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內訌時代

還是大業十四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夜裡,東都洛陽一帶降下了一場十分罕見的冬日暴雨(史實),天氣又奇冷無比,將值夜的士卒都凍死了好幾人,再到了十六日的清晨,洛口倉城的內外,便又化為了一片水晶世界,流淌的雨水凍結在城牆上,結成連綿冰瀑,壯觀無比。

「上天啊,你已經預感到了有大事要發生了嗎?所以才降下這樣的奇景?那請你告訴我,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欣賞著水晶冰瀑的奇蹟,李密感嘆連連,不明白動手之日出現這樣的罕見奇景,是巧合?還是上天已經知道了今天將要發生的大事?不知道上天這是象表達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將來又會引起什麼後果?

再怎麼感嘆猶豫也沒有用,箭已上弦,現在收手將來一旦走漏風聲,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所以搖了搖腦袋後,李密又嘆了口氣,還是向在旁邊侯命的鄭頲吩咐道:「去吧,請東郡公兄弟他們中午來我這裡飲酒。記住,要把翟摩侯和王儒信都請來,就說天氣寒冷,我請他們吃暖鍋。」

鄭頲答應,立即趕往翟讓兄弟的營地邀請他們,李密又轉向了旁邊的房玄藻和王伯當等心腹,淡淡說道:「按照原訂計畫行事,去準備吧。」

房玄藻和王伯當等人答應,也是立即下去準備,留下李密在壯觀冰瀑旁繼續發獃,許久後,李密還低聲喃喃了一句,「別怪我,東郡公,是你和你的家人逼我的。」

好酒貪杯的翟讓兄弟很愉快的接受了李密的邀請,還沒到正午就已經準備進洛口倉城赴宴,鑒於翟讓兄弟近來與李密的關係逐漸疏遠,邴元真和單雄信都有些不敢放心,建議翟讓最好是慎重行事,不要孤身冒險,翟讓卻不肯聽,僅僅只是臨時決定帶上單雄信、徐世勣和裴仁基三將同行,充當護衛,邴元真無奈,只能是再三叮囑翟讓千萬小心。

邴元真的擔心似乎有些多疑,進到了李密軍控制的洛口倉城後,翟讓和翟弘父子等人受到了李密軍最為熱情的接待,就連向來看不起土包子翟讓一家的楊積善都跟著李密出門迎接,畢恭畢敬的把翟讓等人請進了暖閣,炭爐上也早早就架上了陶瓷暖鍋,肉湯翻滾,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很是客氣的把翟讓請到了上座,李密主動趕走了自己的親兵護衛,只留下親兵隊長蔡建德在旁邊護衛,還交代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自己今天要和翟讓一醉罷休,單雄信和徐世勣很小心的繼續守在翟讓身後,倒是坑爹專業戶裴仁基靠著年齡身份,得以在暖閣內落座。

美貌侍女開始上酒的時候,主持宴席安排的房玄藻微笑著向李密說道:「魏公,今天是聚會飲酒,用不著那麼多人服侍,乾脆在隔壁暖閣也設上酒席,讓東郡公的部下也喝上幾杯酒暖身如何?」

「這得看東郡公的意思。」李密微笑著回答,又轉向了翟讓問道:「東郡公,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正在欣賞侍女容貌的翟讓走了神,直到李密再次詢問,翟讓才回過神來,趕緊點頭,向身後的單雄信和徐世勣吩咐道:「你們也去喝幾杯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多謝東郡公好意,末將就不必了。」事前得到過邴元真叮囑的徐世勣忠於職守,不肯離去。

「去吧,沒事,我在這裡。」裴仁基開口,表示願意獨自擔起保護翟讓的重任,那邊翟讓也不耐煩的催促,徐世勣無奈,這才與單雄信領著翟讓親兵離開暖閣,跟著房玄藻到隔壁飲酒。

暖閣里翟讓的部下已經只剩下翟弘父子和王儒信、裴仁基四人,李密的部下也只剩下了楊積善、鄭頲和蔡建德三人,閣內不再擁擠,這時,李密突然命令蔡建德取出一面玉壁,說是郇王楊慶投降後送給自己的東西,請翟讓鑒賞點評,翟讓本就是貪財之輩,接過玉壁就大加好評,話里話外都是想要攫為己有的意思,同樣貪財的翟弘和翟摩侯父子也早把目光定格到玉壁上,全都沒有留心到以勇武聞名的蔡建德已經站到了翟讓的身後,還悄悄握住了腰間刀柄。

見時機已至,李密以手背捂嘴,重重咳嗽了一聲,這一聲也要了翟讓的命,早已擺好姿勢的蔡建德突然拔刀,使盡全身力量一刀劈下,正中翟讓的脖頸,鮮血飛濺間,翟讓被砍斷一半的脖子中,發出了牛吼一般的聲音。

事發太過突然,翟弘父子和王儒信都楞了一楞,裴仁基卻立即跳起拔刀,可惜裴仁基一刀劈下間,斬殺的人卻是旁邊的翟摩侯,接著楊積善也突然跳起搶上,同樣一刀砍在剛起身的翟弘頭上,接著蔡建德、楊積善和裴仁基三人聯手,三人三刀分別斬落,將剛跳起發出驚呼慘叫的王儒信砍死當場,然後又迅速補刀,把仍然還在垂死掙扎的翟弘父子砍斷了氣。

