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對陣李二

隋大業十三年,十月初八清晨,驪山,金沙洞。

金沙洞又稱幽洞,地點十分偏僻隱蔽,即便是驪山本地百姓也很少知道這座洞穴,相傳在開元年間唐明皇李隆基為了與兒媳婦楊玉環單獨幽會,曾經在這個洞里建有一座密宮,一直到了七百多年後的明朝正統年間,才被書生劉瑞五尋訪發現,並證實洞中確實建有密宮,還有李隆基和楊玉環的白玉雕像,金沙洞之少為人知與幽秘隱蔽,可見一斑。

朔風呼咧,氣溫漸降,一張俊俏少女的臉龐突然從這處少為人知的洞穴中探了出來,小心翼翼的仔細觀察了洞外情景,直到確認沒有什麼危險,少女才放心走出了洞外,向洞里說道:「小弟,出來吧,沒事。」

帶著稚嫩的答應聲中,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走出了洞外,少女和小男孩都是布衣百姓打扮,各背著一個小小的乾糧包裹和一個水葫蘆,似乎要走很遠的路,小男孩還向少女說道:「姐姐,我們今天出山嗎?」

「到山邊去看一看,如果我們大隋官軍打回來了,我們就去和他們會合。」少女答道:「如果找不到我們的大隋官軍,我們就回來繼續等爹爹,過三天再去山外看情況。」

小男孩答應,又說道:「姐,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父親和兄長他們怎麼還沒來這裡找我們?他們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不會,一定不會。」少女柔聲安慰,說道:「爹爹和兄長他們的武藝那麼高,賊兵就是再多也打不過他們,他們肯定是被賊兵追得太緊,怕暴露提前安排的這個藏身點,所以沒敢回來。」

嘴上安慰著弟弟,少女心裡卻沉甸甸的,想起了那個充滿鮮血與殺戮的夜晚,想起了當時的馬蹄如雷,刀光劍影,更想起利箭突然從背後射穿身旁同伴咽喉的突如其來,驚魂一瞥。可是為了不讓年幼的弟弟擔驚受怕,少女還是強忍住了心底的恐懼與擔憂,安慰著弟弟,帶著他慢慢的向山區邊緣走來,尋找熟悉的隋軍紅色軍旗。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李二親自率領的一萬援軍也越過了霸橋,逼近到了新豐戰場邊緣,然而令叛軍上下失望的是,斥候探報,東都隋軍根本就不想給他們與新豐守軍會合的機會,早已出兵當道列陣,攔住了叛軍前往新豐城下的道路。對此情況,叛軍主將李二倒是不以為意,也沒有下令繼續進攻,只是下令停止前進,背靠滋水霸橋建立營寨,堅壁自保。

陳喪良低估了李二的忍耐,事前沒有想到李二會放棄進援新豐城下就地立營,李二也低估了陳喪良對他的警惕,探得李二就地立營。陳喪良立即派遣闞稜與闞稜率軍西進前來進攻,阻撓叛軍立營,李二以嚴陣守衛正面,指揮後軍加緊修築營地,期間隋軍一度發起試探性進攻,卻被大量裝備了弓弩的叛軍精銳以亂箭擊退。陳喪良聞報後下令停止進攻,列陣侯命,又派出更多輕騎出擊,騷擾襲擊叛軍伐木士兵,增加叛軍伐木難度,也遲滯叛軍的建營速度。

在此期間,段綸一度派遣使者聯繫李二,要求李二繼續進兵前行,自己出兵接應幫助李二入城,李二斷然拒絕,要求段綸嚴守城池,千萬不能隨意外出,又直接說明自己沒有全力進軍,並非懼怕東都隋軍,退守霸橋,除了扼住隋軍西進道路外,更為了爭取反敗為勝的機會!

李二的勃勃野心,知道歷史的陳喪良用腳指頭也看得出來——李二放著比較安全的廣通渠北面不走,偏偏要走廣通渠南面直向隋軍主力而來,又死活不肯退過滋水,擺明就是想掌握戰場主動權,保住可以發起主動進攻的機會,逮住機會挫敗陳喪良的不敗威名,也成就他李二的赫赫聲名。

很可惜,陳喪良不是王世充,也不是竇建德,歷史上李二能夠同時擊敗王世充和竇建德,是因為鴆殺楊侗的王世充已經在政治上徹底孤立,嚴重不得人心,又在與瓦崗軍的盤腸大戰中耗光了元氣,實力與正值上升期的李二軍相差太遠;擊敗竇建德則完全是運氣太好,竇建德軍才剛開始渡黃河,守虎牢關的王世充軍就突然投降了李二,讓李二掌握了虎牢關戰場的絕對主動,李二發起騎兵突襲時,竇建德竟然無比倒霉的被麾下文武官員堵住道路,無法組織率領騎兵迎擊,讓李二輕輕鬆鬆的直接殺到他的面前,揀了一個比天還大的便宜。

王世充和竇建德的弱點陳喪良都沒有,高舉精忠報國大旗的陳喪良雖然不是很得民心,卻得軍心官心,政治上並不處於劣勢,以老帶新組建的東都隋軍實力強盛,碰上叛軍主力都毫不吃虧,自然用不著害怕李二麾下的萬餘偏師。同時陳喪良又沒有竇建德那樣的暴發戶德行,臨陣之際還要召開朝會暫時放棄指揮,李二想在陳喪良身上揀到竇建德那樣的便宜,那是想都別想。

