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孺子可教

劉長恭和皇甫無逸的關係比陳喪良和皇甫無逸的關係更糟糕,但是沒辦法,劉長恭是右武衛的虎賁郎將,皇甫無逸是右武衛二將軍之一,是劉長恭的上司,他來登門拜見,劉長恭就是再不樂意也無可奈何,只能是放下酒碗和懷裡拿著骰子的美女,更衣去見皇甫無逸和韋義節,結果見面後,皇甫無逸也不顧劉長恭身上還帶著酒味脂香,開口就要求與劉長恭單獨交談。

劉長恭在大興城裡還沒有宅院,住在驛館裡嫌條件不好,住在陳喪良家裡嫌公事太多,所以這次來到大興後,乾脆就接受了族叔前任左屯衛將軍劉經業的邀請,住進了在雁門戰後告病離職的劉經業家裡,馮翊大族出身的劉經業家大業大府邸大,家裡有的是客房暖閣,皇甫無逸、韋義節想要和劉長恭單獨倒也方便,劉長恭隨口吩咐了一句,一間生著炭火的暖閣就很快準備了出來。

趕走了房中下人後,著急回去和同族兄弟賭錢的劉長恭也沒客氣,打了個呵欠就開門見山的說道:「皇甫將軍,韋侍郎,天不早了,有什麼話就請直接說吧。」

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皇甫無逸又低聲安排了韋義節去守住暖閣房門,然後才拿出了一道平黃捲軸,壓低了聲音嚴肅說道:「留守東都越王殿下鈞旨,右武衛虎賁郎將劉長恭聽令。」

「越王殿下的鈞旨?給我的?」劉長恭有些傻眼,見皇甫無逸鄭重點頭,劉長恭遲疑了一下,還是起身向皇甫無逸稽首行禮,恭敬說道:「右武衛虎賁郎將劉長恭,恭迎越王殿下鈞旨。」

「越王殿下鈞旨。」皇甫無逸低聲念道:「世道無常,朝廷不幸,關中討捕大使、右武衛大將軍陳應良包藏禍心,欺君弄權,屢次拒絕回援洛陽,坐視東都危如累卵而不救,廣結黨羽,藏垢納污,並於席間張揚廢帝之事,漸露反叛形狀,本王夙夜憂思,恐大隋天下將危……」

皇甫無逸還沒念完,劉長恭就已經跳了起來,皇甫無逸早就知道他會有這個反應,也沒有計較,只是繼續念道:「右武衛虎賁郎將劉長恭,素懷忠烈,堪托重任,教令劉長恭與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襄城公攜手,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設宴於席間擒拿陳應良,事成之後,劉長恭升任右武衛大將軍,率領關中雄師押解陳應良回返洛陽,解東都之危。念陳應良多有功績,若肯懸崖勒馬,束手就擒,本王賜其不死!大業十四年二月教令!」

聽皇甫無逸念完,劉長恭的眼珠子簡直都快瞪出眼眶了,滿臉難以置信的問道:「皇甫將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越王殿下懷疑應良兄弟準備謀反,還要我幫你們擒拿應良兄弟?!」

「當然不是在開玩笑。」皇甫無逸沉聲說道:「劉將軍,關中大興現在的情況你也親眼看到了,陳應良仗持兵權在手,在大興城裡作威作福,肆意任命文武官職,投降之人,不問罪行輕重,罪惡大小,一律越權免罪留用,他這是想幹什麼?想做第二個李淵……」

「等等。」劉長恭趕緊打斷皇甫無逸,替好兄弟陳喪良解釋道:「皇甫將軍,這事的原因我知道,我們打進了關中後,和江都那邊的聯繫就斷了,不管那條路都聯繫不上皇帝陛下,但是大興關中又必須要有官員治理,應良兄弟沒辦法,這才越權任命了一些文武官員,但是他還特地在任命的官員官職上加了署理兩個字,都是讓那些官員臨時代理這些職位,將來……」

「他是聯繫不上江都,但是東都呢?」皇甫無逸反過來打斷劉長恭,冷笑說道:「他一直都保持著和東都洛陽的聯絡,他在任命這些文武官員之前,為什麼不先向越王殿下請鈞旨?為什麼要自行決定?這大隋天下,是他的江山?」

劉長恭畢竟腦子要慢一些,雖然覺得皇甫無逸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到是那裡不對。皇甫無逸則又繼續說道:「還有,大興城裡近來流傳的謠言,難道劉將軍你就沒有耳聞?說什麼他陳應良出身時滿地紅光,高人見了他的面相後行三跪九叩之禮,他的舊宅水井裡有神龍飛出,這些謠言是誰散播的?是想幹什麼?想說他陳應良生具異相,是天命所歸,有帝王之氣?」

