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疑鄰盜斧

時間緊迫,陳喪良早早就做好了最壞打算,剛撤回營里就讓軍隊在安紮營地的同時立即著手準備攻城武器,優先趕造壕橋車和飛梯這兩種必須武器,輔之以少量的尖頭木驢,同時用火藥炸開城門這個戰術,也成了陳喪良的一個無奈選擇——這個戰術可不是什麼很有把握,陳喪良之前指使袁天罡和崔弘丹搞秘密實驗,因為爆炸威力過於擴散的緣故,三次中只有一次勉強成功,勉強炸碎了半扇城門。

做了最壞打算的同時,陳喪良也沒有放棄以拿手的坑蒙拐騙招數竊取虎牢關,被王世充發配到虎牢關任職的鄭軍重臣戴胄就是一個很好的下手目標——曾經為王世充大破李密立下過大功,又因為反對王世充稱帝遭到貶斥發配,這不是上好的離間反間材料是什麼?隨便用點什麼離間計反間計讓楊公卿和王行本對戴胄起疑,能把飽受委屈的戴胄逼反當然最好,逼不反戴胄也可以借楊王二人之手出掉這個危險分子,讓虎牢關守軍內部混亂,同樣可以為隋軍破城創造機會和減少阻力。

下手對象找到了,但如何下手卻成了一個大難題,尤其是現在陳喪良在這方面的名聲已經是頂風臭三里,再想用什麼偽書假信栽贓陷害戴胄,恐怕連王行本那樣的戰場初哥都不會輕易上當,所以回到營中後一直盤算到天黑,陳喪良都沒有想出什麼新鮮招數坑害戴胄。絞盡腦汁仍然一無所獲,陳喪良也只好把這件事暫時放在一邊,定下心來先去巡視營地和軍隊情況。

今天才匆匆建成的新營地在防禦工事方面十分簡單,僅僅只是做到伐木立寨,建立了幾座哨塔出壘,連壕溝都還來不及挖掘。又因為距離虎牢關僅有區區五里的緣故,巡視了一圈發現這麼太危險,在軍隊頗為疲憊的情況下,陳喪良不得不安排一支軍隊戒備值夜,好在鳥賊表叔李客師也很會體貼侄子,自告奮勇率領體力相對較好的本部人馬擔起辛苦值夜的任務,陳喪良接受了表叔的好意,同時又命令崔弘丹連夜趕造壕橋車和飛梯,以便隨時備用。

巡完了營回到中軍大帳,仍然還想好辦法破城的陳喪良正煩惱的時候,新被封為平原郡公的郝孝德卻主動找上了門來,向陳喪良奏道:「殿下,末將聽聞李密敗逃後投降王世充的張升也在虎牢關城中,末將在李密帳下時,曾經與這張升頗有幾分交情,若殿下不棄,末將願出面替殿下勸說張升來降。若能成功,張升只要率領本部人馬在城內突然打開城門,我軍再乘勢殺入城內,我軍便可順利殺入虎牢關城內。」

柳暗花明,儘管這麼做仍然沒有太大把握,但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大喜之下,陳喪良忙向郝孝德問起張升的情況,這才得知這個張升之前是洹水縣的賊頭,為了讓部下吃飯主動率部歸順了當時佔據洛口倉的李密,在李密帳下與郝孝德結識,關係還比較親密勉強算是酒肉朋友,確實有希望鼓動他打開城門迎接隋軍入城。陳喪良聽了更是大喜,忙讓郝孝德當場做書勸說張升來降,又令孫伏伽替自己擬文,許給張升不少封賞收買籠絡。

連陳喪良都沒有想到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偏在此時,帳外突然有侍衛來報,說是有一人自稱是王世充麾下將領張升的心腹,奉張升之令前來拜見陳喪良,有機密大事呈報,請求陳喪良親自接見。正在討論如何招降這個張姓小賊頭的陳喪良一聽大喜,下意識的就同意接見,然而侍衛才剛剛轉身,陳喪良馬上就回過了神來,趕緊大喝道:「且慢!等一等!」

侍衛驚訝回頭,旁邊的封德彝也疑惑問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這事巧得太過分了。」陳喪良冷笑說道:「本王和郝將軍才剛在這裡商量如何招降張升,張升的使者就自己找上了門來,世上那有這麼巧的事?這個使者,恐怕是虎牢關賊軍派來刺探本王到底有沒有親自率軍來到這裡的才對。」

冷笑完了,陳喪良再稍一盤算,便向封德彝吩咐道:「封內史,你辛苦一趟,代表本王去見見那個使者,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情況,言語之中,也不妨故意露出一些破綻,讓那使者認為我不在這裡,然後別急著打發他走,讓他在客帳里等我的消息。」

封德彝答應,趕緊去代表陳喪良接見那名使者,然後陳喪良又要求郝孝德隨自己到客帳外去偷看偷聽封德彝與那使者的交涉情況,乘機甄別那使者到底是否張升部下,郝孝德應諾,忙與陳喪良一起出帳去探聽情況,木蘭也毫不猶豫的緊隨在了陳喪良左右。

