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行事風格

前倨後恭,事隔一天再次見面,李密對劉黑闥的態度明顯改變了許多,對劉黑闥的智勇雙全給予了極高評價,也承認劉黑闥潛入隋軍營地連接處並成功騙過隋軍主帥陳喪良,是對翟李聯軍士氣的極大鼓舞,也是對官軍軍心士氣和陳喪良威信的沉重打擊,然後李密也兌現承諾,當場賞給了劉黑闥錢一百貫,黃金十兩,做對劉黑闥勇氣與機智的獎勵。

出於各種考慮,李密並沒有提起陳喪良寫信招攬劉黑闥的事,僅僅只是詢問劉黑闥是否願意到他的中軍任職?已經知道實情的劉黑闥也沒問陳喪良書信的問題,然後借口郝孝德對自己有知遇之恩,不肯離開郝孝德麾下,李密再三招攬也告無用,又見郝孝德的態度明顯有些捨不得放人,便也不再勉強,當面要求郝孝德給劉黑闥升職了事。恰好又有翟讓使者來請李密給營議事,李密只得與郝孝德等人匆匆分別。

李密急匆匆的返回虎牢關了,劉黑闥也帶著李密的賞賜返回自己的營地了,剛回到營地,收到消息的劉十善等人立即迎了上來向劉黑闥道謝,笑容滿面的恭喜劉黑闥如願以償,終於獲得李密的賞賜青睞,劉黑闥本人卻沒有多少喜色,僅僅只是把李密給自己的賞賜交給了劉十善,吩咐道:「老規矩,分給弟兄們。」

歷史上從竇建德軍中退伍後一度靠種菜為生的劉黑闥並不愛財,得些什麼賞賜大都賞給了部下,這點劉黑闥麾下的將士都知道,所以眾人只是謙讓了幾句,也就喜笑顏開的謝過了劉黑闥的好意,弟弟劉十善卻看出兄長心情不佳,剛找到和劉黑闥單獨說話的機會,劉十善就向劉黑闥問道:「兄長,魏公給你重賞,怎麼你好象不高興?」

「呸!狗屁重賞!」劉黑闥吐了口濃痰,罵了一句髒話,臉色陰鬱的說道:「如果不是陳應良那個狗官有眼光,他魏公還能把我放在眼裡?重賞?做夢!」

劉十善一聽當然大奇,趕緊問起詳細,劉黑闥對親弟弟當然不會隱瞞,低聲就把陳喪良寫信招攬自己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劉十善聽了也有些傻眼,疑惑問道:「兄長,這麼說來,你是覺得魏公給你重賞,是因為陳應良狗官先欣賞上了你,然後魏公才覺得後悔,想把你拉到他那邊去?」

「這不是廢話?」劉黑闥沒好氣的說道:「如果那個姓李的真那麼有眼光,昨天能把我象一條狗一樣的打發?娘的,陳應良狗官寫給我的信,還連提都不提,擺明了是怕我知道這件事。」

劉十善聽了點頭,也贊同劉黑闥的看法,覺得如果沒有陳喪良那道書信,李密對劉黑闥肯定還是狗眼看人低。但再一盤算後,劉十善卻又勸道:「兄長,陳應良狗官是給你寫了一道招攬書信,但他究竟有沒有誠意還很難說,是不是象其他狗官一樣,想把你騙過去活埋,誰也不敢保證。依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別對陳狗官抱有太大指望,畢竟咱們是賊,他是官,水火不容,他對你未必就比郝大王或者魏公更好。」

劉黑闥默默點頭,也知道僅憑一紙書信,很難證明陳喪良對自己究竟是什麼態度,更無法證明陳喪良的真正打算,所以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動搖下去。但人之常情,那道根本就沒見過的書信,仍然還是象一顆種子一樣,深埋到了劉黑闥的心底。

翟讓找李密議事,當然還是關於如何攻取洛口倉的大事——李密好歹有一座黎陽糧倉做後盾,可以耗得起,糧草補給全靠劫掠所得的瓦崗軍可耗不起。而李密也是看準了翟讓急於拿下洛口倉就糧的心思,鼓動他的如簧之舌,極力勸說翟讓繼續發起正面進攻,逼迫精銳不多的陳喪良打消耗戰,用人海戰術徹底淹死耗死陳喪良,最後翟讓還是被李密說動,同意在次日再次發起決戰,還不顧翟弘和翟摩侯的極力反對,同意了由戰鬥力強悍的瓦崗軍承擔攻打隋軍南營的任務,由李密軍擔任阻擊洛口倉守軍救援營地的任務,也擔任搭建浮橋和破壞隋軍工事的輔助任務。

其實李密也勉強可以算是一個大肚量的人,是打算利用戰鬥力強悍的瓦崗軍逼迫死對頭陳喪良打消耗戰不假,卻沒有存心占瓦崗軍便宜的打算,瓦崗軍出兵兩萬決戰,李密就很大度的派出雙倍兵力,出兵四萬與瓦崗軍攜手作戰,同時還不都是派炮灰二線軍隊去敷衍翟讓,而是決定由郝孝德這邊出兵兩萬,李密的中軍出動五千精銳,會同一萬五千炮灰去與隋軍交戰。再經過一天時間的仔細準備後,第二天的天很沒亮,翟李聯軍的六萬軍隊就聯手向著洛口倉開拔了。

