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刁主惡奴

身邊有個袁天罡的好處除了能夠準確抓住有利於自軍作戰的氣候時機外,還有一個更大優勢就是可以提前做好應對氣候變化的準備,十月十五大興一帶大雪紛飛,氣候突降,早就備足了取暖木柴、寒衣和軍帳的隋軍將士卻幾乎不受冬寒之苦,可以輕鬆應對大雪天氣,就連那些剛在戰場上抓獲的叛軍俘虜,也可以幾十個人擠在一個帳篷里休息過夜,自行砍伐木柴生火取暖,至少不用擔心被活活凍死。

當然,所謂的氣候冷得護城河都凍結成冰可以直接通行那是袁天罡的鬼話,事實上公元六世紀九十年代時中國北方的氣候就已經開始回升,隋唐時代的氣候要比東漢時、五胡亂華時和南北朝時溫暖得多,西安在七世紀時有記載三年都不見冰雪,木棉花可以直接盛開在秦嶺以北,趕上了好時候的陳喪良和東都隋軍在氣候方面面臨的壓力自然要小得多。

房玄齡的烏鴉嘴也頗靈驗,大興會戰結束的當晚,儘管大雪突降天氣變冷,還是眾多的門閥世家代表迫不及待的手捧厚禮跑來求見陳喪良表忠獻媚,即便沒能得到陳喪良的連夜接見也毫不生氣,還滿臉諂媚的請求房玄齡安排自己儘早拜見陳喪良,不少世家子弟為了插隊早見陳喪良,還悄悄的往房玄齡手裡塞金子銀子,房玄齡不收他們還不樂意。

這些門閥世家的子弟代表當然不是犯賤,行賄送禮就只為見一個四年前還在大興城裡揀菜葉子熬粥喝的窮小子,這些世家子弟和門閥代表精著呢,他們已經親眼看到了李淵叛軍在陳喪良面前的慘樣,親眼看到李淵的七萬大軍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陳喪良揍得滿地找牙的跑回來,知道李淵叛軍在關中戰場上已經是大勢已去,大隋朝廷捲土重來已成定局,這個時候不討好隋軍主帥陳喪良討好誰?這時候不趕緊跑到陳喪良面前站隊抱大腿,還要拖到什麼時候?而既然是要站隊抱大腿,是越早越好?還是越晚越好?

很可惜,小人得志的陳喪良現在已經不急著接見他們了,美美的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懶洋洋的起身吃了一頓飽飯,再大搖大擺的來到中軍大帳與當值將官見面後,陳喪良先是大概問了軍中情況,做出了加快收編叛軍俘虜的最高指示,然後首先關心的還是李淵現在的具體情況,向房玄齡等幾個幕僚問道:「大興城內,可有動靜?有沒有給李淵老賊舉喪掛孝。」

得到了否定答案後,陳喪良並沒有意外,還點頭說道:「沒發喪才是好事,李淵老賊如果真的死了,賊軍無論如何都不敢給他大張旗鼓的發喪,毫無動靜反倒證明李淵老賊很可能已經傷重而死,至少也是傷勢極重。如果賊軍那邊真給老賊舉喪掛孝,我們又反倒得必須小心。」

「昨晚上有幾個從城裡出來的門閥代表求見,我也順便問了一些情況。」房玄齡說道:「昨天賊軍敗退回城後,李淵老賊就再沒有在人前公開露面過,同時城中和賊軍內部並沒有出現李淵老賊已死或者重傷的傳言,看模樣,賊軍那邊是嚴密封鎖了消息。」

大興外城的規模是東西寬二十五里,南北長二十里,達到九十里的周長很難做到嚴密封鎖,再加上有大量的關中門閥世家子弟在叛軍之中擔任中基層將領官員,城裡的門閥世家代表能悄悄出城那是輕而易舉,這點陳喪良非常清楚,對收到城內消息毫不奇怪,還又問道:「那賊軍的兵力調動如何?有沒有向內城收縮的跡象?」

「沒有。」房玄齡搖頭,說道:「這事我也有留心,順陽郡公元雅的次子元考向我介紹,說他幾個在賊軍內部任職的同族都還在外城值守,目前賊軍還沒有任何放棄外城退守皇城和宮城的跡象。」

不喜歡攻堅的陳喪良皺了皺眉頭,然後又自我安慰的說道:「沒事,賊軍剛剛戰敗,立即放棄外城只會更傷士氣,不管李淵老賊死沒死,賊軍怎麼都要再硬撐幾天才能考慮放棄外城,我們再等等,賊軍那邊肯定會自行放棄外城,我們犯不著在外城攻堅戰中損耗實力。」

「賢弟,我認為最好不要被動乾等。」房玄齡建議道:「李淵傷重將死,或者已經傷重而死,我們目前只是猜測,無法證實,被動等待的話,如果賊軍方面堅持密不發喪也堅持不肯放棄外城,或者李淵老賊挺了過來沒有蹬腿,那我們豈不是要白白浪費大量時間,導致節外生枝的意外後果?以愚兄之見,我們最好還是要做好攻打大興外城的準備,以武力奪取了外城,既可以端掉賊軍的兵力補給來源,又可以讓我們的軍隊有房屋可以過冬,這樣才是穩妥之策。」

