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重歸於好

天越來越冷,雪也越下越大,密集的雪花隨風飄灑,將天地山河都裹卷其內,即便是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抬眼看去,也看不出十步之外,只能看到滿天飛舞的雪花,還有藏著無盡恐怖的漆黑曠野。

深夜中,大興東城的主門春明門大開著,前幾天對城外的隋軍將士來說,這樣的情況那是做夢都在幻想的好事,但今天真正的出現了,城外卻根本看不到半個隋軍將士的人影,更沒有任何人越過護城河,進入城內。

天氣即便沒有冷到滴水成冰也差不多了,城牆上的裴寂和朱粲等叛軍文武卻額頭上冷汗滾滾,全都知道出了問題,但又不知道那裡出了問題,正在城裡等待的李建成和李二也是滿頭霧水,搞不懂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還沒看到隋軍將士進城偷襲?

足足等了小半柱香時間,裴寂才終於確定隋軍已經不可能再發起偷襲,自軍今天的布置也已經是白白辛苦,驚怒之下,裴寂一把揪住了朱粲的衣領,怒喝問道:「陳應良狗賊為什麼沒來?你是不是耍了什麼花樣?用暗號通知了官軍這裡有埋伏?」

「冤枉啊,裴長史你冤枉死末將了。」朱粲趕緊喊冤,扭動著身體說道:「裴長史你看,我手腳都被你們捆著,拿什麼給城外發暗號?再說了,我現在的小命都被你們捏著,我那裡還有膽子再耍花招?」

「那陳應良狗賊為什麼沒來?」裴寂氣急敗壞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朱粲哭喪起了臉,分析道:「可能是已經被姓陳的識破了,裴長史你也知道,姓陳那個狗賊比泥鰍還滑,想讓他上當比什麼都難。還有,也有可能是你們的部下出了問題,向他偷偷告了密,你知道,現在你們的軍心不穩,有相當不少的人悄悄和姓陳的私下聯繫……」

「去你娘的!」素來文雅的裴寂也有些忍無可忍,抬腿一腳把朱粲踹翻在了城牆上,大喝道:「關上城門!派人去聯繫左右都督,請他們馬上來這裡!」

旁邊叛軍士兵答應,一邊飛奔下去關閉城門,一邊去請李大和李二上城議事,然而就在城門緩緩關閉的時候,城外卻又突然鼓鑼震天,號角長鳴,把正在關門的叛軍士兵嚇得屁滾尿流,裴寂也頓時陷入兩難境地,不知是繼續關門,還是再次把城門打開繼續引誘隋軍入城。而考慮到了叛軍在城內準備充足,狹窄的城門甬道也不容許隋軍迅速大量入城,裴寂把牙一咬,還是喊道:「把門重新打開,派人統治左右都督,讓他們再等等!」

城門又重新打開了,但城外很快又重新恢複了平靜,仍然還是不見一兵一卒的隋軍將士入城,再次白白浪費了不少寶貴時間後,裴寂這才明白自己是被虛張聲勢的隋軍鼓號隊耍了,只能是氣急敗壞的再次下令關閉城門,不再理會城外再次響起的隋軍鑼鼓號角,同時派人去請李建成和李二立即上城議事。

李建成和李二也早就察覺情況不妙,剛收到裴寂邀請就立即飛馬上城,來到城上與裴寂見面,裴寂也飛快把情況向李家兄弟說了,李建成聽了大怒,也是馬上揪起朱粲喝問他是否還用暗號通知了城外隋軍城內有埋伏,朱粲哭喪著臉繼續喊冤,李二卻是無比的冷靜,稍一盤算就喝道:「不可能是朱粲發暗號,是陳應良狗賊早就知道春明門是圈套,不然的話,陳狗賊也不可能布置鼓號隊戲耍我們!」

「二公子言之有理,是這個道理。」裴寂也醒悟了過來,然後又重新疑惑,道:「那陳應良狗賊為什麼不將計就計,這不是他的用兵風格啊?」

沒有將計就計反過陰叛軍,這點確實不是陳喪良的卑劣風格,李二同樣為此大惑不解,這時,答案終於出來了,一個眼尖的叛軍士兵突然指著西北方向大喊道:「快看,宮城和皇城那邊,火光不對!比剛才亮多了!」

叛軍三人團飛快扭頭去看西北方向,見西北面的宮城和皇城一帶火光確實很不對勁,比之剛才明顯明亮了許多,並且亮度還在迅速增加中,只是隔得太遠,還沒有聽到喊殺聲。但這也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讓叛軍三人團手腳發麻和後脊背發涼了,不約而同的在心裡說道:「千萬別是玄武門出事啊!」

一匹快馬高喊著十萬火急的口號,直接從上城坡道衝上了城牆,剛見到叛軍三人團,未及下馬就大喊道:「左右都督,裴長史,宮城出事了!好象有官軍從玄武門進了宮城,我們問昭陽門守軍出了什麼事,他們也不知道,只聽到玄武門那邊有喊殺和火光,但沒有收到柴總管的參戰命令,就沒敢擅離職守!」

