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入主大興

天色漸明,雪未停,大興城內外的激戰也還沒有停歇,急於逃生的叛軍隊伍和隋軍將士在紛飛雪花中以命相搏,生死鏖戰,激烈的喊殺聲回蕩在城池內外,渭水兩岸。

城內戰場已經無關緊要,即便還有相當數量的叛軍士兵還在城內各坊負隅頑抗,東躲西藏,卻已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多少時間,士氣高昂的隋軍將士逐坊逐坊搜殺殘敵,掃蕩餘孽,高喊著投降不殺的口號揪出無數躲藏在犄角旮旯和民間房舍的叛軍殘兵,大部分的叛軍士兵都選擇跪地投降,只有少部分罪孽深重者持械反抗,但要不了多少時間,基本上都是被亂刀分屍的下場,只有極少數運氣特別好的能夠逃出城外,隋軍徹底肅清大興全城殘敵只是時間問題。

戰鬥最為慘烈激烈的還是渭水便橋戰場,叛軍為了爭取逃命時間和掩護更多的同伴逃過渭水,集中了大量的精銳死守漢武帝時期就已修建的渭水便門橋,隋軍將士為了阻止南岸的叛軍過河逃跑,也為了儘快追上叛軍主力,向便門橋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瘋狂衝擊,與堅守橋樑的叛軍士兵展開生死拼殺。

如果換成了別的叛軍將領和其他的叛軍隊伍,戰鬥力強悍的東都隋軍肯定早就拿下便門橋了,但很遺憾,知人善任的李家兄弟安排了他們的堂兄弟李孝恭殿後守便門橋,李孝恭麾下的叛軍將士,不是老李家在太原起兵時的核心骨幹,就是當初跟著李孝恭殺害代王楊侑的李孝恭直系部下,雖然不敢說他們是惡貫滿盈,卻也是即便投降隋軍也必然會被清算誅殺,所以隋軍將士再是如何的高喊招降,再是如何的衝擊突襲,急切之間,卻還是無法殺散叛軍的這支殿後軍隊。

受命殿後的李孝恭身上已有不下十道傷口,兩把環首刀也砍得卷刃缺口多處,但仍然還是身先士卒的頂在第一線與隋軍將士廝殺,將一個接一個向他迎面衝來的隋軍將士砍翻砍倒,受到他的鼓舞,叛軍士兵也是個個奮勇,人人拚命。號稱小怪物的隋軍猛將羅士信親自率軍衝擊他們的防線,都還被他們打退,便門橋頭屍橫累累,滾燙的鮮血融化冰雪,流入渭水,將飄滿屍體的渭水河面染紅大片。

親手砍了兩個帶頭逃命的基層將領,重整了隊伍後,還從沒吃過這種虧的羅士信紅著眼睛再次率軍衝鋒,雙眼更加通紅的李孝恭指揮部下排列密集隊形,猶如磐石鐵柱一般的屹立在便門橋頭,兩軍相撞之時,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刀槍碰撞聲和垂死慘叫聲,兩軍士兵都象瘋了一樣的揮刀砍殺,挺槍刺捅,殺聲慘叫聲震耳欲聾,兩軍士兵交織如麻,到處都是嗖嗖飛舞的箭矢,誰也搞不清這是那方的弓箭手射出的。

乘著李孝恭拚死殿後的機會,無數的叛軍士兵乘機逃過渭水,上不了橋直接跳入冰冷河水中泅渡過河的叛軍士兵數不數,已經提前過河的李家兄弟和裴寂等人也乘機越逃越遠,李靖率領的隋軍偏師雖然在渭水上游處過了河,卻必須防範叛軍乘機西進,根本無法發起追擊,陸續追擊到了便橋戰場的隋軍劉黑闥和程咬金等部也紛紛投入橋頭戰場,打得兵力已經只有一千多人的李孝恭軍節節敗退,逐漸被迫退上便門橋。

「再守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再撤!」

李孝恭紅著眼睛嚎叫,他身邊的助手許世緒和年僅十四歲的李淵堂侄李道玄等高聲應諾,同樣高聲吆喝,鼓舞部下士氣,而退到了地形狹窄的便門橋上後,南岸的叛軍士兵雖然已經無法再直接過河逃命,隋軍的局部兵力優勢也已經無法施展,只能是和叛軍士兵擁擠在便門橋上,叛軍逐尺漸寸的爭奪橋樑陣地,並且還每前進一步,隋軍將士都必須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

慘烈激戰中,曾經在雁門大戰中為隋軍立下過不小功勞的叛軍大將許世緒最先陣亡,在腸子都已經流出體外的情況下,許世緒又被砍斷了右手,然後又被兩柄短矛捅穿了肚子,但許世緒還是忍著穿體之痛,用僅存的左臂緊緊抱住了一名隋軍士兵,死死咬住了隋軍士兵的咽喉把他推翻在地,再當隋軍將士把他砍成了碎片後,那名可憐的隋軍士兵早已經被咬斷了氣。

李孝恭也差不多了,身上盔甲支離破碎,兩把環首刀也都已經被砍斷,只能揀起不知是誰的橫刀繼續作戰,在與小怪物羅士信的一次交鋒中,還被削去了左肩上的一大片肉,如果不是李孝恭直刺羅士信心臟的同歸於盡打法,嚇住了已經穩操勝券的羅士信逼迫他躲避直刺,脖子都能被羅士信砍斷。鮮血染紅了李孝恭的大半個胸膛,但李孝恭還是奮戰不休,始終頂在第一線,他的剛勇和堅毅頑強,讓隋軍將士都暗暗有些佩服。