翟讓還沒有斷氣,還艱難的伸出了手指,顫抖著指住了李密,李密明白他的意思,坦然說道:「別怪我,我是被迫的,如果不是你的兄長和侄子無理取鬧,步步進逼,我也很想與你永遠做朋友,但是沒辦法,他們太蠢了,把你也給帶蠢了,我如果不這麼做,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你害死。為了自保,我只能這麼做。」

翟讓又把憤怒的目光轉向了裴仁基,裴仁基毫無愧疚,理直氣壯的說道:「東郡公,是你對不起我,我為了你的大事,付出了那麼多的犧牲,妻子女兒現在都還關在東都天牢里,但你又給了我什麼?是你負我在先,魏公識才敬才,我當然要跟他走。」

這是一次準備得十分周密的火併奪權,翟讓咽氣的同時,儘管已經聽到了翟弘、王儒信等人垂死前的慘叫,但是當徐世勣和單雄信等瓦崗將領衝過來查看情況時,又張口結舌的突然發現,他們的門外,早已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李密親兵,在王伯當率領下用無數把已經上弦的硬弩對準他們,同時後門也突然被打開,同樣衝進來數量眾多的李密軍士兵,把他們團團包圍。

在裴仁基和楊積善等人的簇擁下,李密施施然的出現,向單雄信和徐世勣等人說道:「諸公,我與你們一起興起義兵,是為了除暴安良,推翻昏君楊廣,東郡公卻獨斷專行,貪婪暴虐,欺壓同僚,嚴重動搖我們反隋義師的根基。為了反隋大業不至於前功盡棄,也為了幾十萬義師將士的性命著想,我只能殺了他的一家,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的苦衷。」

單雄信和徐世勣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吭聲,滴水成冰的天氣里,翟讓的這些部下還全都是額頭上冷汗滾滾。李密察言觀色,乘機又說道:「諸公,現在翟讓和翟弘父子已死,他們的罪孽已消,你們雖然是他的部下,但我不會牽連到你們的身上。願意跟我走的,我不但虧待不了你們,我還要把翟讓的軍隊全部交給你們統帥,更進一步重用你們。話說到這裡,你們決定吧。」

目光短淺的翟讓確實很不會籠絡部下,翟弘和翟摩侯這對猜忌好妒又貪得無厭的草包父子也拖了不少翟讓的後腿,得知翟讓一家人的死訊,單雄信和徐世勣等人不僅沒有任何為他們報仇的念頭,再聽了李密的勸說招攬,單雄信還首先拋去武器,向李密雙膝跪下磕頭,恭敬說道:「願聽魏公差遣。」

單雄信帶了頭,徐世勣和其他的翟讓部下也紛紛放下武器,向李密跪地投降,李密大喜,親手將單雄信和徐世勣攙起好言安慰,招呼眾人起身,又安排裴仁基和單雄信立即趕回翟讓軍營地撫慰軍心,接著李密親自單人匹馬前往翟讓軍營地,親自出面穩定軍心,收編翟讓軍隊。

和歷史上稍有不同,李密單騎進入翟讓軍營地後,鼓動的如簧之舌雖然迅速穩定了瓦崗軍心,但一心想為張須陀報仇的木蘭卻乘機慫恿單雄信幹掉李密,想一舉幹掉兩個殺害張須陀的仇人,然而人品有些欠佳的單雄信卻斷然拒絕了木蘭的要求,木蘭又想親自動手刺殺李密,可是顧慮到自己的特殊身份,猶豫再三隻能是咬牙放棄,眼睜睜的看著李密吐沫橫飛的在翟讓營中大放厥詞,鼓惑人心。

李密的口才也十分了得,剛殺了翟讓不久,僅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便讓翟讓麾下的數萬將領士卒相信他殺翟讓是為了天下著想,為了不堪壓迫而起兵反隋的數十萬義軍將士著想,心悅誠服的表示願意為李密效力,接受李密的號令。李密大喜,又當場頒布命令,讓徐世勣、單雄信、裴仁基和王伯當等人瓜分翟讓留下的精銳,迅速穩定了軍心,控制了瓦崗精兵。心有不甘的木蘭為了留住有用之身,也只能是忍氣吞聲的接受李密的任命,繼續輔佐單雄信給李密當牛做馬。

儘管來得稍微遲了一些,但該來的終究要來,大業十四年正月十六,與翟讓矛盾逐漸激化的李密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究還是突施暗算殺害了盟友翟讓,吞併盟友部眾。消息傳到東都,已經撤回城內休整的王世充大吃一驚之餘,也忍不住頓足大罵,「奸賊!難怪要在正月初四那天突然退兵,搞了半天是這個目的!要是在上洛倉動手,我的機會就來了!」

儘管為時已經稍晚,但目前確實對隋煬帝算是比較忠心的王世充還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趕緊向楊侗奏請,要求楊侗給他補充軍隊,輪換他麾下的疲憊之師,讓他率領生力軍乘機發起進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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