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好心李密

與陳喪良預測的一樣,王世充全面接管了東都隋軍之後,一度危如累卵的戰場局勢終於還是獲得了轉機,士氣正旺的李密軍幾次發起攻城,都被擅長守御的王世充憑藉城防優勢擊退,坑爹專業戶裴仁基一度在夜裡從洛水南岸殺入洛陽外城,裡應外合幾乎就要打敗王世充,卻又被王世充用計擊敗。

王世充的計策頗是毒辣,看到南城告急又來不及調動軍隊反撲,便命令一軍扮著李密賊軍,借著夜色掩護帶頭哄搶洛陽南市,故意把值錢財物丟得滿街都是,並在混亂中強搶民女擾亂李密軍心,帶動了裴仁基軍也加入搶錢搶女人的行列,錯過了搶佔天津橋等洛水橋樑的絕佳機會,王世充乘機組織敢死隊發起反擊,大敗裴仁基奪回了洛陽南城,同時迎頭痛擊匆忙發起攻堅戰攻打洛陽北城的李密軍主力,南北兩城雙殺李密軍,取得守城大捷。

幾戰下來,李密軍的囂張氣焰被打得灰飛煙盡,高昂士氣開始沮喪下滑,四年多前曾經在東都城下吃過大虧的李密見勢不妙,只能是趕緊調整戰術,放棄註定傷亡慘重並且見效極慢的連續強攻,暫緩攻勢讓軍隊休整,同時整修金鏞城的城防、房屋及官舍,把總指揮部從洛口倉搬遷到金鏞城內,準備與王世充打長期戰和持久戰。

與之相反的是,之前已經沮喪到了極點的東都隋軍士氣逐漸開始止跌回升,反覆擴編了多次的軍隊有了優秀將領訓練指揮,並在實戰中得到了實戰鍛煉和經驗積累,象當年大戰楊玄感一樣,逐漸能夠在聲勢浩大的李密軍面前挺直腰板,王世充本人的聲望也得到了提高,楊侗開始把他倚為心腹長城,之前鄙夷王世充為人的元文都也逐漸扭轉對他的看法,但關係仍然還是不算和睦。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密當然也得防著陳喪良突然回師東都,重新逆轉東都戰場的局勢,為了預防萬一,調整戰術的同時,李密果斷派遣大將楊德方率軍一萬西取新安城,封鎖崤函道防範陳喪良回兵。結果讓李密萬分意外的是,他這個安排竟然在無意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突然西進的楊德方軍恰好攔住了被陳喪良派人押解來的皇甫無逸和韋義節等人,殺散陳喪良派來的少量人馬,抓到了皇甫無逸和韋義節這兩個重要俘虜。

被俘後的皇甫無逸緘口不言,韋義節卻背叛了他名字里的義節二字,為了活命,把他們被押解回來的原因和關中情況交代到了楊德方面前,楊德方聞報既驚且喜,趕緊又派人把皇甫無逸和韋義節押回金鏞城獻俘,李密聞訊後更是大喜過望,趕緊召集眾將共同審問皇甫無逸和韋義節,並且迅速問出了陳喪良和楊侗翻臉絕交的前後經過。

「天助魏公!魏公洪福齊天!諸神庇佑!」剛把皇甫無逸和韋義節暫時押出去,李密軍大部分的文武官員馬上就紛紛歡喜大叫起來,「陳應良狗官與楊侗小兒反目成仇,不肯再聽楊侗小兒的號令行事,我軍西線再無擔憂,可以安心全力攻打東都,再不必擔心陳應良狗官突然回兵了。」

李密和祖君彥、裴仁基等少數文武雖然也是又驚又喜,但仍然還保持著冷靜,仔細盤算了片刻後,裴仁基還向李密提出警告道:「魏公,不能太過樂觀,陳應良小賊素來奸詐,又一向忠誠於暴君楊廣,他與楊侗小兒雖然反目,但他並沒有把事情做絕,並沒有直接扯旗自立,還派人把皇甫無逸和韋義節送回東都,做事還留有餘地,仍然還有回援東都的可能,我們切不可疏忽大意,給了那個小賊可乘之機。」

瞟了一眼裴仁基,已經逐漸察覺裴仁基坑爹光環的李密也總算是明白裴仁基為什麼在官場上升不上去了——這眼光和著眼之處,簡直比偏光還要偏光啊。

還好,李密身邊也有幾個比較靠譜的幕僚,祖君彥、宇文溫和獻出鞏縣投降的柴孝和都馬上說道:「裴將軍此言不確,陳應良與楊侗反目,驅逐楊侗使者,表面上看是仍然忠於暴君楊廣,做事留有餘地,實際上卻是為了沽名釣譽和爭取時間,不出數月,陳應良必然效仿李淵,舉旗謀反!」

