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曹劌論戰

夕陽垂垂,站在高大雄偉的潼關城下,陳喪良久久沒有動彈,一聲不吭,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動,也有些陶醉與懷念,率領劉綱、馬三寶和張季珣前來迎接的李靖看出侄子心事,便微笑說道:「賢侄,感慨故地重遊,想要來上幾句詩文?」

「到大興再說吧,那裡才是最值得我感慨的地方。」陳喪良笑笑,吩咐道:「走吧,都進關,難得人聚這麼齊,我們開一個見面會,讓大家都互相認識一下。」

確實很難得人聚這麼齊,除了留在洛陽的長孫無忌和正在弘農的高士廉外,給陳喪良助紂為虐的幫凶們還是第一次聚齊,文有房玄齡、魏徵、袁天罡、裴行方、崔弘丹和錢向民等,武將有劉長恭、馬三寶、闞稜、尉遲敬德、程咬金、牛進達、秦瓊、羅士信、賀延玉、劉黑闥、劉十善、郭峰、陳祠和張季珣等等等等,再加上文武雙全的李靖和臨時跑龍套的劉綱,幾十號人齊聚一堂,倒也蔚為壯觀。

七嘴八舌的互相問候見禮間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初次見面的劉長恭和劉綱互敘宗譜,赫然發現這對活寶竟然是同宗親眷,年齡稍小的劉綱輩分竟然還比劉長恭大上一輩,為人馬大哈的劉長恭在這方面倒不含糊,馬上就向官職遠比自己為小的劉綱行晚輩禮,口稱叔父,嚇得馬屁精劉綱趕緊跪下叩拜還禮,連說不敢,慌亂間叩首還碰疼了腦門,發出慘叫,逗得眾人哄堂大笑。

陳喪良也笑出了聲,還因此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必須得利用好麾下的同宗親眷關係,得大力提拔這些得力走狗的親戚同族,以便利用他們背後的宗族勢力,藉此對抗李淵的門閥背景。而正盤算間,門外卻突然有人來報,說叛軍偏師主帥李建成親自來到潼關城下,請求與陳喪良見面。陳喪良一聽大喜,馬上就吩咐眾人隨自己出關,去與無比投緣的好友李建成見面,還下令大開關門,策馬出關來與李建成見面。

這是十分難得一見的戰場奇景,交戰雙方的主帥會面,不僅沒有劍拔弩張刀劍相向,看到了對方之後,還不約而同的一起放聲大笑,高呼著拍馬沖向對方,嚇得雙方隨行將領趕緊跟上,生拉活拽,好不容易才讓兩個老大相距十步站定,然後陳喪良和李建成還異口同聲的大喝下令道:「不許輕舉妄動,違令者,軍法從事!」

整整兩年沒見,現年二十八歲的李建成明顯成熟了許多,而僅有二十一歲的陳喪良變化更大,臉上稚氣幾乎已經消失不見,舉手投足間更是威嚴十足,帶著笑意互相打量了一番,李建成首先笑著說道:「賢弟,徹底長成大人了,記得四年前咱們初次見面時,你還只是一個半大孩子,又瘦又弱,這轉眼四年過去,模樣愚兄都有些不敢認了。」

「兄長,你也變化挺大的。」陳喪良笑道:「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時,你還只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富家公子,這才幾年啊,兄長你就已經變成統率千軍萬馬的一軍主帥了。怎麼樣,嫂子和賢侄還好吧?」

「好,都好,你嫂子和你侄子都在太原,有人照顧。」李建成連連點頭,又笑道:「說到統率千軍萬馬,愚兄還是遠遠不及你啊,當年妹夫還嘲笑你在市場里揀菜葉熬粥,這才四年,賢弟你就已經成為東都留守,在洛陽東都只是一人之下,百萬人之上,賢弟大才,愚兄欽佩得五體投地。」

「兄長過獎,小弟只是機緣和運氣比較好而已。」陳喪良謙虛,又關心的問道:「兄長,怎麼樣,還習慣嗎?這帶兵打仗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千頭萬緒,最是花費心血不過,兄長你千萬要保重,別累倒了。」

「多謝賢弟,多謝賢弟關心。」李建成道謝,也是關心的說道:「倒是賢弟你,你才需要保重,愚兄幼時家境好,吃的補的都比你強,底子比你好,你身體要弱些,又曾在戰場上累病累昏過,千萬要注意休息,別太強撐了。」

陳喪良也是連聲道謝,旁邊的隋軍眾將和叛軍眾將卻是個個哭笑不得,無不心說你們是敵人好不好,別這麼關心對方好不好?但也有一個例外,至少柴紹就臉色一直保持鐵青色,還忍不住開口說道:「陳應良小子,我們也終於再見面了。」

很是輕蔑的看了柴紹一眼,陳喪良冷笑說道:「柴嗣昌,別說話行不行?我這是與建成兄敘舊,我和建成兄是親如手足的知交好友,和你沒這層關係。」

柴紹的臉皮立即成了漆黑色,下意識的去拔刀時,旁邊李建成眼明手快,立即一把按住他,喝道:「柴嗣昌,別忘了我的軍令,你要是敢把刀拔出來,就算你是我的妹夫,我也定斬不饒!」