隋軍斥候將翟李聯軍出兵的情況飛報到陳喪良的面前,得知翟李聯軍是在清晨卯時正出兵,為攻打洛口倉騰出了足夠的作戰時間,陳喪良馬上就明白今天肯定又有一場自己最不願打的正面惡戰,可是又無法改變這一局面,迫不得已之下,陳喪良也只能是立即著手布置洛口倉城和南營的防禦,決心死守到底,利用防禦戰最大限度減少傷亡。

與此同時,陳喪良斷定翟李聯軍的主攻目標肯定是防禦力比較薄弱的隋軍南營,所以陳喪良提前來到了南營坐鎮指揮,還帶來了闞稜軍和報國軍助陣,留下劉長恭率領馬三寶、程咬金和牛進達等將守衛洛口倉城,特別交代只許守城不許出援,遇到緊急情況以紅旗和狼煙為信號向陳喪良告急——劉長恭打野外決戰不行,但是打守城戰還算勉強,陳喪良對他守倉城還是多少有些信心。

巳時正剛過,聲勢浩大的翟李聯軍順利抵達石子河東岸,李密麾下的炮灰軍隊立即在瓦崗軍的掩護下著手搶搭浮橋,同時派出大量斥候偵察石子河上遊動靜,防範陳喪良故技重施又從上游偷渡突襲。陳喪良則很清楚李密吃過一次虧就不會再上同樣的當,沒再打分兵偷襲的主意,僅僅只是派出大量弓弩手遲滯翟李聯軍的渡河行動,最大限度的消耗時間,可惜石子河並不是什麼大江大河,水淺的地方步行淌水都可以渡過,隨著瓦崗猛將單雄信的親自率軍搶渡得手,陳喪良的弓弩手也就宣告無用,只能是乖乖退回營地減少消耗。

準備充足的翟李聯軍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搭好了十道浮橋,瓦崗精兵源源不絕的首先越過石子河,接著是李密的龐大隊伍渡河,迅速在石子河西岸擺開陣勢,郝孝德率軍一萬切斷洛口倉城與隋軍南營之間的道路聯繫,李文相和李士才各率五千軍隊,攜帶飛梯在洛口倉城的東門和北門外列陣,既牽制洛口倉守軍,又隨時可以向洛口倉城發起進攻。李密坐鎮中軍押陣,翟讓則把兩萬軍隊擺到了隋軍南營的東門外,正面強攻的戰術昭然若揭。

諸路軍隊布置完畢,隆隆戰鼓聲中,洛口倉攻防大戰正式打響,準備充足的翟李聯軍先是以長盾手在隋軍營外組建臨時工事,布弓箭手掩護,然後出動大量的蝦蟆車運土載石,填塞隋軍南營的三重護營壕溝——性格卑劣的陳喪良要求隋軍挖了三重壕溝。陳喪良則命令弓弩手全力壓制,拚命遲滯瓦崗軍的進攻速度,和翟李聯軍大打正統攻防戰。

這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攻防大戰,從一開始就雙方死傷不斷,攻守雙方的羽箭如同冰雹雨點,又如飛蝗群蜂,始終都在戰場的上空來往不絕,雙方將士不時出現中箭倒地的情況,受傷垂死的慘叫聲在戰場上回蕩不休。而讓陳喪良氣爆肚皮的是,親兵奉命拾來給他觀看的幾支瓦崗軍羽箭,竟然都是隋軍正規軍所使用的上好狼牙箭——很明顯,這些箭都是裴仁基當初在虎牢關送給瓦崗軍的好東西,說不定還有無敵營那幫二代大爺送給瓦崗軍的箭,現在這些上好箭鏃射到隋軍將士身上,不僅更致命,受傷後也很難迅速痊癒。

「敗家玩意!」罵了一句髒話,陳喪良仔細觀察瓦崗軍陣容,結果還真在瓦崗軍旗幟中發現了裴仁基的裴字大旗,再想到正被關在天牢里的小三裴翠雲,陳喪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然而刺激陳喪良的還不止裴仁基的旗幟,旁邊的賀延玉突然一指瓦崗軍的陣列,提醒道:「留守,快看,木蘭也來了。」

順著賀延玉的指引方向看去,在單雄信的旗幟旁邊,陳喪良還真看到了木蘭的花字旗幟,陳喪良心下不由又是一陣黯然,也實在搞不懂木蘭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和自己聯繫?如果說以前木蘭沒有渠道與自己交換消息,可現在自己已經主動派人去和木蘭聯繫了,還動用了一個已經在瓦崗軍內部潛伏超過半年的細作內線,木蘭怎麼還沒有給自己帶來一句話一張紙?還連那個早在虎牢關剛淪陷時,自己就派去瓦崗軍卧底的譙彭舊卒張凱,也一直都沒有消息?

「難道說,木蘭和單盈盈那個小丫頭搞百合上癮了?出賣了我好不容易安插進瓦崗軍的內線?」陳喪良甚至一度還生出這樣的懷疑。

陳喪良的擔心似乎已經成真,同一時間的瓦崗軍旗陣之中,木蘭按劍站在單雄信身旁,注視著血肉橫飛的隋軍營地戰場,臉上毫無表情,目光中也儘是冷漠,倒是旁邊的單雄信和王當仁等將罵聲不斷,不斷大罵陳喪良卑鄙無恥,只守不出靠工事耍賴皮,也罵李密軍的炮灰貪生怕死,填埋隋軍壕溝工事的速度太慢。木蘭對這些罵聲充耳不聞,神情冷漠的只是慢慢把目光轉回了單雄信的隊伍,尋到了正在單雄信軍中列隊等待號令的張凱,臉上的肌肉還抽搐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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