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前車有鑒

隋軍在追擊戰中至少抓獲了上萬俘虜,基數巨大,薛仁果當然從其中挑選了三百名原本就直繫於自己的士兵,其中還有不少是薛仁果的嫡系親兵,陳喪良也說話算話,不僅發還了他們的戰馬,還拿出了上好的武器盔甲把他們武裝到了牙齒,讓他們護送同樣全副武裝的薛仁果西進去追薛仁越軍。

為了方便管理,薛仁果臨時任命了三個舊親兵擔任旅帥,其中一個旅帥叫薛六,是薛舉的家僕出身,與薛仁果頗為熟識,才剛離開隋軍將士的監視,這個薛六就向薛仁果問道:「太子,你是真打算去替官軍招降晉王殿下他們?還是想要乘機脫身?陛下不幸被俘,你是太子,回到我們軍中,我們的軍隊按理來說應該都聽你指揮,可現在晉王殿下掌兵,他還老老實實向你交出兵權嗎?」

薛仁果遲疑了一下,然後才低聲答道:「先回去再說,我在路上仔細想想。」

說罷,薛仁果打馬前行,加快速度去追正在西逃途中的二弟,心裡也是萬分猶豫和動搖,暗道:「我該怎麼辦?是真替陳應良招降二弟?還是乘機脫身?我乘機脫身了,父皇他怎麼辦?還有,二弟如果不肯聽我的指揮怎麼辦?」

薛仁果有這樣的心思當然半點都不奇怪,一條路是前途難測的階下囚,一條路是乘機脫身回去繼承大位,是個人都會猶豫動搖。不過和二弟薛仁越比起來,薛仁果都還算是容易選擇和決斷了,次日清晨,當後軍把薛仁果率軍歸來的消息稟報到了薛仁越面前後,已經連夜搬空了折摭城軍需糧草正在繼續西撤的薛仁越在大吃一驚之餘,也馬上就發現這件事情變得異常難辦了。

「兄長居然又回來了?怎麼辦?」薛仁越心中盤算,暗道:「他不是被陳應良奸賊生擒活捉了嗎?他是怎麼回來的?他回來幹什麼?是替陳應良奸賊來招降我軍,還是來和我搶兵權搶主帥位置?他如果要求我交出兵權,承認由他繼承父皇大位,我該怎麼辦?」

旁邊的薛舉軍眾文武也在面面相覷,全都沒有料到已經被隋軍生擒活捉的薛仁果竟然還能回來,也全都不知道薛仁果是回來打算做什麼,更不知道薛仁果一旦和薛仁越兄弟爭權,自己該站在那一邊。但其中當然也有立即做出選擇,薛仁越的幾個心腹馬上就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殿下,如果太子是來要兵權的,絕對不能給他!現在的軍隊是你好不容易保住的,不能再便宜別人。」

薛仁越下意識的點點頭,這才下令引領兄長來與自己見面,同時為了謹慎起見,薛仁越又馬上命令自己直接控制的中軍戒備,還讓親兵隊做好戰鬥準備,旁邊的薛舉軍眾文武看在眼裡,卻全都沒有言語。

如此一來,時隔多日後的兄弟重逢自然就變了味道,薛仁果領著三百騎兵來到近前時,薛仁越直接控制的中軍還試圖阻止薛仁果的部下靠近,然而薛仁果只是心機比較直率並非傻子,看到二弟的中軍已然列陣戒備,薛仁果傻了才會留下隨從單獨上前,不僅不聽,還一腳踹翻了攔在面前的薛仁越部下,呵斥道:「大膽!我乃當朝太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踹開了攔道者,薛仁果又讓麾下騎兵組成了品字形衝鋒陣形,然後才領著他們小跑上前,那邊薛仁越也知道兄長打騎兵戰的能耐,趕緊讓步兵上前列陣攔截,也還算理智的交代沒有自己的親自命令,任何人不得放箭攻擊。兄弟二人各懷鬼胎,各自小心提防,相隔五十步便各自站定,然後才相互行禮,薛仁果還很不客氣的問道:「二弟,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讓你的部下排列戰陣,你想幹什麼?」

薛仁越不答,大聲反問道:「兄長,你不是在戰場上被陳應良奸賊生擒活捉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是……」薛仁果話倒嘴邊又改了主意,改口說道:「是父皇派我回來的,父皇讓我回來接管軍隊,二弟,辛苦你率軍撤退到這裡,現在你可以把兵權轉交給我了,你放心,我將來虧待不了你。」

薛仁果這話自然是留下了充足的餘地,只要薛仁越聽話交出兵權,避免軍隊分裂,薛仁果就可以和他仔細商量到底是接受陳喪良的招降,還是共同率軍撤回天水再想辦法救回薛舉。但是很可惜,兵權這樣的好東西一旦拿到了手裡,不是無法反抗就沒人願意再交出去,坐上了老大的位置也沒人再願意去當小弟,所以薛仁越連想都沒想,馬上就問道:「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把兵權交給你?父皇派你回來接管軍隊,父皇現在被陳應良奸賊控制,他如何還能頒布旨意?就算父皇有這樣的旨意,又如何能證明這道旨意不是被陳應良強迫所頒布?」

