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喜極而泣

正如李密一伙人的分析,皇甫無逸和韋義節要殺陳喪良,陳喪良還把他們禮送出境,其中一個重要目的,確實是為了爭取時間,為最後那一步做準備。

借口解釋自己的忠君立場,陳喪良把手下的重要文武官員逐一找來交心,結果令陳喪良很有一些張口結舌,不僅沒有一個重要部下對他與楊侗反目表示不滿,大部分的文官武將還乘機勸說陳喪良多考慮一下將來的事,反過來暗示陳喪良應該去走那一步,也乘機向陳喪良表示忠心,願意追隨陳喪良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在關中大戰中表現最為出色的劉黑闥,還舉出了李道宗的例子,力勸陳喪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最棘手的還是報國軍,這支精銳是以效忠隋煬帝為宗旨組建,還是陳喪良親手組建而來,陳喪良想要報國軍將士跟著他造隋煬帝的反,革隋煬帝的命,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所以陳喪良把報國軍的問題放到了最後,直到基本上摸清楚了麾下眾文武將官的態度,這才專門抽出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親臨報國軍營地,與報國軍眾將士交心。了解他們的立場態度。

結果同樣讓陳喪良有些意外,雖然是有許多的報國軍將士表示仍然效忠於隋煬帝,還建議陳喪良率軍南下,迎接隋煬帝回返國都,結果馬上就有人反駁道:「把陛下迎回來做什麼?再在大興周邊修建二十三座行宮?第四次去打高句麗?再帶著我們四處巡遊,十幾年難得回家一次?」

反駁的報國軍是大戰楊玄感之後補充的右武衛精銳,被陳喪良洗腦的程度不深,又受夠了隋煬帝的濫用民力軍力,所以忍不住說了幾句心理話,結果這些話很快就招來了不少同伴的譴責,起了一些口角。陳喪良不願自己麾下的第一精銳內部出現矛盾,趕緊打斷眾人的爭論,道:「靜一靜,靜一靜,都別吵,聽我說。有很多弟兄都勸我南下迎接陛下返回大興,我也很想這麼做,但是沒辦法,陛下之前已有旨意,決定遷都到長江以南的丹陽城,永遠不回北方,所以就算我們去了,也迎不回皇帝陛下。」

大部分的報國軍將士都已經聽說過這個傳言——陳喪良之前故意讓人在報國軍隊伍里散播的,但只是將信將疑,沒有立即相信,借著這個機會,很多報國軍將士都向陳喪良問道:「陳記室,陛下真的打算遷都丹陽,再不回北方了?」

「千真萬確。」陳喪良點頭,很是無奈的說道:「這是江都郡丞馮慈明帶來的消息,皇帝陛下還已經派遣了我的叔父黎國公裴將作去了丹陽,主持修建丹陽宮殿,準備遷都。只是丹陽宮城還沒建好,所以陛下暫時還沒有公開下詔遷都。」

之前堅持忠於隋煬帝那些報國軍將士紛紛閉嘴,也紛紛搖頭嘆息,資格最老的郭峰和陳祠二人也是神情黯淡,情緒沮喪,陳喪良忙又說道:「各位將士,不必沮喪,不管皇帝陛下遷都定都那裡,都與我們關係不大,重要的是,我們還是他的臣子,只要陛下一道旨意給出明示,我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與國都定於何地沒有任何關係。」

報國軍將士紛紛默默點頭,情緒仍然不佳,陳喪良又乘機下令,讓人準備好酒好肉犒賞報國軍將士,還主動留了下來,陪同報國軍將士共飲美酒,結果是酒量素來不佳的陳喪良這次難得大獲全勝,在席間灌倒了不少報國軍將士,還讓許多的報國軍將士在酒後說出了心理話,「雖然皇帝陛下待我們是恩重如山,但是這大隋天下,還真是皇帝陛下自己給攪亂的,這朝廷政令不變,我們再怎麼的拼死拼活,也救不了這大隋江山。」

報國軍酒量最好的郭峰也喝得酩酊大醉,抱著酒罈連話都說不清楚,還當眾流下了眼淚,哭泣道:「志宏兄弟,我對不起你,你把鳳姐託付給我,可我和她一直都是聚少離多,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這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啊?這天下,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太平啊?」

聞弦歌而知雅意,報國軍將士的這些情緒反應讓陳喪良很是興奮了一把,明白報國軍將士其實對隋煬帝也早蓄不滿,只是礙於各種原因,始終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所以陳喪良私下裡估計,假如江都兵變沒有發生,隋煬帝真的聽了楊侗讒言下旨要自己的命,報國軍絕不可能所有人都依旨行事,至少有一部分人會跟著自己走。而江都兵變如果真的發生,宇文化及兄弟如果真的幹掉了隋煬帝,那麼……呵呵。

其後,陳喪良還抽時間了解了一下大興城內楊氏皇族的情況,發現東都那道假檄文中提到的楊侑堂侄楊行基,居然還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傀儡皇帝人選——因為這個楊行基今年只有六歲,父親又已經過世,陳喪良如果把他給扶上皇位當傀儡,想擺弄他可遠比操縱楊侗容易百倍。