陳喪良點頭間,那邊的袁天罡也建議道:「留守,既然賊軍那邊嚴密封鎖李淵老賊重傷將死的消息,那我們也用不著客氣,可以幫他們公開這個消息,下官建議派遣一些軍隊到大興城下喊話,告訴賊軍李淵老賊已經被我們用火炮轟成重傷的消息,更進一步打擊賊軍的士氣鬥志,這樣的我們就算被迫放棄攻城,面臨的抵抗也會小上許多。」

最恨攻堅消耗的陳喪良當然立即同意了袁天罡的建議,也馬上安排了戰將劉十善去負責此事,然後又捏著下巴沉吟道:「一味猜測李淵老賊的傷勢和生死也不是辦法,我們得想一個法子摸清楚李淵老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李淵老賊死了,賊軍內部又會做什麼調整,會以誰繼任主將,這些我們都必須想辦法摸清楚,做到知己知彼,在攻堅戰時我們才能損失降低到最小。」

「目前恐怕很難。」房玄齡說道:「目前能夠知道李淵老賊具體情況的,肯定只有他那兩個寶貝兒子,還有他最親信的心腹黨羽,主動投靠我們的可能很小,其他的普通賊軍將領雖然也可能動搖,但他們能知道李淵真正情況的可能很小。」

陳喪良又盤算了許久,然後才說道:「是時候和朱粲聯繫一下了,他是李二郎的半個親信,就算不知道李淵的具體情況也有機會刺探。」

「留守,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朱粲么?」袁天罡有些奇怪,又道:「再說了,朱粲這個人鷹視虎步,專好殺戮,性格反覆無常比雲定興都靠不住,隨時都有可能出賣我們,與其勸他反正,不如去招撫苗海潮,苗海潮與留守你的淵源更深,為人樸實忠厚,只要他接受招撫,就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替我們辦事。」

「苗海潮的為人是比朱粲強出百倍,但他的能力不如朱粲,又不是很得賊軍信任,很難接觸這樣的重要機密。」陳喪良搖頭,然後又微笑說道:「至於朱粲嘛,我是不喜歡他,他的性格德行也確實是爛到了極點,但是李淵賊軍的情況放在這裡,他想出賣我們怎麼也得掂量一下後果,給我們提供假情報的可能已經不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陳喪良又微笑著補充道:「我和朱粲聯絡,不是招撫更不是勸說他反正,是動用這顆我已經隱藏閑置了整整四年的棋子。」

房玄齡和袁天罡等人都驚訝問起原因,陳喪良卻笑而不答,說道:「將來你們就知道了,我記得朱粲是在賊軍右翼第三軍任職,安排個人,去戰俘營里給我找幾個賊軍第三軍的戰俘來,沒有的話只要是賊軍右翼的戰俘也行,但最好是隊正旅帥什麼的,在賊軍里稍微有點地位。」

袁天罡等人答應,立即下去安排,那邊事實上是陳喪良秘書的房玄齡則提筆問道:「賢弟,是否現在就準備給朱粲的書信?什麼內容?」

陳喪良本想隨口交代書信具體內容,但話到嘴邊卻又改了主意,道:「還是我寫吧,這件事牽涉的往事太多,兄長你不知道不方便動筆。」

房玄齡答應後,平時喜歡偷懶讓幕僚代筆的陳喪良還真的坐到了書案旁,難得親自提筆做書,然而拿起了毛筆後,陳喪良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落筆——因為陳喪良此前對朱粲確實不夠厚道,朱粲多次主動表示要給陳喪良當幫凶做走狗,陳喪良卻對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熱,只稍微拿點金銀牽著,始終都沒給朱粲任何的機會,現在突然之間又去要求朱粲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冒險刺探重要軍情,陳喪良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陳喪良的臉皮良心從來就不和自己為難,稍微遲疑了一下後,陳喪良還是下筆寫信,厚顏無恥的誇獎了一通朱粲對自己的忠貞忠誠,表示自己讓朱粲潛伏多年不是無用功,終於等到了讓朱粲為自己和為大隋朝廷建奇功立偉業的機會,許諾給了朱粲一堆官職賞賜,然後要求朱粲為自己刺探李淵現在的具體情況。但寫著寫著,陳喪良卻又改了主意,心中暗道:「朱粲就只有這麼點利用價值?我既然要利用他的反覆無常和狡詐狠毒,為什麼不讓他多為我做一些事?做一些更關鍵的事?」

停筆盤算了許久,陳喪良拿定了主意,先是把已經寫了一大半的書信撕了一個粉碎,然後向正在奇怪看著自己的房玄齡和魏徵吩咐道:「喬松兄,我改主意了,這道書信還是麻煩你給我代筆,我口述大概內容,你看著潤色做書。玄成先生,你替我準備一道官防,寫上朱粲的名字,封他為右武衛虎牙郎將。」

陳喪良把一切重新安排好了後,隋軍將士也給陳喪良帶來了幾名經過仔細甄別的賊軍戰俘,結果運氣還算不錯,幾個戰俘中恰好有一個叛翼第三軍的隊正,還是大興本地人叫陳剛,陳喪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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