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走著瞧

李淵在太原起兵的經過,和歷史上大同小異,五月十一日這天,為大隋殘破江山熬幹了心血的太原留守樊子蓋抗不住病痛煎熬,撒手人寰,奉命接替樊子蓋掌管太原的薛世雄也因各種意外原因,未能如期趕到太原接任,太原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局面。

憑心而論,性格殘忍好殺的樊子蓋並不算一個好人,為了效忠隋煬帝,殺官員殺百姓都是如割野草,手段粗暴,不分良善輕重動輒活埋,但樊子蓋卻絕對算得上一個有原則的人,清廉自守處事公正,只要遵紀守法,對隋煬帝忠心,對大隋朝廷有用,在他的麾下基本上就可以活得很滋潤——比方說某個喪盡天良的貨色。

所以樊子蓋活著的時候,儘管治下五郡烽火衝天,賊軍猖獗,軍隊和城池卻基本能夠保持穩定,尤其是李淵留下來的太原隋軍,對苛刻政策和嚴酷軍法再是不滿,也因為對他的畏懼和敬重,不敢有什麼特殊舉動。察覺機會出現,提前來到太原潛伏的李氏家族成員,也因為他的存在而不敢輕易動手,怕的就是他的聲威名望。

但樊子蓋既然死了,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副留守郡丞王威雖然也是一個朝廷忠臣,對大隋江山而言忠誠可靠,卻遠沒有樊子蓋那樣的威望影響,對軍隊的控制也遠不及樊子蓋那麼強力,結果這自然就給了老李一家天賜良機。恰好樊子蓋過世前的頭幾天,收到消息的李淵也已經親自來到了太原主持大事,裴寂將樊子蓋過世的消息送到李淵的面前後,李淵也當機立斷,當天晚上就在軍中舊部的擁戴下發起了兵變。

王威對軍隊的控制不力幫了李淵的大忙,雲定興也被劉武周牽制在了樓煩郡,倉促之間根本來不及回師幫助王威穩定局面,李淵兵變成功得手,裴寂開門揖盜,李氏死黨許世緒斬殺王威於樊子蓋的靈堂之上,太原令溫大有乾脆利落的投降叛變,太原與晉陽兩城同時落入李淵魔掌。李淵旋即又在一干舊部的擁戴下自封大將軍,傳令太原、樓煩、雁門、西河與馬邑五郡各縣改用紅白旗幟,尊隋煬帝為太上皇,擁代王楊侑為皇帝,打著擁護楊侑登基的旗號起兵,藉以安撫大隋官兵百姓,宣揚自己的起兵合法合理。

李淵起兵究竟是否合法合理,陳喪良就管不著了,也暫時沒有時間去管,收到了樊子蓋辭世與李淵起兵的消息,陳喪良為老伯樂樊子蓋失聲痛哭的同時,根本就不敢立即公布這個消息,還要求所有知情人暫時保密,避免這一突發情況影響士氣,動搖軍心,只是暗中派人北上探察情況,尋找表叔李靖的下落,然後立即把精力重新集中到虎牢關戰事上,決心利用目前的有利局面,儘快奪回虎牢關,扭轉目前在東都戰場的被動局面,以便騰出手來應對太原變局。

原本陳應良一度打算利用木蘭提供的情報詐開關門偷襲虎牢關,但仔細一盤算後,陳喪良卻又發現自己有些想得太簡單了,木蘭提供的情報固然可信可靠,但自己就算髮出了假信號,騙得虎牢關出援,想要乘機拿回虎牢關也是困難重重,因為駐紮虎牢關的瓦崗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傾巢而出救援郝孝德這支李密軍偏師,就算出援也肯定會在關內留下充足兵力守御,不會給隋軍留下太多機會。

同時,郝孝德軍營地與虎牢關之間區區五里的距離,能夠給隋軍奇襲戰術提供的活動空間也太小,即便讓軍隊化裝成敵人乘亂詐開關門,後續援軍跟不上也是空餘,只會白白害了奇襲關城的將士,而在關城外大量布置伏兵的話,又很難瞞得過郝孝德軍和虎牢關出擊軍隊的眼睛,尤其是虎牢關的出擊軍隊,只要有一個人跑回關下告警,馬上就能讓隋軍的偷襲計畫前功盡棄。

有些不肯死心,陳喪良求計於眾幕僚,很武斷的告訴幾個幫凶走狗,說木蘭送來的蠟丸藏書絕對可靠,可以放心相信,然後詢問眾人可有辦法利用假信號乘機拿下虎牢關。然而陳喪良自己都沒有辦法利用這一機會,就更別說性格比較正直的魏徵和袁天罡等人了,遠房表弟裴行方還直接指出道:「兄長,這事難度太大,且不說我們乘亂騙開虎牢關城門的可能很小,就算我們能夠成功騙開城門,立即投入大批軍隊入城巷戰,也很難迅速拿下關城,屆時賊軍只要打開虎牢關東門,駐紮在虎牢關東門外的李密賊軍大量入城救援,被我們騙出城來的瓦崗賊軍和郝孝德賊軍也掉頭殺來,東西夾擊和我們展開大混戰,我們成功奪關的可能仍然很大,相反損失還註定十分慘重。」

