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敗類興風

被強勢父親教育得缺少主見的王玄應也幫了陳喪良的不少忙,在東征隋軍實際上頗為疲憊的情況下,陳智略和郭什柱等將都幾次建議王玄應適當出擊,目的也不求打什麼勝仗,只要用少量兵力頻繁騷擾東征隋軍,不給東征隋軍從容準備攻打虎牢關的機會就行。然而王玄應卻謹記老爸王世充堅守不戰的命令,每次都斷然拒絕,眼睜睜的看著東征隋軍迅速做好了攻城準備。

就這樣,兩夜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在東征隋軍始終沒有發起正面進攻的情況下,戰場經驗豐富的鄭軍大將楊公卿對夜間防禦也益發重視,特地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安排加強值夜力量,把手中兵力分為三隊,由自己和王行本、裴孝達分別統率,每隊輪流值夜,並要求是夜當值的鄭軍將領裴孝達住進虎牢關西門城樓,督促士卒用心值守夜防,並嚴禁任何值夜士卒在夜間睡覺打盹。

這麼安排對守軍士卒的體力當然會產生重大影響,裴孝達和張公謹等鄭軍將領也因此向楊公卿提出質疑,擔心這麼過於勞累士卒,在東征隋軍發起正面進攻於守城不利,楊公卿則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我軍絕對不用害怕賊軍正面進攻,虎牢關里現在雖然只有不到一萬三千的守軍,但是關牆南北長度僅有四里,那怕只在關牆上布置兩千軍隊也足以擋住賊軍正面進攻,不會給賊軍任何迅速破城的機會!」

「只有夜戰才是我們最需要擔心的。」楊公卿指出道:「黑夜之中視物不清,天氣稍微不好些,我們連城牆腳下有多少敵人都很難看清楚,正是敵人出奇制勝之時。賊軍此來攜帶糧草不多,必圖取巧破城,同時賊軍擅長夜戰,新安和洛陽外城都是被陳賊軍隊在夜間攻破,所以這一次賊軍在夜間發起進攻的可能反倒比白天攻城的可能更大!我們如果不加強夜間防禦,賊軍一旦突然殺來,稍有措手不及,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強調了東征隋軍最有可能在夜裡偷襲關城,楊公卿又吩咐道:「記住,城下的羊馬牆後一定要布置哨兵,每隔半個時辰用繩索下城檢查哨兵情況,不給敵人任何乘夜摸到城下的情況。弔橋絞盤處要多打火把,不許任何人隨意靠近絞盤,未經允許試圖接觸絞盤者,不管是誰,立斬!」

裴孝達和他的副手張公謹無可奈何的應諾,楊公卿卻還是不肯放心,又命令東西兩門的城門官交出鑰匙,由自己親自保管,然後才宣布散會,讓麾下諸將下去組織軍隊休息和值夜。末了,楊公卿又和王行本商量決定以三更半為界,分別值守上半夜和下半夜,隨時巡視值夜軍隊情況,預防值夜軍隊無人監督出現懈怠情況。

本來楊公卿出於對王行本身份的尊重,建議由王行本值守相對輕鬆的上半夜,王行本也打算答應,很得楊王二人信任的司兵沈悅卻插口說道:「荊王殿下,還是讓楊將軍守上半夜吧,守完了上半夜就可以放心休息,這樣對楊將軍來說輕鬆些,他是我們的主將,白天也得指望他挑大樑。下官陪殿下你值守下半夜,如何?」

值守下半夜就得在半夜裡就起床影響休息,這樣的苦事王行本當然有些不情願,但是考慮到虎牢關大戰確實要指望經驗豐富的楊公卿挑大樑,王行本還是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這幾天也確實有些辛苦的楊公卿知道這是王行本和沈悅的一片好意,便也沒有堅持,同樣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

辛苦的值夜開始了,在大部分的虎牢關軍民百姓都甜蜜酣睡的時候,三分之一的鄭軍將士卻必須一邊辛苦與瞌睡蟲抗爭,一邊強行打起精神時刻提防來自黑暗中的偷襲,剛開始時鄭軍將士還都能支撐得住,然而隨著夜色的加深和時間的推移,值夜的鄭軍將士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疲憊打盹情況,不少士卒開始偷偷的倚在箭垛上打盹,在城下羊馬牆後值守的崗哨因為缺少監督,更是有士兵直接坐躺在牆後呼呼大睡。

這樣偷懶士卒如果只是被裴孝達和張公謹等人抓住還好,最多就是挨些罵挨些耳光拳腳,但是被楊公卿抓住的卻倒了大霉,二十軍棍立即上身不說,還連誰求情都不起作用,三更不到就有十幾個倒霉蛋挨了這樣的軍棍,城下坐躺大睡的一個倒霉蛋因為連叫都叫不醒,還被加倍打了軍棍,四十軍棍打得屁股血肉模糊,只能是趴著被抬回房去休息。

楊公卿這麼做明顯就是浪費力氣,事實上一直到三更過半時,城下都沒有發現半個隋軍士兵的影子,倒是王行本和沈悅打著呵欠來到了楊公卿面前交換值夜任務,已經累得不輕的楊公卿再三叮囑王行本千萬小心後才回房休息,然而楊公卿前腳剛走,王行本馬上就坐下還拉來一床被單蓋在身上,向沈悅吩咐道:「沈司兵,四更初刻叫我,我們一起去巡城。」

