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後一天

軍帳里有淡淡的藥味,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手連端茶杯都會發抖,故作鎮靜卻連大聲連貫說話都氣力不足,只能靠旁邊的幫凶幫著把話說完,這事換在了別的主帥身上,那麼運氣一向不錯的老李家肯定認為自家又走了好運氣,臨陣之際碰上了敵人主帥突然病倒的大好事。但是這次嘛,呵呵,因為這次的敵人主帥是出了名的喪盡天良的緣故,老李家就得仔細掂量掂量了。

當然,也不是絕對沒有這個可能,陳喪良的身體不是很好這點老李家早有察覺,知道四年前的東都大戰時,身體虛弱的陳喪良曾經被暴雨淋出過急病,也親眼看到過陳喪良累昏在隋煬帝面前,今年上半年時陳喪良再一次累病在東都留守的崗位上,這事老李家也收到過秘密報告,有這幾次的先例在前,陳喪良突然病倒的可能並非沒有,而且還相當的不小。

「父親,慎重為上,陳應良小賊若是裝病,其目的肯定是為了引誘我軍出城野戰。」可能再大李二也不敢隨便上當,向李淵指出道:「我軍雖眾,然勇猛不如敵軍,敵軍雖精,然地利不如我軍,野戰對敵軍有利,據城而戰對我軍有利,陳應良小賊長於用兵,必然深明此理,裝病示弱誘我軍出城決戰,這個可能比他突然病倒的可能更大,為了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慎重為上。」

李建成和裴寂等人全都贊同李二的見解,也都覺得最好不要冒險出戰,李淵同樣點頭讚許,但認可了寶貝兒子的建議後,李淵卻又皺眉說道:「老夫也知道陳應良小賊裝病的可能很大,但是袁天罡那個裝神弄鬼的老匹夫,故意在劉世龍面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三天後將要降下大雪,護城河凍結可以直接通行,加緊趕造攻城武器?陳應良小賊這麼做又是什麼目的?」

「虛張聲勢而已。」李二輕蔑的說道:「無非就是想讓我們知道官軍三天後要發起攻城,覺得只守城也不是辦法,生出野外決戰的心思,或者就是讓我們掉以輕心,在這三天之內發起偷襲,這是陳應良小賊的老把戲。」

叛軍諸文武再度附和,李淵雖然也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又暗暗說道:「揚言三天後攻城引誘我們出城決戰,二郎的這個見解有些牽強,就算護城河不被凍結,陳應良小賊也可以用蝦蟆車填河進攻,犯不著在這上面做文章。陳應良小賊這麼做,除了有可能在三天內發起偷襲外,恐怕還有其他原因。」

儘管不是完全贊同寶貝兒子的見解,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李淵在立足於守這個應敵策略還是沒有半點的動搖,除了讓軍隊繼續嚴守城池之外,再有就是多派斥候嚴密監視隋軍主力的一句一動,保持與新豐偏師的聯絡暢通,此外再沒有任何新的動作,而隋軍主力方面也僅僅只是全力加固營地,深溝高壘做好持久準備,並沒有投入一兵一卒發起進攻,隋軍主力抵達東都城下後的第一天,也在雙方都保持克製冷靜的狀態過去。

第二天,大業十三年十月十三日,上午時分,連日操勞的李淵才剛剛起身辦公,第一道公文還沒看完,李建成和李二兄弟就神情緊張的快步衝進了大廳,李淵就趕緊問起發生了什麼事,是否隋軍發起攻城?李建成和李二則一起搖頭否認,然後又異口同聲的說道:「父親,出怪事了!我軍斥候探報,陳應良小賊竟然又安排了一支偏師出營,揚言要西進攻打始平和眉縣,未雨綢繆切斷我們的西逃道路!」

「陳應良小賊又分兵了?」李淵吃驚得直接跳了起來,難以置信的驚叫道:「他瘋了?他的兵力本來就只有我們的三分之一,還敢分兵西進?是不是斥候弄錯了?」

「千真萬確。」李建成趕緊答道:「孩兒們在城樓上已經親眼看到了陳應良的偏師出營,攜帶了大量的輜重糧草,看模樣是準備發起西征!」

李淵瞠目結舌,回過神來後二話不說,馬上就領了兩個兒子快步出廳,打馬直奔距離隋軍營地最近的春明門,結果登上城樓高處往隋軍營地的方向一看時,李淵忍不住又一次目瞪口呆了——隋軍營地那邊,確實已經有一支數量相當不少的軍隊出營,還已經攜帶著大量的輜重車輛向西開拔。叛軍斥候在曠野上飛奔來往,不斷沖回城下大聲報告敵情變化,還很快就探明了隋軍這支偏師的兵力規模是萬人左右,主將是老柴家白送給陳喪良的馬三寶,副將則是之前坑得叛軍主力不淺的何潘仁。