陳喪良不吭聲了,心中不斷盤算分析,結果還是無可奈何的發現,裴行方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自軍就算騙開城門並且大量投入兵力作戰,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虎牢關,屆時東門外的李密軍入城救援,郝孝德和瓦崗軍出關軍隊也掉頭殺來,自軍就註定要和敵人展開一場大混戰,屆時就算拿下了虎牢關,也肯定要付出慘重代價——付出慘重代價本來也勉強值得,但如果拿不下虎牢關,就可就虧得太大了。

「兄長,其實你大不可急於攻下虎牢關,現在這個情況,我們能夠一戰拿下虎牢關的可能也太小。」裴行方又說道:「賊軍郝孝德部屯兵虎牢關西郊,實力雖不足懼,卻也不容小覷,如果不拔掉這顆釘子,我們攻打虎牢關的同時,就得投入大量兵力監視防備於他,削弱我們本就不是十分足夠的力量,小弟認為,穩妥起見,我們的首要目標應該仍然還是郝孝德,而不是虎牢關。」

「陳留守,行方說得有道理。」魏徵幫腔道:「對於翟李賊軍來說,虎牢關遠比郝孝德更加重要,我們若是攻打郝孝德,虎牢關賊軍定然不會傾巢救援,但我們如果攻打虎牢關,虎牢關一旦告急,郝孝德必然不惜代價的全力回援,因為郝孝德就算丟了營地,也有虎牢關可以退守,翟李賊軍丟得起郝孝德的營地,卻丟不起虎牢關。」

「主次不同,我們的力量優勢不大,又不佔地利,先主後次過於冒險,一旦失敗就註定損失慘重。與其冒險輕進,不如先次後主,穩妥用兵,先拔掉郝孝德這顆釘子,削弱賊軍的整體實力,然後再圖謀攻取虎牢關。」

如果陳喪良是個喜歡孤注一擲的人,那麼倒是可能不聽裴行方和魏徵的規勸冒險賭博一把,可惜陳喪良並不是這樣的人,現今的局面陳喪良也不敢拿本錢種子輕易冒險,所以陳喪良終於還是改變了主意,點頭說道:「不錯,是不能冒險輕進,優先拔掉郝孝德這顆釘子再說,好在王世充那裡還撐得住,賊軍主力也決心先對付他再收拾我們,我們還有點時間。」

「對,對。」袁天罡好不容易逮到說話機會,連連點頭道:「制定戰術時,最好順便乘機驗證一下蠟丸藏書的真假,如果證明不假,以後我們就可以放心相信這個內線提供的消息了。」

袁天罡這句話提醒了陳喪良,讓陳喪良馬上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自己一旦利用了木蘭提供的情報,那麼虎牢關那邊肯定知道關中出了內奸,說不定就會懷疑到木蘭頭上。但轉念一想後,陳喪良卻又覺得自己不僅不必太過擔心,還反過來可以栽贓陷害,乘機對另一個垂涎已久的角色下手,然後很自然的,陳喪良很快就開動起了他那滿是壞水的腦袋仔細琢磨了……

……

下面就該來看一看郝孝德這邊的情況了,在陳喪良的面前接連吃了兩次大虧後,孤懸關外的郝孝德當然無比期盼能夠撤回關內去,放心的休整休息,包紮傷口,然而李密卻送來命令,讓郝孝德繼續駐紮營外,繼續擔當虎牢關與東都隋軍之間的屏障緩衝,郝孝德肚量再大當然都有一些不滿,好在李密又多少給郝孝德補充了一些兵力,命令他只守不戰,虎牢關也主動與他約定告警信號,並沒有完全把他當成炮灰使用,郝孝德這才怨氣稍消,老老實實的繼續駐紮關外,嚴守營地不再隨意外出。

讓郝孝德暗喜的還在後面,追擊中伏大敗之後,接連兩天一夜時間,東都隋軍那邊都沒有發起進攻,並沒有乘著郝孝德軍接連大敗士氣的機會窮追猛打,多少給了郝孝德一些喘息的機會,不過郝孝德並沒有因此掉以輕心,獲得了兩天的喘息時間後,第二個晚上,郝孝德還是安排了大量的軍隊值夜守營,並且再三交代發現隋軍偷襲不得出擊,只許亂箭擊退,以免陳喪良故技重施,又把郝孝德軍騙出營地毆打。

郝孝德的擔心還真的成了事實,初更才剛過不久,賊軍斥候就發現有數量不明的隋軍隊伍向他的營地逼近,已經入睡的郝孝德聞訊不敢怠慢,趕緊起身主持營防,親自登上高地觀察敵情,結果發現果然有打著火把的隋軍隊伍已經逼近他的營地山下。是夜月色頗佳,軍隊夜行其實完全可以不用火把,郝孝德不明白隋軍故意暴露行蹤是為了什麼目的,可是已經吃過一次虧,郝孝德也不敢再上第二次當,趕緊命令全軍起身備戰,讓麾下軍隊嚴守營防工事,不許有一兵一卒擅自出營。

山下的隋軍列隊已定,等了許久不見隋軍有下一步動作,郝孝德正奇怪的時候,山下隋軍突然號鼓齊鳴,喊殺震天,郝孝德軍的營地邊緣還突然升起了許多火頭,山坡上的荊棘草木也被隋軍點燃,郝孝德大驚,還道隋軍要來攻營,趕緊命令全軍加緊戒備,緊張等待隋軍發起進攻。然而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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