封德彝到得客帳時,所謂的張升使者已經被請到了帳中等候,見面後封德彝先是自我介紹了身份,再借著燈火仔細一看那使者的容貌,封德彝頓時就發現有幾分眼熟,不由疑惑向那使者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面?老夫怎麼象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內史大人好記性,小人沈建,確實有緣見過大人幾次。」那使者恭敬答道:「不過小人當時只是一個小小隨從,大人應該不會記得小人的身份。」

「沈建?」那使者明顯低估了曾經被樊老頑固逼著吃了十幾斤石頭的封德彝,剛聽那使者報出了姓氏,聰明過人的封德彝再仔細一回憶,馬上就問道:「蔡縣侯沈悅是你什麼人?是否你的家主?老夫記得,東都時你曾經在沈縣侯的身邊出現過。」

沈建張大了嘴巴,驚訝說道:「內史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樣的記性啊?小人不過是在皇城門外見過你一兩面,你竟然還能記得小人和家主在一起?」

「連書本老夫看過一次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誦,更何況人?」封德彝十分得意的說了一句,然後封德彝又猛的一楞,忙問道:「你是沈縣侯的家人,怎麼會變成了賊將張升的心腹?」

沈建笑笑,答道:「不敢欺瞞封內史,小人是得家主沈縣侯舉薦,受楊公卿和王行本二賊指使,冒充張升賊將的使者前來拜見唐王殿下,明面上是詐稱準備獻出虎牢關城池,實際上是替楊王二賊刺探唐王殿下是否就在此地。」

沈建這話直接得讓封德彝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那沈建卻主動拿出了一道書信,說道:「封內史,這是所謂的張升密書,但這書信是假的,連張升賊將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大人看不看都無所謂。」

說罷,沈建放下假信說了一聲冒犯,然後當著封德彝的面脫下褲子,從褲管暗袋中拿出了一道暗藏的書信,雙手捧起恭敬說道:「封內史,這道書信才是真正重要的書信,家主他之所以舉薦小人擔任這個信使,不過是想在送假信的同時,把他本人的書信乘機送到貴軍營中。唐王殿下是否在此地並不重要,只請封內史把這道書信呈給貴軍現在的主帥即可。」

張口結舌到了這裡,封德彝才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書信讓那沈建稍等,然後還沒等沈建答應,陳喪良就已經從客帳後門走了進來,微笑說道:「不必了,就在這裡看吧,沈縣侯本王也還記得,陳朝末代皇后沈婺華的侄子,蒙祖蔭封侯,本王留守東都時他在東都朝廷中擔任員外散騎常侍閑職,在朝中並不起眼。但本王此前是真沒想到,沈縣侯竟然還有如此忠義報國之心。」

……

派遣這樣的使者刺探隋軍情報,虎牢關鄭軍收到的軍情探報當然是要多荒謬就有多荒謬了。當天下半夜,沈建順利回到了虎牢關城中,先是與家主沈悅匆匆見了一面,然後立即就被送到了城內指揮部等候,接著天還沒亮,楊公卿和王行本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馬上召見了沈建,向他問道:「怎麼樣?見到陳賊沒有?」

「稟荊王殿下,稟楊將軍,沒有。」沈建搖頭,很是老實的說道:「出面接見小人的是陳賊部下宇文歆,小人幾次請求與陳賊見面,他都沒有答應,只是要小人有什麼話只管對他說,小人說了張將軍準備獻城的事,那宇文歆也沒讓小人與陳賊見面,只是反覆盤問有關張將軍獻城的很多事,直到小人出營離開都沒能見到陳賊本人。」

楊公卿和王行本一起大失所望,還道這次只是白白辛苦,沈建卻又說道:「殿下,將軍,小人應該不是白跑一趟,小人把書信交給宇文歆後,那宇文歆帶出帳去的時候,小人聽到他在帳外吩咐小人看緊,又說漏了嘴一句,說他要把書信呈給屈突將軍。」

楊公卿和王行本一聽大喜了,慌忙追問了其中詳細,沈建又鬼扯了一通所謂宇文歆無意中說漏了嘴的細節,楊公卿和王行本也頓時大喜過望了,一起懷疑陳喪良其實並沒有親自來到虎牢關城下,城外的隋軍主將其實是老頭屈突通,自軍並沒有面臨最危險也最陰險的敵人。然後楊公卿慌忙又問道:「那你把書信交給宇文歆後?關於張升獻城一事,可有什麼答覆或者回信?」

「沒有回信。」沈建搖頭,說道:「宇文歆只是讓小人給張將軍帶來一句口信,說張將軍既然願意獻城投降,那麼成功之後,陳賊對張將軍必然會從重封賞,但是現在不必冒險直接動手,也不必再派人出城和陳賊準備,只需要提前做好準備,要不了幾天時間,虎牢關城內自然會發生變故,到時候張將軍再動手幫忙開城,這樣的把握就會大上許多。」

「這話什麼意思?」楊公卿和王行本一起大吃一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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