與此同時,勸進書也象雪片一般的不斷飛到陳喪良面前,害怕隋煬帝秋後算賬的關隴門閥成員和李淵叛軍的投降文武,自然是慫恿陳喪良割據自立的核心主力,許多投機分子為了榮華富貴,也用盡各種辦法向陳喪良進言上書,力勸陳喪良順天應人,自立為王。陳喪良則是一邊在表面上嚴厲呵斥這些反骨仔二五仔,一邊抓緊時間與關中各大門閥世家建立各種政治同盟,還在迎娶了劉經業小女兒為偏房後,又納了好幾房妻妾——娶的自然都是元家、於家和獨孤氏等關隴世家的女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其實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陳喪良懷有異心了,雖然數量很少很少,但還是幾個人在明裡暗裡向陳喪良提出了警告,其中就包括屈突通的弟弟屈突蓋。當上大興土皇帝後,陳喪良為了討好手握兵權的老前輩屈突通,給屈突通的兩個兒子都安排了官職,也順手讓賦閑在家的屈突蓋重新出山,給他委任了一個署理大理寺司直的臨時職位,借他的正直名聲為自己裝點門面,結果屈突蓋雖然欣然接受了任命,可是到了陳喪良獠牙漸露的時候,就很快為自己的這個任命後悔了。

屈突蓋很會不給人面子,長孫小籮莉和長孫無忌的異母兄長長孫無憲,看到異母妹夫混得越來越好,不顧自己曾經把長孫無忌兄妹和高士廉之妹趕出過家門,厚著臉皮跑到陳喪良這裡來認親戚拉關係,陳喪良為了維持自己以怨報德的好名聲,不計前嫌接納了他,口稱兄長還給他委任了一個臨時官職,長孫無憲在大喜之下,向陳喪良獻上了一張家中珍藏的白虎皮,不學無術的陳喪良沒有多想,客氣了幾句就收下,結果屈突蓋不知道在那裡聽到風聲,馬上就跑到陳喪良面前來興師問罪了。

興師問罪的原因是白虎乃五嘉瑞之一,有德君王才有緣得見,按理來說應該天子才有資格持有,長孫無憲送了陳喪良就收了,屈突蓋就是揪住了這點不放,當著眾多文武官員的面把陳喪良問得是啞口無言,最後還是陳喪良狡辯說這是長孫無憲請自己代為進獻隋煬帝的,又命人當場作書獻寶,決定把白虎皮獻給隋煬帝,好不容易才把事情遮掩過去。

事還沒完,屈突蓋仍然還是不肯罷休,又當眾向陳喪良進言道:「陳留守,下官知道你一直在嚴厲禁止眾人向你獻祥瑞,但是這樣的事為什麼屢禁不絕,其根源在那裡,還請陳留守細思之。天子尚在,國法仍存,陳留守近來的所作所為,已經遊走在了懸崖邊緣,退則安全無虞,進則萬丈深淵,還望陳留守慎重腳步,切莫走錯了路。」

當著眾多幫凶走狗被屈突蓋夾槍弄棒的譏諷,陳喪良脾氣再好臉上也掛不住,惱羞成怒的拍案喝道:「屈突蓋,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本官想要謀反是不是?如果你覺得本官想要謀反,那你就給我拿出證據來!如果拿不出證據,這大理寺司直你也不用幹了,回家養老去吧!」

「陳留守行事高明,下官確實拿不出證據,但公道自在人心,陳留守你的所做所為,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你的真正目的吧?」屈突蓋冷笑,又當眾取下官帽,連同官印符綬一起扔在了地上,冷笑道:「用不著陳留守革下官的職,下官早就不想做這個署理大理寺司直了,告辭。」

說罷,屈突蓋轉身就走,旁邊的劉黑闥和闞稜等武將無不大怒,紛紛請令將屈突蓋收監問罪,可惜這會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幫陳喪良出氣卻換來了陳喪良沒好氣的呵斥,「抓屈突蓋?你們瘋了還是傻了?那個老匹夫在民間是有名的包青天,今天抓了他,明天大興的百姓就能為他上萬民書喊冤!」

除了陳喪良自己,沒人知道誰是三百多年後才出生的包青天是誰,但陳喪良的意思眾人卻明白,房玄齡就馬上點頭說道:「確實不能抓,寧食三斗艾,不逢屈突蓋,屈突蓋在出任大興令期間執法嚴明,不畏權貴,深得民心,是出了名的清官廉吏,抓了他只會傷了我們自己的聲望。」

「那就這麼算了?」闞稜等人悶悶不樂的問道。

「只能這樣算了。」房玄齡更加悶悶不樂,然後又苦笑說道:「還好,這個屈突蓋在門閥世家中的名聲比我父親還差,他就算想攪起什麼風浪,也沒有什麼門閥世家會犯傻響應他,讓他回家養老,對他本人和對我們來說,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沒兵沒權只有清名的屈突蓋確實不足為慮,但他的兄長屈突通就不是那麼好料理的了,儘管陳喪良還記得屈突通也是凌煙閣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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