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既為知己又為敵

宇文化及擁眾十餘萬,據有六宮,自奉養一如煬帝。每於帳中南面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對,下牙,方取啟狀與唐奉義、牛方裕、薛世良、張愷等參決之。

砸缸公這話無論如何都是有些矮化醜化化及兄,歷史上的化及兄如果真這麼沒用,也不可能讓名臣宿將成堆的江都宮文武百官乖乖成為他的俘虜,被他押著北上,更不可能平定司馬德戡的叛亂,直到童山大戰前還能讓軍隊保持一定凝聚力。事實上化及兄在統率軍隊方面,多少還是從他父親宇文述那裡學到了一些皮毛,在攜帶著大批糧草軍需和非戰鬥人員的情況下,從黎陽倉一直到河陽橋,化及兄的主力也就只走了十天時間。

河陽橋早已在前鋒司馬德戡軍的控制中,宇文軍主力很輕鬆便過了黃河,暫時在邙山腳下安下行營,結果也是湊巧,過河的當天朔風勁吹,氣溫突降,眼看河南郡內就要降下義寧元年、皇泰元年兼大業十四年的第一場冬雪,缺乏寒衣的宇文軍主力不得不大量砍伐樹木生火取暖,頂著刺骨寒風中在野外過夜。——注意缺乏寒衣這點,再回憶一下某奸賊給岳父出的好主意,朋友們肯定能發現什麼。

黃河很輕鬆的就過了,接下來當然是如何進兵的問題了,本來出於軍事需要,李密軍此前在河陽通往河南郡腹地的邙山路口重修了北魏時期留下的回洛城堡壘,擋住了化及兄主力的南下道路,但是看到化及兄主力向河陽殺來,回洛城守軍早早就已經棄城而走,讓出了這個戰術要地,化及兄想過邙山比過黃河還容易,還可以想打東都打東都,想打洛口倉打洛口倉,戰術主動權在握。

先打誰都可以,具體先打誰卻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現在王世充和李密都是在拚命的討好化及兄,都爭著搶著慫恿化及兄先去攻打對方,這點反倒讓化及兄和他的決策層十分為難,意見無法統一。

以司馬德戡為首的一部分將領覺得應該先去揍李密,理由是東都城池堅固,正面強攻不僅遷延日月,還肯定傷亡不小,不如先去再把李密暴揍一頓,能把他逼降當然最好,李密不投降也沒關係,洛口倉城不如東都城池堅固,守軍此前又已經被驍果軍殺破了膽,攻下洛口倉城遠比拿下東都容易,而拿下了洛口倉城後,宇文軍在河南郡也就算徹底站穩了腳步,再不用為糧食操半點心。

宇文智及、唐奉義和元武達等人覺得應該先打王世充,道理是李密已然承諾讓出金鏞城,宇文化及軍去打王世充馬上就可以獲得立足地,並且東都外城容易攻破,拿下外城後馬上就可以獲得大量的百姓民夫,同時宇文軍手裡還握有大量的人質,讓那些從東都帶來的文武官員出面招降城內子弟親眷,拿下東都內城也問題不大,然後有了東都洛陽這塊堅實立足地,向西可以擋住陳喪良,向東可以收拾李密,拿回洛口倉。

兩種意見各有道理,也都確實可行,結果這點反倒讓性格怯懦缺少主見的化及兄為難萬分,盤算了許久都拿不定主意,這時,又恰好有人進帳稟報立營完畢的情況,掀開帳簾帶進來一陣寒風,吹得化及兄是破口大罵,「瞎了你娘的狗眼?這麼冷還把帘子掀這麼大?快放下帘子,把火加大,冷死本丞相了!」

親兵唱諾,忙不迭的往火盆里加木柴間,剛砍來的木柴不夠乾燥遇火冒煙,嗆得帳內眾人紛紛咳嗽,也嗆得化及兄又是一陣亂罵,智及兄也乘機咳嗽著說道:「兄長,還是先去打東都吧,到了金鏞城我們就有房子住,拿下了東都全軍將士都可以住進城裡,比在野外過冬強多了。」

化及兄益發動心間,化及兄任命的軟骨頭內史令封德彝也咳嗽著說道:「丞相,左僕射說得有道理,是應該先打東都洛陽,這冬天就要來了,我們的軍隊里寒衣不足,應該先拿下東都補充寒衣,不然的話,我們的將士在冬天裡日子就不好過了。」

封德彝這話提醒了司馬德戡,讓主張先揍李密的司馬德戡立即改了主意,馬上就咳嗽著說道:「丞相,封內史的話提醒了末將,是應該先打東都,我們的細作探到不久前,王世充曾經拿出三萬匹布,向李密交換了兩萬石糧食,這說明東都城裡肯定不缺布匹綢緞,咱們現在暫時不缺糧,只是急缺寒衣,是應該先打東都,先解決了弟兄們的過冬寒衣問題再說。」

司馬德戡改了口,之前跟著他主張先揍李密的驍果軍將領也紛紛附和,結果化及兄也不再猶豫,馬上就咳嗽著說道:「咳咳,好,那就先去金鏞城住房子,打東都,搶衣服過冬。咳咳,我操你娘,還不把這個鬼火盆搬出去,想嗆死本丞相是不是?!」

