竇建德並沒有讓軍隊重新趕造攻城武器,心裡也逐漸開始動搖。

還好,陳喪良在竇軍營中還有兩個免費幫手叫王琬和長孫安世,為了留住竇建德和保住解救洛陽的希望,王琬和長孫安世一邊大灑錢財賄賂竇軍重要將領,一邊跑到竇建德的面前哭泣哀求,懇請竇建德繼續攻打虎牢關,收了他們好處的竇軍重將也吃人嘴軟,沒有跟著文官一起勸說竇建德放棄攻打虎牢關。再加上還得考慮面子問題,竇建德這才沒有立即下定決心退兵——率領傾國之兵前來救援王世充,結果只打了一仗就撒腿開溜,竇建德的面子確實有些沒地方擱。

在這樣的背景下,當竇軍俘虜再把陳喪良的書信送到竇建德的面前後,心裡本來就煩的竇建德當然是馬上就暴跳如雷了,大吼大叫著把陳喪良的書信撕得粉碎,然後拍案咆哮道:「馬上替朕給陳賊寫信,約他明天決戰!不拼一個你死我活,不分出雌雄勝負,朕絕不收兵!」

在場的竇軍文武一聽傻眼,忙都問道:「陛下,陳賊坐擁虎牢關堅城,是戰是守主動由他,怎麼可能答應和我們決戰?」

「怎麼可能?陳賊的書信上,就是要朕和他約定日期再戰!」竇建德再次拍案,又疑惑道:「咦?陳賊的書信那裡去了?」

還是注意到了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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