「這謠言絕對不是應良兄弟散播的。」劉長恭趕緊又辯駁道:「應良兄弟還嚴厲禁止這些謠言傳播,為這事還抓了打了不少人,我可以做證。」

「劉將軍,你太忠厚篤純了。」皇甫無逸沒好氣的說道:「他如果真想制止這樣的謠言傳播,他為什麼不殺了這些亂傳謠言的人?假惺惺的打些板子,說明他心裡根本就捨不得殺這些人,希望這樣的傳言越多越好!再有,你說這些謠言不是應良兄弟散播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幾句話把劉長恭問得啞口無言,皇甫無逸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換成是皇帝陛下知道這事,陳應良有十個腦袋也早就砍了,越王殿下寬仁為懷,只是收繳他的兵權將他軟禁,已經是夠便宜他了!」

劉長恭確實腦子有些慢,盤算了許久都找不出話來繼續回駁,只能是搖頭說道:「不,我不相信應良兄弟會謀反,我也不會幫你們抓他,我和他就象親兄弟一樣,幫你們抓他,我下不了這個手。」

「劉將軍,現在不是講朋友交情的時候了,這是朝廷大事,你必須要以大隋的江山社稷為重。」皇甫無逸低聲提醒,又更加低聲說道:「還有一件事,越王殿下都不好意思寫在鈞旨,實話告訴你吧,陳應良還涉嫌穢亂宮闈,強姦皇女帝姬!」

「有這事?」劉長恭再次傻眼了。

皇甫無逸點頭,趕緊把陳喪良和楊雨兒之間的種種可疑之處對劉長恭做了介紹,末了又說道:「劉將軍,你是大隋臣子,對於這樣的事,難道就沒有半點羞辱憤恨?陳應良連皇女帝姬都敢淫辱姦汙,還能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你身為大隋臣子,難道就不想把這樣的亂臣賊子繩之以法?」

劉長恭心亂如麻,不知道皇甫無逸所言真假,也不敢去相信好兄弟會做出這樣的醜事,只能是下意識的搖頭說道:「不,我不信,應良兄弟一向對大隋朝廷忠心耿耿,我不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他也更不可能謀反。」

「劉將軍,這不是你個人信不信的問題,是你領受越王殿下鈞旨的問題!」皇甫無逸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嚴肅說道:「劉將軍,你不要忘了,你是右武衛虎賁郎將,是大隋臣子,久食君祿,累受君恩,現在越王殿下鈞旨令你擒拿陳應良,接管關中軍隊,你是否領命?」

還是那句話,直腸子的劉長恭雖然有些無能,但是對隋煬帝卻是忠心耿耿,腦袋裡雖然被酒色財氣擠滿,卻也沒有了反叛謀逆心思的容身之地,對朝廷命令向來就是下意識的執行,根本就不會去考慮對不對能不能辦到,所以這會皇甫無逸拿出了楊侗的越王鈞旨逼迫他從命後,劉長恭不由腦海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應對。

「劉將軍,越王殿下也是知道你忠貞不二,信得過你,所以才把這個重要使命交給你,難道你想讓皇帝陛下和越王殿下對你失望?」皇甫無逸低聲喝問,又安慰道:「你放心,越王殿下也知道你和陳應良情同手足,你肯定不忍心對他下毒手,所以越王殿下可以保證,不管陳應良的罪行有多大,他都可以保證不殺陳應良,最多只是革職為民,替你全兄弟之情,這是越王殿下看在你的面子上做出的承諾,劉將軍,你要明白越王殿下對你的一片苦心。」

一邊是朝廷命令,一邊是兄弟之情,沒什麼頭腦的劉長恭愁眉苦臉,不知如何決斷,遲疑了許久後,劉長恭還垂頭說道:「這得容我想想。」

「你還想什麼?」皇甫無逸頓足,聲音還忍不住又提高了一些,催促道:「且不說你和陳應良還不是親兄弟,就算你們是親兄弟,手足之情再重,能夠重得過朝廷法度,越王鈞旨?你是陳應良的副手,將他拿下之後,接管大興名正言順,你還遲疑什麼?」

砰膨一聲突然從門外傳來,把皇甫無逸、韋義節和劉長恭都嚇了一跳,趕緊凝神細聽時,卻聽到院中響起了貓叫聲音,韋義節不放心的開門查看,見門外天色已是傍晚,院中卻並沒有發現人影晃動,韋義節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再緊接著,劉府下人也進來查看情況,打著燈籠里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很快就說道:「沒事,是貓把花盆碰倒了。」

皇甫無逸和韋義節二人稍微放下心來,那下人卻又打著燈籠走來,向劉長恭說道:「劉將軍,二公子他們等不及了,叫你趕緊回去,還是你如果不去,他們就要找來了。」

「知道了。」劉長恭沒好氣的答應,然後轉向皇甫無逸和韋義節說道:「皇甫將軍,韋侍郎,你們說的事,讓我想想,明天再給你們答覆。」

有劉府下人在場,皇甫無逸和韋義節無法繼續逼迫,加上天色不早即將禁夜,只能是一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們明天再說,劉將軍你做出了決定,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到驛館來找我們,我們隨時恭候。」

還算懂禮貌的把皇甫無逸和韋義節送出了劉府大門,目送著皇甫無逸等人離開,劉長恭心情更亂,然而就在這時,之前那個劉府下人卻突然湊了上來,在劉長恭耳邊低聲說道:「劉將軍,剛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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