難以置信的又策馬衝到了大興外城的東南角,直到親眼看到隋軍偏師繞過大興城池直接西進,李淵這才終於相信隋軍分兵確實不假,而回過神來後,李淵也頓時怒滿胸膛,頓足大罵道:「陳應良,狂妄小兒,竟敢如此藐視老夫!兵力遠遠不及老夫,竟然還敢在臨陣之際一再分兵,簡直就是根本沒把老夫放在眼裡!」

李建成、李二和叛軍眾文武的臉色也是很不好看,因為陳喪良這麼做確實有些欺人太甚,明明兵力只有叛軍的三分之一,竟然還敢在叛軍主力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分兵,對叛軍主力簡直就是藐視到了極點。而陳喪良也很會火上澆油,這時又有叛軍士兵飛奔趕來,向李淵呈上了一道剛射進城的箭書,李淵再接過了箭書細看時,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又有一些暴跳了。

書信的內容當然是挑釁羞辱,嘲笑李淵膽小如鼠不敢出戰,老於城府的李淵並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但陳喪良的分兵之舉卻象一記耳光,沉重的抽在了李淵的臉上,再看到了陳喪良言辭傲慢刻薄的挑釁書信後,李淵還真的第一次生出了率軍出城決戰的心思。不過還好,李淵很快又冷靜了下來,知道怒而興兵必然正中陳喪良下懷,勝算不大還很可能再遭重創。

徵得李淵同意後,裴寂和李建成等人稍微傳看了一下陳喪良的挑釁書信,也全都因為書信內容臉色陰沉,悄悄咬牙,倒是李二始終保持著冷靜,看信後還冷笑了一聲,本想遞還李淵,但是遞到一半卻又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趕緊又拿起書信細看,尤其是注意陳喪良的親筆簽名,然後很快的,李二突然就脫口說道:「不對!」

「什麼不對?」李淵斜瞟兒子問道。

「陳應良的親筆簽名。」李二指著書信上的簽名說道:「陳應良的字跡力度不夠,墨痕有些紊亂,落筆時他應該是腕力不足,手很可能還有些顫抖!」

李淵的眼睛頓時亮了,趕緊接過書信仔細去看陳喪良的筆跡,發現陳喪良的楷書雖然還算工整,但筆力卻明顯有些不足,筆絲墨痕也稍有一些紊亂,確實還象簽名時手腕正在顫抖。另一邊的李建成和裴寂在這方面也有些一研究,細看後很快就驚訝說道:「真的,陳應良的筆跡確實有些紊亂,應該是落筆時手在顫抖。」

「難道陳應良小賊真的病了?」李淵心中燃起希望,脫口問道:「能否分辨是否偽裝?陳小賊的筆跡,是故意裝成了這樣?還是無意中暴露了天機?」

李建成和裴寂等人都搖頭了,承認自己書法造詣還沒到這地步,李二在這方面的研究也不是十分精深,只是盤算著提出了一個可能,道:「父親,是否有這麼一個可能?陳應良小賊真的病了,還病得不輕,怕我們察覺後趁火打劫,所以故意分兵,虛張聲勢,還故意箭術挑選以示強態,讓我們更加不敢出城交戰,他好乘機治病休養,等身體痊癒後再發起戰事。」

李淵盤算著不吭聲,李二又接著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昨天袁天罡故意說給劉世龍聽的那句話,很可能也是陳小賊的虛張聲勢,讓我們只顧提防他的偷襲和正面攻城,不去考慮出城交戰。如果陳應良小賊真是這個目的,那這確實是一個虛張聲勢之計。」

「有這個可能。」李淵點了點頭,然後又不動聲色的說道:「但這更可能是他的欲擒故縱,他想引誘我軍出城決戰,卻又知道老夫輕易不會上當,所以才拚命布置虛張聲勢的假象,表面示強實際上示弱,最終目的仍然還是引誘老夫出城決戰,老夫如果中計出城,那就正中他的下懷了。」

李二同樣點頭,也承認確實還有這個可能,然後李二又說道:「父親,要不讓孩兒率領一支偏師出城,去和陳應良小賊打上一仗,再試一試他的真正情況。」

「還想再吃一次敗仗,再打擊一下我們的士氣么?」李淵冷笑著問,又道:「陳應良小賊麾下精銳眾多,連戰連勝士氣正旺,又大膽分兵以少敵眾,此時以偏師與他交戰,只會給他的高昂士氣找到宣洩口,陳應良小賊就算不用親自率軍出戰,僅憑一員猛將就可以正面擊敗我軍偏師,讓我們既試探不了他的虛實,又會更加動搖軍心,打擊士氣!」

已經見識過陳喪良麾下精銳厲害的李二閉嘴,李淵卻又說道:「想出城交戰,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老夫親自率領主力出城,和他決一死戰!但這只是最後選擇,也很可能正中陳應良小賊的下懷,不到最後關頭,老夫決不考慮!」

說罷,李淵抬腿就走,一邊回城一邊吩咐道:「都回武德殿吧,繼續嚴密監視官軍營地的一舉一動,對了,注意保持與新豐的聯絡暢通,老夫要隨時知道那裡的具體戰況。」

……

關心著新豐戰況的還有陳應良,為了大興主戰場的需要,陳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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