於是乎,因為註定要到來的寒冬緣故,在先打誰都可以的情況下,為了解決過冬的衣服問題,化及兄毫不猶豫的帶著主力往布匹綢緞堆積如山的東都來了。探到這一消息,正在提心弔膽的李密當然是笑得臉上開黑花,王世充卻是恨不得把化及兄正在大興的妹子抓過來親自奸了泄憤,欲哭無淚的只能是趕緊準備守城戰,一邊派人向女婿求援,一邊指望著李密軍能夠堅守東都衛城金鏞城,多少替自己分擔一些壓力。

金鏞城守軍的精彩表演差點沒讓王世充氣昏過去,司馬德戡率領的宇文軍前鋒距離金鏞城還有五里,城裡已經只剩兩千多老弱士兵的守軍就已經棄城而逃,撒開腳丫子直奔偃師,把完好無缺的金鏞城連同城內數量龐大的攻城武器拱手送給司馬德戡,王世充聞報大驚趕緊派人去搶城池時,一切都已經晚了,騎著陳喪良在雁門大戰中搶來戰馬的宇文軍先鋒已經搶先衝進城內,順利接管了這座戰術位置十分重要的東都衛城,成功在王世充的眼皮子底下釘下了一顆大釘子,王世充欲哭無淚,又束手無策。

與王世充截然相反,終於有了一處城池可以入駐避冬後,化及兄和他的決策層當然是樂得眉花眼笑,對遵信守諾的李密軍敵意大減不說,還馬上就派遣出了使者進洛陽城,對王世充和洛陽隋軍下達最後通牒,要求王世充在一天之內獻出城池投降!如若不然,化及兄刀鋒一指,東都城池與王世充軍就將全部化為齏粉!

沒有選擇了,猶豫遲疑了許久後,王世充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下令將化及兄的使者驅逐出城,決心憑藉城防優勢和化及兄干一仗!化及兄聞報當然也是勃然大怒,順手抄起了李密軍故意給他留下的攻城武器,領著裝備精良的驍果軍就殺來東都城下找王世充算帳,傷痕纍纍的東都洛陽也因此再度迎來一場惡戰苦戰。

凜冽寒風中,戰鼓如雷中,武裝到了牙齒的驍果軍憑藉強大實力,向東都主門上春門發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擊,李密軍故意留下的大量飛梯一架架接連搭上城牆,紅著眼睛的驍果軍士卒咬著武器瘋狂攀爬而上,撞城車猛烈衝擊城門,天空中飛矢如蝗,落石如雨,城牆上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兩軍士兵的屍體與攻城武器殘骸飄滿護城河,戰鬥慘烈完全無法用筆墨形容。

儘管有著居高臨下的城池優勢,儘管王世充親自到了城上督戰,也儘管逐漸歷練出來的東都守軍頑強作戰,奮勇抵抗,但化及兄的軍隊實在是太強大了,整體實力強,單兵戰鬥力更強,通常是只要有一個驍果軍士兵衝上城牆,都要王世充軍付出三四名士兵的生命才能把他殺死或者趕上城牆,所以到了激戰了兩個多時辰後,搖搖欲墜的東都守軍終於還是出現了敗象,十數名成功登城的驍果軍士兵成功搶佔了一片城牆陣地,掩護後續同伴能夠迅速安全登城。

「城破矣!」

親自指揮這場大戰的化及兄發出得意嚎叫時,隱忍了許久的王世充也終於出動了他的秘密武器,十門松樹炮突然出現在箭垛之後,集中火力向宇文軍士兵最密集的地方開炮,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音,也突然在東都城頭回蕩了起來。

松樹炮轟出的小石彈和鐵角在威力方面當然遠遠不如青銅炮打出的實心炮彈,但這也足夠了,激烈噴射的石蛋鐵角打到要害處同樣能夠致命,遠比火藥瓶爆炸更為巨大的火炮轟鳴聲更是讓宇文軍上下措手不及,再看到眾多士兵突然摔倒在地上翻滾慘叫,宇文軍頓時一片大亂,士氣大滑,王仁則率領的敢死隊也是乘機發起反擊,紅著眼睛殺退了已經登城的宇文軍士兵,重新堵住了差點就能要王世充老命的城防缺口。

王世充在武器運用方面也頗有一些天分,仗著松樹炮製造容易成本低廉,打造了不下三十門松樹炮的王世充竟然很天才的想出了輪流射擊的戰術,前十門松樹炮剛開完火,後十門松樹炮又跟著發射,仍然還是轟擊宇文軍的士兵密集處,從沒見過這種武器的驍果軍將士再是如何的裝備精良,再是如何的能征善戰,在這樣的突然打擊面前還是為之大亂,難以置信的驚叫聲音不絕於耳,「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武器?」

「那是什麼東西?」化及兄也從帥椅上跳了起來,瞪大了銅鈴眼睛失聲慘叫,「怎麼這麼響?還會噴火?還能打死我的將士?」

司馬德戡和宇文智及等人全都張了嘴巴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樊文超迅速回過神來,驚叫道:「難道是火炮?陳應良用來打死李淵老賊的火炮?」

宇文化及和司馬德戡等人當初在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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