聽到這個報告,裴寂一屁股直接坐在城牆上,全身顫抖得就象打擺子,李二卻是毫不遲疑,馬上就喝道:「裴叔父,春明門這裡暫時拜託你,倘若官軍攻城,全力迎擊!兄長,你我趕快率軍回宮!」

說罷,李二立即上馬飛奔下城,臉色陰沉得幾乎在滴水,心裡也在飛快盤算,暗道:「陳應良狗賊是怎麼進了玄武門的?柴紹為什麼沒有命令軍隊增援玄武門?為什麼沒有向我們求援?難道宮城裡出了叛徒,幹掉了柴紹打開玄武門?或者……」

想到了某個可能,李二下意識的打了寒戰,恐懼得都有些不敢往下分析,只是趕緊領了正在都會市侯命的叛軍騎兵,一路趕回皇城從朱雀們直接進了皇城,然後直奔宮城的南三門,而一路直奔到了宮城近處時,宮城南三門下已經是一片火把海洋,無數叛軍士兵在皇城守將李神通的率領下在宮城門下集結侯命,但宮城南三門卻仍然緊閉,叛軍士兵無法入城增援,隱約還可以看到有叛軍士兵正在抬木撞門。

宮城南門的城牆上已經傳來了喊殺聲時,李二這才來到堂叔李神通面前,剛一見面,李神通就滿頭大汗的說道:「二郎,昭陽門和永安門、長樂門的鑰匙都被柴紹拿走了,柴紹不見蹤影,官軍又殺到了城門甬道里,我們的人沒辦法砍開門閂,我們只能撞門。」

「用人梯上城,先守住城牆再說!」李二大吼。

之前腦袋沒拐過彎的李神通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喝令叛軍士兵以人梯上城,數量眾多的叛軍士兵趕緊組建人梯向上攀登,還有一些擅長攀爬的叛軍士兵也咬著武器赤手攀牆,然而這麼做已經太晚了,城牆上早已是火光繚亂,刀槍碰撞不絕,隱約還可以聽到投降不殺的口號聲,並且開始有叛軍士兵的屍跌下城牆。

終於,第一具渾身裝滿尖的夜叉擂轟隆落下,砸進了密集的叛軍人群中,當場就把好幾個叛軍士兵直接砸成了肉醬,接著又是冰雹雨點一般的羊頭石、灰瓶和滾木砸下,其間還夾雜著叛軍士兵和點燃的火藥瓶,砸得叛軍士兵是鬼哭狼嚎,慘叫不斷,一個火藥瓶還落到了叛軍的人梯上炸開,頓時炸得叛軍人梯稀里嘩啦,頂部的叛軍士兵也慘叫著一個接一個的掉落地面。

此前為了保住宮城這個最後藏身處,叛軍在宮城牆上準備了十分充足的守城物資,此刻這些守城物資卻反過來成為了殺害叛軍士兵的最好武器,李二和李神通等叛軍將領當然是臉色鐵青得十分可怕,但是為了爭取最後的反撲機會,李二和李神通還是不斷催促叛軍士兵繼續上前,奮力衝擊宮城三門,叛軍士兵前仆後繼,城牆上滾石落木接連不斷,喊殺聲與垂死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交相輝映,奏響了李淵叛軍垂死掙扎的交響曲。

再怎麼垂死掙扎也沒用,隋軍士兵很明顯已經控制了城門甬道,頂住了城門給城上戰場爭取時間,叛軍士兵再是如何的撞擊宮門也宣告無用,同時在根本就沒準備攻城器械的情況下,僅憑赤手空拳登城的叛軍士兵再是頑強攀登,也無法迅速有效的衝上城牆助戰。而隨著時間的飛快推移,城牆上的喊殺聲和刀槍碰撞聲也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則是更為密集落下的羊頭石和滾木,同時城牆上還開始落下羽箭,很明顯隋軍將士已經逐漸騰出了手來,城上的叛軍徹底覆滅也只是轉瞬的事。

當李建成帶著步兵大隊趕到宮城門前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宮城上的叛軍士兵已經徹底覆滅,不是被殺就是被俘,徹底騰出手來的隋軍將士利用叛軍的各種守城武器迎頭痛擊攻城叛軍,把那些抬著大木頭撞城的叛軍士兵砸死得七七八八,又用強弓硬弩射得叛軍士兵屍橫遍地,不斷後退逃避,包括李二和李神通都已經被迫退回了百步之外避箭。同時宮城的內部火光密集,已經出現了隋軍將士集結反擊的端倪。

「大興已經不可能守住了。」這是李二和李建成見面的第一句話,然後李二又說道:「陳應良狗賊奪佔了宮城,我們的脊背後心全部暴露在他面前,他想怎麼打都行。現在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和陳應良打巷戰,守住一兩個坊等援軍,二是趕緊棄城,保存實力轉移到其他地方,等機會東山再起。」

「你打算怎麼選?」李建成反問。

李二陰沉著臉不回答,還又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希望堅持到援軍抵達?」

「幾乎沒有希望。」李建成答道:「我們的士氣不高,民坊不夠堅固,長期守住的可能很小,薛舉那邊也未必靠得住,就算能夠及時趕到,也不可能為了我們和官軍拚命。」

李二點了點頭,很難得的與兄長意見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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