本就不是很擅長辯論的薛仁果被弟弟這一連串問話問得啞口無言,稍一盤算後,薛仁果只能是再度改口,說道:「我是太子!父皇登基稱帝時親封的太子,現在父皇不幸被敵人所擒,理應由我接管軍隊!」

「兄長,你是太子不假,父皇出了意外,也是應該由你接管軍隊不假。」薛仁越點頭,又大聲說道:「但你同樣也被賊軍生擒活捉,當了賊軍的俘虜,現在你無緣無故的突然跑回來,還帶著軍隊回來,你不說清楚你是怎麼回來的,不說清楚你回來準備做什麼,我如何敢放心把兵權交給你?兄長,現在小弟我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回來的?你回來準備做什麼?」

打算先拿到兵權再決定是否真向陳喪良投降的薛仁果為難萬分了,那邊的薛舉軍諸文武卻紛紛給薛仁越幫腔,在薛舉軍中位高權重的宗羅睺也大聲問道:「太子殿下,你到底是怎麼回來的?你被俘虜的事我們都知道,我們也一直在想辦法如何救你和陛下回來,但你現在無緣無故的自己回來了,還帶著一些軍隊回來,你起碼要告訴一下我們原因吧?」

被逼迫不過,薛仁果只能是吞吞吐吐的答道:「我是被陳應良放回來的,我帶來這些將士,也全都是陳應良放回來的。」

「陳應良放你回來的?」宗羅睺等人都是一驚,忙都問道:「太子殿下,陳應良為什麼要放你回來?他放你回來,有什麼目的原因?」

「他……他派我來招降你們。」薛仁果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然後又趕緊補充道:「但我只是……」

「好了!」薛仁越的大笑打斷了薛仁果的解釋,大聲飛快說道:「眾位,都聽到了吧?太子殿下是替陳應良奸賊來招降我們的,陳應良奸賊殺害我們萬千大秦將士,俘虜我的父皇大秦皇帝陛下,與我們大秦的深仇不共戴天,太子殿下他不但不想著報仇,還向仇人投降,還要來替陳應良奸賊招降我們!這樣的太子殿下,我們還認不認?」

「不認!不認!」薛仁越的心腹嫡系紛紛大喊,因為位置是在薛仁越的中軍陣前,這樣的喊聲還非常之多,並非薛仁越直系部下的宗羅睺與翟長孫等人則紛紛閉緊嘴巴,不肯表態站隊——在這樣的事上,宗羅睺等人還真是不能隨便表態站隊。

「我不想投降!」薛仁果喊出了心裡話,大聲辯解道:「我之所以被擒,是因為我和父皇團團包圍,父皇命令我放下武器投降,我沒辦法才當的俘虜!」

「那兄長你現在又回來,是打算幹什麼?」薛仁越打蛇隨棍上,大聲問道:「你是想乘機脫身回來,還是真的想替陳應良奸賊招降我們?如果你只是想乘機脫身回來,那好,你現在就放下武器跟我走,那你就還是我的兄長,等回到了天水我們再慢慢商量的其他事。你如果是想替陳應良奸賊招降我們,那你免開尊口,看在兄弟手足的情份上,我也讓你離開,但是想讓我放下武器向仇人投降,你做夢!」

「是啊,太子殿下,你就直接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已經明顯傾向於薛仁越的大將張貴也說道:「你如果只是騙得陳應良奸賊的信任,乘機脫身回來,我們當然還承認你是我們的太子,但你現在得要先放下武器,也把那些可能藏有陳應良奸賊細作的隨從交給晉王殿下甄別,和我們一起回到天水再慢慢商量其他的事。」

張貴帶了頭,其他並非薛仁越嫡系的薛舉軍文武也有幾個開口附和,好心勸說薛仁果暫時放下武器,先和薛仁越一起撤回天水再說,薛仁果也一度有些動搖,但旁邊的薛仁果心腹薛六馬上就湊了上來,低聲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你如果放下了武器跟晉王走,恐怕就沒機會再回到天水了。有些人為了討好晉王,不會讓你順利回到天水和晉王殿下爭奪大位。」

薛六這話提醒了薛仁果,讓薛仁果突然想到了一個要命問題——如果自己的弟弟鐵了心想要奪嫡繼位,就肯定不會讓自己順利回到天水,自己一旦放下武器,等於也就是把脖子送到了弟弟的刀下!

想明白這點,薛仁果再稍一盤算,終於徹底下定了決心,遂大聲說道:「二弟,你說對了!不錯,我是替大隋陳丞相來招降你們的,這件事父皇也首肯了!諸位將軍,諸位大人,還有大秦的諸位將士,我們大秦朝廷已經不行了,已經不是大隋軍隊的對手了,大隋的軍隊正在後面追趕著我們,我們沒機會逃回天水,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我們的出路!你們放心……」

「住口!」薛仁越再度打斷了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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