其他的叛軍將士也打得十分頑強,他們中間的大部分都知道敗局已定,自己還難逃脫生天,但他們還是在拚命的揮舞刀槍,頑強的與隋軍拼殺交鋒,降者廖廖,他們或是為了殺退隋軍獲得逃命機會,或是被叛軍徹底洗腦情願賣命,或是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投降也難逃厄運,而更多的,則是不願再回到隋煬帝的殘酷統治之下。

事實上,如果不是陳喪良的懷柔政策執行得相當徹底,讓大部分的叛軍將士看到了投降可以繼續活命的希望,如果不是東都隋軍的戰鬥力太過強大,叛軍根本不是對手,叛軍的大部分人在內心裡還是不願再回到隋煬帝的殘暴統治下,不願再受暴政苛刻,重役奴役,願意跟著李淵父子反抗到底。李孝恭身邊這些叛軍將士,就是最好的證明。

整體實力懸殊太過巨大,再怎麼頑強都沒用,當李孝恭被五六柄槍矛接連捅穿了身體,瘋狂怒吼著被隋軍將士砍成了碎片後,殿後的叛軍士兵終於還是開始了逐漸崩潰,受不了死亡的恐懼,第一個逃兵開始出現,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叛軍士兵跟著他逃向北方,影響了叛軍的軍心鬥志,帶動了更多的叛軍士兵逃離遠比修羅地獄更加恐怖的便橋戰場。

仍然還有負隅頑抗的,陳喪良的妖蛾子翅膀影響和改變了許多歷史進程,卻沒有影響到李淵堂侄李道玄的身上,和歷史上一樣,李淵才剛打進大興,年僅十四歲的李道玄就自告奮勇的進入軍中任職,還是和歷史上一樣,李道玄在戰場上同樣的英勇無畏,堅強不屈,在士卒紛紛逃命的情況下,李道玄毅然挑起了堂兄李孝恭留下的殿後重任,帶著身邊還能指揮的士卒繼續頑強抵抗,拚死殿後。

歷史進程有必然也有偶然,李道玄在便橋大戰中碰上了他的命中剋星劉黑闥,但是看到滿臉稚氣的李道玄殺得滿身是血遍體鱗傷仍然還堅持殿後時,他的剋星劉黑闥不由起了愛才之心,再當李道玄帶著最後十來個叛軍士兵被迫退到渭水北岸,又被隋軍將士重重包圍時,劉黑闥先是制止了部下繼續進攻,然後向李道玄喊道:「小子,投降吧,你是個將才,你投降,我在陳留守面前保你不死!」

用滿是缺口沾滿鮮血毛髮的橫刀當拐杖撐著身體,李道玄儘是血污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喘著氣說道:「你保不了我,陳應良也保不了我,我是大將軍的堂侄,暴君楊廣不會放過我,我投降也活不了。」

「不一定。」劉黑闥勸道:「孤獨懷恩是李淵老賊的親表弟,照樣還不是投降了?你投降過來,陳留守替你在皇帝陛下面前多說幾句好話,也許能保住你。」

「算了。」李道玄搖搖頭,笑著說道:「說實話,我很欽佩十七歲時就單刀匹馬建立蓋世功勛的陳留守,如果他是皇帝,我現在肯定投降,但很可惜,他不是皇帝,只是楊廣的走狗,我不想到楊廣那裡去當狗搖尾乞命。所以……」

「來吧!」大吼著,李道玄舉刀徑直衝向劉黑闥,沖向密密麻麻的隋軍將士,到死都沒有鬆開手裡的刀柄。

吩咐了士兵不得侮辱李道玄的屍體,讓軍隊整隊準備發起追擊的同時,劉黑闥又無比憐惜的看了一眼李道玄的屍體,心中暗道:「你說得對,你就算投降過來,陳留守也未必保得住你。我們的皇帝陛下……唉。」

李孝恭和李道玄等人的拚死殿後還是起到作用,隋軍越過渭水後向北追擊,足足追出了五十里,都沒有追上李家兄弟和裴寂這些叛軍重要人物,僅僅只是抓獲了許多普通的叛軍士兵。陳喪良接到這個報告後也無可奈何,只能是下令收兵,讓軍隊撤回大興休息,同時安慰自己說也差不多了,起碼沒讓李二和李建成這些危險人物跑到四川,他們回到太原後有劉武周牽制,想發展起來絕沒有在四川那麼快。

二十日傍晚,陳喪良正式把自己的指揮部搬遷進了大興城內,住進李淵曾經設為指揮部的安興坊中,隋軍各部則進駐周邊各坊,結果在不知不覺間,四年前還在這座宏偉都市裡揀菜葉子熬粥喝的窮小子陳喪良,也悄無聲息的成為了這座城池的主人,全城軍民百姓的生命財產,生殺予奪,全都變成了陳喪良一個人說了算。

大興城裡多日牛毛的權貴公卿迅速包圍了陳喪良,阿諛討好,諂媚奉承,陳喪良也很清楚這些人是想幹什麼,當即就以關中討捕大使的身份,委任了其中很多人擔任臨時官職,重新組建已經被李淵叛軍砸得粉碎的大興朝廷框架。而這些門閥世家的子弟代表在獲得了這些臨時官職後,自然也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要是能把官職前面的署理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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