「舉旗謀反?」裴仁基一楞,然後驚訝說道:「怎麼可能?陳應良那個小賊素來對楊廣忠心耿耿,怎麼可能造反?」

「陳應良小賊如果不想造反,那他為什麼不馬上回兵來救東都?」李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大興已經被他光復四月有餘,東都這邊接連告急,他卻只顧著搶糧倉搶地盤,不肯派出一兵一卒回援東都,不是想謀反是什麼?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之前不能回師是有其他原因,楊侗是誤會他有反意,那麼碰到皇甫無逸這件事,他陳應良小賊如果真是忠臣,就應該是馬上親自率領主力來救東都,用行動來證明他是被冤枉!可是他卻乘機與楊侗反目翻臉,乘機擺脫楊侗對他的控制,這不是想謀反是什麼?」

「魏公所言極是。」宇文溫點頭說道:「陳應良借口只奉聖旨不領鈞旨,將皇甫無逸他們禮送出境,這麼做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安撫人心,讓那些仍然忠於暴君的文武官員和軍中將士覺得他仍然還是對楊廣忠心耿耿,不會和他直接翻臉;第二就是爭取時間,利用這點時間整合內部,削弱消除暴君楊廣對他部下的影響力,也徹底剷除那些真正忠於楊廣的部下,為他舉旗夯實基礎。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確實姦猾異常。」

裴仁基張大了嘴,壓根就不敢相信一直以來表現得比忠臣還忠臣的遠房侄子陳喪良居然反骨比他還要粗大,李密卻點點頭,認可宇文溫的分析,又冷笑說道:「關中有山河之險,人傑地靈,陳應良小賊若是在那裡建立根基,自成一體,那麼以他之能,不僅會成為我軍大害,還有可能成就帝王之業,進可統一天下,退可偏居一隅,割地稱王。這一點,我們不能不防啊。」

「魏公,眼下有個機會,讓我們可以把陳應良小賊扼殺在萌芽之中!」祖君彥說道:「陳應良一向自詡忠義,以虛偽面目示人,靠溜須拍馬和為楊廣暴君助紂為虐起家,麾下文武之中,也有許多真正忠於暴君楊廣之人,楊侗的鈞旨他可以借口是楊廣之臣而非楊侗之臣加以拒絕,他的部下也無法以此為由拒絕他的號令,為楊廣動手剪除他這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

說到這,祖君彥頓了一頓,惡狠狠的補充道:「但是,我們如果能想個什麼辦法,讓暴君楊廣知道這件事,親自下旨誅殺陳應良這個奸賊,那麼就算殺不了陳應良小賊,也可以讓這個奸賊的軍隊不戰自亂,元氣大傷,再也無法獨霸關中,我軍將來再想攻佔關中,也可以容易許多!」

「辦法是現成的。」李密笑笑,隨口吩咐道:「把皇甫將軍和韋侍郎請進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親兵答應,不一刻,皇甫無逸和韋義節就又被押到了李密的面前,然後韋義節倒是沒很義節的立即向李密稽首行禮,但皇甫無逸仍然還是昂首不跪,押解士兵強行按他跪下,李密卻突然說道:「不必了,皇甫將軍,你的氣節還值得人欽佩,我不勉強你,韋侍郎,你也起來吧,你們倆都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皇甫無逸和韋義節都是一楞。

「對,你們可以回洛陽城了。」李密點頭,微笑說道:「現在就可以走,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派人送你們回城。」

「魏公,你真的放我們走?」韋義節驚喜問道。

「當然。」李密笑得更加輕鬆,說道:「我不但要放你們回去,我還要請你們帶句話給越王殿下和元文都元副留守,在陳應良這件事上,如果他們願意,我可以幫你們和江都取得聯繫,還可以派騎兵快馬護送你們的使者前往江都,保證你們的使者在一個月之內可以來往於東都與江都之間,任意傳遞消息。」

「為什麼?」皇甫無逸脫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忘了我和陳應良奸賊有多大的仇,忘了我和這個奸賊有多大的恨了?」李密笑笑,說道:「自從我輔佐楚公楊玄感起兵以來,四年多的時間裡,我的麾下將士,戰友同袍,死在陳應良奸賊手裡的何止千計萬計?因為這個奸賊,我受了多少顛沛流離之苦?現在這個奸賊乘著你們與我交戰的機會,又準備要謀逆造反,自立為王,我又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窩囊氣?能夠讓這個奸賊人頭落地的機會,我又怎麼可能捨得錯過?」

說罷,李密又笑了笑,催促道:「回洛陽去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現在陳應良奸賊成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我絕不介意和你們暫時做一次朋友。告訴越王殿下和元副留守,他們隨時都可以派遣使者來和我聯繫,但速度要快,陳應良奸賊非尋常人,速度若是慢了,只怕皇帝陛下的聖旨也在關中不起作用了。」

見李密的話語不似作偽,皇甫無逸和韋義節對視了一眼後,趕緊便是拱手告辭,李密還禮,安排人手護送他們前往洛陽,然後李密想了想後,又說道:「對了,皇甫將軍,請順便給越王殿下再帶一句話,他如果想和屈突通屈突老將軍聯繫,我也可以幫忙,屈突老將軍手裡還有一定兵馬,對皇帝陛下也素來忠心,是一位討伐陳應良逆賊的理想人選。」

皇甫無逸回頭看了一眼李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一言不發跟隨李密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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