另一邊的李秀寧也趕緊把柴紹拉住,李建成這才轉向陳喪良苦笑說道:「愚兄治下不嚴,讓賢弟見笑了。賢弟,這裡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能否找個機會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暢敘舊情?明天如何?愚兄與你各帶兩名隨從,在……」

「兄長,實在抱歉,這次是沒機會了,只能等下次。」陳喪良搖頭謝絕,又微笑說道:「戰情如火,小弟明天就得向你發起進攻,還必須得儘快打敗你,奪回永豐倉,所以這一次不行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小弟一定與你暢飲長談。」

奉命遲滯陳喪良進攻速度的李建成臉色微微一變,然後才說道:「賢弟,一定要這麼急?不能休息幾天再說?」

「沒辦法。」陳喪良搖頭,嘆氣說道:「我也想讓將士稍微休息一下,可是沒辦法,你的父親肯定正在全力攻打大興,現在說不定都已經攻入大興外城了,小弟如果再拖延下去,大興宮城就危險了。」

「賢弟果然料事如神,不錯,今天收到的消息,陰將軍和骨贊治他們已經在前天放棄了大興外城,全力退守內城,家父確實已經進駐了大興外城。」李建成點頭,很坦然的告訴了陳喪良這一重要軍情,然後又神情無奈的說道:「賢弟,愚兄必須要向你道歉,父親要愚兄率軍全力阻攔於你,父命難違,愚兄雖然不才,卻只能是被迫與你刀槍相見,決一死戰,還望賢弟千萬恕罪。」

「沒事,我明白。」陳喪良點頭,又道:「兄長,你放心,如果你不幸死於我的手中,我一定會儘力照顧嫂子和侄子,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會儘力保全她們活命。」

「多謝賢弟。」李建成拱手,向陳喪良鄭重道謝,又苦笑說道:「賢弟,愚兄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但如果愚兄僥倖……僥倖贏了你,你也放心,只要愚兄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護你妻子兒女周全,不會讓她們受到半點傷害。」

「多謝兄長,小弟知道你一定會這麼做。」陳喪良拱手,同樣鄭重道謝,然後又搖頭說道:「但是這不可能,不說用兵用計,但以軍力對比,兄長你也贏不了我,兄長你名譽上有四萬多五萬軍隊,但你的軍隊不是投降過來敗軍之師,就是新加入軍隊沒有幾天的新兵,之前你們連戰連捷時,他們倒是可以一往無前,戰無不勝。可是眼下你們攻打潼關接連受挫,士氣已沮,沒有任何希望能贏得了我。」

李建成神色一黯,點頭說道:「愚兄知道,愚兄知道沒有希望贏你,所以愚兄打算死守倉城營地,拖延時間,等到父親的主力回援。愚兄已經奉命建立了堅固的營地工事,也修築了永豐倉城,賢弟你要小心。」

「兄長,你千萬別親自坐守營地,守倉城,準備幾條備用的船。」陳喪良叮囑道:「因為小弟要先打你的營地,然後再攻打倉城,城破之後,你千萬別走陸路逃走,我的騎兵很多,有很大可能追上你,走水路你才有希望逃走。」

李建成再次黯然,默默點頭,那邊柴紹卻是忍無可忍,喝道:「有本事你就儘管來,倉外營地是我負責守衛,你有本事就儘管來,我奉陪到底!」

陳喪良再次把目光轉向了柴紹,目光之銳利冰冷,讓盛怒中的柴紹都難免有一種溫度下降的感覺,然後陳喪良才冷冷說道:「柴嗣昌,虧你還有臉與我對陣,當初我幾次饒你不死,完全就是看在你的父母妹妹份上,想不到你這個畜生竟然能夠忍心扔下他們,從賊謀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這麼做,你的父母妹妹會受到什麼樣的連累?早知道有今天,四年在大興城外,我就不應該救你!」

「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你後悔當年救我!」柴紹咬牙切齒,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道:「再有,我的父親母親,還有倩妹,都已經被岳丈從天牢里救出來了,他們現在情況很好!」

「就你,還不配讓我後悔!」陳喪良重重冷哼了一聲,也多少有些放下心了。

夕陽早已落山,光線漸暗,又把目光轉回了李建成身上,陳喪良很是無奈的說道:「兄長,時間不早,我該回城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如果有機會,我們再見面。」

李建成答應,又叮囑了幾句要陳喪良好生休息,然後才萬般無奈的率領眾人先行離去,陳喪良拱手相送,而當李建成等人逐漸走遠時,陳喪良又突然叫道:「柴紹,如果你想證明你比你的妻子更強,那你就堅守營地兩天,後天日落前,你如果能夠守住營地不失,我就承認你比嫂子更強!」

柴紹回頭,一字一句道:「儘管來,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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