同時,李二以萬餘偏師敢直向隋軍主力而來,囂張態度也有些激怒了陳喪良,再想到自己現在的幾個女人曾經慘遭李二蹂躪,陳喪良更是火不打一處來——雖然準確來說是陳喪良搶了李二的好幾個老婆。想起這些新仇舊恨,以至於一向低調做人的陳喪良難得直接揚言,惡狠狠道:「李二郎看不到明天在新豐升起的太陽,明日天明之前,我必敗他!」

「留守,你又想發起夜襲?」魏徵好奇問道。

「不然我要闞稜和秦瓊監視著他幹什麼?」陳喪良冷笑說道:「李二郎昨天晚上連夜而來,今天我再用部分精兵折騰他一個白天,到了今天晚上,我的機會不就來了?」

棋逢敵手,陳喪良的用意也被李二迅速看破,到了正午時,看到前方的隋軍只是嚴陣對峙,並沒有發起進攻,李二的副手李孝恭和王君廓等人都大惑不解,不明白陳喪良的用意,問到李二時,李二立即不屑笑道:「為什麼?為了夜襲唄,我軍昨天連夜行軍,今天再故意誘使我們的精銳戰兵嚴陣對峙,消耗我們戰兵的體力精力,到了晚上時,他的機會不就來了?」

恍然大悟的罵了幾句陳喪良果然卑鄙後,李孝恭又迫不及待的問道:「二郎,既然如此,是否發起進攻,幹掉對面的這支官軍?」

「別輕敵,對面的這支官軍不簡單。」李二搖頭,向前方隋軍的軍陣一努嘴,道:「看到沒有?闞字大旗,秦字大旗,我們對面的是闞稜和秦瓊,這兩員賊將都是陳應良小賊麾下的著名勇將,勇謀兼備,尤其擅打惡仗苦戰,我們發起進攻,只會白白消耗戰兵,損耗我們本就不足的實力,正中陳應良小賊的下懷。」

「那怎麼辦?」王君廓有些擔心,說道:「如果讓戰兵在這裡對耗一個白天,到了晚上我們的主力戰兵肯定會十分疲憊,不利作戰。」

「怕什麼?」李二笑笑,道:「夜間作戰最怕沒有準備,措手不及的倉促迎戰,現在我們已經斷定了陳應良小賊要來夜襲,不但用不著怕他,還可以乘機布置陷阱,大敗他的劫營軍隊。陳應良小賊的不敗之名,已經持續了四年有餘,是時候該結束了。」

下午申時正,當那對神秘的姐弟還在驪山的林中小路上艱難前行時,陳喪良突然派人傳令,命令闞稜和秦瓊退兵返回營地,同時召回所有的遊盪輕騎,闞稜和秦瓊等人雖然不明白陳喪良為什麼要讓他們白白辛苦大半個白天,但出於對陳喪良戰術運用的信心,還是率軍緩緩而退,撤回十二里外的隋軍營地休息。李二也沒發起追擊,只是確認了隋軍走遠就解除戒備,讓主力戰兵返回只具雛形的營地休息。

闞稜、秦瓊和隋軍輕騎兵絕對不是白白辛苦,因為他們的牽制阻撓,叛軍後軍只能從霸橋以西砍伐木材建立營地,隋軍退走時都沒來得及把營地柵欄建成,壕溝更是僅挖了一淺淺一圈。見此情景,李二也不擔心,直接就吩咐道:「停止掘壕,全力建立柵欄,天黑前務必建成。主力戰兵立即回帳休息,輔兵準備晚飯及夜戰乾糧火把,告訴我們的戰兵,不許解甲,只有一個半時辰的休息時間,初更時分,務必要全部起身集結。」

「二郎,你打算怎麼辦?」李孝恭趕緊問道。

「已經是初冬了,天黑得早。」李二不動聲色的說道:「酉時二刻天色必然全黑,屆時我率領騎兵先行出營,到東南面的驪山半腰埋伏。我走之後,營中以你為主,初更戌時,你和王君廓各率兩千戰兵出營,埋伏在我們的營地兩側,輔兵在營內多生燈火,虛張聲勢,然後埋伏在後營侯敵,待到官軍劫營殺進營內,輔兵突然殺出驚嚇官軍,你們再左右殺出,衝擊官軍兩翼,官軍敗走時,我再乘機殺出,必獲大勝。」

「妙計是妙計,但陳應良小賊素來詭計多端,怕是也有準備。」李孝恭提醒道。

「所以我才要親自率領騎兵出營埋伏。」李二笑笑,指著東南面的驪山說道:「這一帶唯一埋伏奇兵的位置就是驪山,我搶先在酉時二刻出營登山,居高臨下正好可以俯視整個戰場的情況,陳喪良小賊倘若另有安排,必然逃不過我的眼睛。」

李孝恭一聽大喜,趕緊稱讚李二果然安排妥當,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問道:「二郎,那人的事怎麼辦?是否今天就暗按計而行?」

李二終於皺了皺眉頭,這才發現自己百密一疏,竟然把這件重要的事給忘了。再稍一思索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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