沈悅恭敬答應,又讓從人拿來一個食盒,從食盒中取出了兩碗雞湯,把其中一碗捧到了王行本面前微笑說道:「殿下,吃掉宵夜再睡吧,下官知道值夜辛苦,就特地先準備了兩碗人蔘雞湯,你先用一碗?」

沒沈悅這麼細心的王行本半夜起床本就有些飢餓,又聞到雞湯香味便沒有客氣,提起筷子便吃肉喝湯,期間王行本雖然也發現雞湯有些苦味但還道是人蔘藥味,沒做任何他想,直接把一碗雞湯連肉帶湯吃得精光,然後倒在案旁蓋上被子就呼呼大睡,沈悅卻吃得很慢,直到確認王行本已經徹底睡熟才放下筷子,臉上還儘是猙獰笑意。

獰笑完了,沈悅趕緊起身出門,先是吩咐王行本的親兵不得進房打擾,然後又借口代表王行本上城巡視,帶著自己的隨從離開指揮部,也真的帶著十幾個隨從上了虎牢關西門城牆,認真巡視城上情況——只是誰也沒有留心到的是,沈悅的隨從中有三人打了紅色燈籠,還幾次同時把三個紅色燈籠伸出了城牆之外,照耀城下檢查羊馬牆後的崗哨情況。

可惜,今夜是個多雲天氣,夜色過於昏暗,在城上很難看清楚城下情況,所以咱們認真負責的沈司兵又帶著十幾個隨從下到關內,來到城門前,假稱奉王行本之命出城檢查城外崗哨情況。結果城門官苦笑答道:「沈司兵,不是卑職不肯奉命,是楊將軍早就把鑰匙收走了,下官沒辦法開城啊?」

「荊王殿下還能不知道你沒有鑰匙?」沈悅笑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事前偷配的城門鑰匙,一邊自己動手開鎖,一邊微笑著說道:「楊將軍和荊王殿下交換值守時,把鑰匙交給了殿下,殿下又交給了我,但除了本官之外,不許任何人碰到這把鑰匙。」

說著,沈悅已然打開了門鎖,還親手取下了門鎖,城門官信以為真,忙指揮門兵取下沉重門閂,打開一扇城門讓沈悅出城查哨,結果沈悅只帶了那三名手打紅色燈籠的隨從出城,一邊佯做查哨,一邊故意幾次把紅色燈籠舉過齊胸高的羊馬牆。

結果這麼一來,該發生的意外變故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借著夜色掩護,一架壕橋車突然出現在護城河邊上,四五十個鬼鬼祟祟的黑影迅速下水,少量黑影幫助壕橋車搭到護城河對岸,大量黑影則是直過河,登上河岸攀爬鹿角,結果也是到了這些鬼祟黑影偷越拒馬鹿角的時候,羊馬牆後的鄭軍崗哨才看到他們的魔影,趕緊喊叫發出警告,「敵襲!敵襲!快敲鑼!」

「有敵襲!沈司兵,快回來!」

銅鑼敲響報警的同時,好心城門官也趕緊吶喊招呼沈悅趕緊回城,結果沈悅也真的提著刀子快步沖回了門內,城門官趕緊又命令門兵關門上閂的時候,沈悅手裡的刀子卻刀光一閃,把那好心城門官的脖子砍斷半截,帶著含糊不清的喉叫與滿身鮮血摔倒在門旁。與此同時,以沈建為首的十幾個隨從也立即亮出武器,手起刀落把措手不及的門兵殺散殺跑,同時迅速打開兩扇城門,城門大開間,之前那些鬼祟黑影也接連不斷的衝到門前,與沈悅等人聯手控制住了城門。

這時,虎牢關的城上城下早已是鑼鼓喧天,驚醒了無數正在偷懶打盹的鄭軍士卒,也驚醒了在城內營房中枕戈待旦的鄭軍預備隊,住在城樓里的裴孝達立即指揮軍隊迎戰,張公謹也馬上命令預備隊立即集結。然而鄭軍的動作快,準備得更充分的隋軍將士動作卻更快,第一道壕橋車才剛搭好,馬上就有隋軍刀斧手衝上來劈砍鹿角,打開前進道路,同時也有更多的壕橋車飛一般的衝到了護城河邊上,搭建更多的過河橋樑。

一步慢就等於是步步慢,當城上鄭軍慌亂向城下拋出第一波箭雨時,至少六座壕橋車已經在護城河搭起了臨時橋樑,大批的隋軍將士舉著盾牌衝鋒過河,瘋狂劈砍鹿角拒馬打開道路,而第一道壕橋車那個位置,隋軍將士更是已經砍開了一個半丈寬的口子,手舉盾牌的隋軍將士快步衝鋒過河,飛一般的越過羊馬牆,衝到城門處保護入城道路。裴孝達嚎叫著催促士兵拚命放箭壓制,卻還是擋不住與時間賽跑的隋軍將士的前進腳步。

當張公謹帶著麾下的千餘鄭軍預備隊衝到城下時,看到已經洞開的城門,張公謹立即臉色蒼白如紙的同時,連命令都來不及下達,大吼了一聲揮刀直接衝進城門甬道。然而很可惜,凌煙閣留名的張公謹雖然是以力大無窮著稱,然而他這次卻無比倒霉的碰上了陳喪良麾下最擅長打突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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