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無敵營

堂堂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竟然臨陣叛變投敵,差點坑了河南討捕軍的主力大軍,這樣的消息傳開,引發的轟動效應那當然是要多大就有多大,收到陳喪良以五百里加急送來的奏報,以楊侗為首的東都朝廷第一反應就是根本不敢相信,還是又收到了裴仁基之子裴行儼負罪潛逃的報告,東都朝廷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按照陳喪良的要求動員軍隊,組織兵馬增援洛口倉戰場。

前面說過,徵得了隋煬帝的同意後,東都軍隊的規模已經擴充到了十萬之眾,糧草武器之類的軍需輜重也非常充足,但因為訓練不足和實戰經驗匱乏的緣故,戰鬥力很受影響,再加上東都一帶需要守衛的重要設施太多,在東都軍隊失去河南討捕軍這個緩衝的情況下,還算稱職的兩個副留守元文和段達經過商議,主動建議楊侗奏請隋煬帝再次擴軍,同時建議在還沒有取得隋煬帝同意前,先徵召組織一支臨時軍隊補強兵力,預防萬一。

楊侗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元文都和段達的建議,向隋煬帝奏報裴仁基叛變的同時再次奏請允許擴軍,此外又頒布鈞旨組建東都義勇軍,號召東都士民百姓投軍報國,增援洛口倉,奪回虎牢關,確保東都重地的安全。

楊侗、元文都和段達的好心辦了壞事,認為瓦崗軍不過是一群被飢餓逼迫的盜賊,又知道現在在洛口倉統兵作戰的是從沒打過敗仗的戰神陳喪良,覺得軍功爵位伸手可取,為了建功立業和升官發財,東都城裡多如牛毛的官二代、富二代投軍的積極性比普通百姓都還高,無數國子監、太學和四門等高級學府的學生,還有無數的權貴子弟、勛官後代、世家大族和富豪巨賈的公子,全都爭先恐後的響應楊侗號召,爭著搶著帶著他們的家丁奴僕投軍入伍,自願要到洛口倉前線去上陣殺敵。

陳喪良收到這個讓他吐血的消息時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迫不得已之下,陳喪良只得火速派遣家世背景強硬的劉長恭大將軍返回東都,主持援軍東進事宜,同時陳喪良又暗中交代劉長恭甄別隊伍,把這些官二代富二代和他們的家丁奴僕單獨編製成軍,組建一支肯定派不上任何用場的二代軍,讓他們湊在一起隨便胡鬧,免得分散開了禍害那些能打仗或者有潛力的真正軍隊。

裴仁基叛變的第三天,程咬金和牛進達率領的一萬五千援軍首先趕到洛口倉戰場增援,同批抵達的還有陳喪良的老嫡系報國軍,但很可惜,裴行儼已經做了報國軍的第一個逃兵,陳喪良不得不任命自己當年的掌旗手於樂代替裴行儼擔任校尉。

在此之前,瓦崗軍主力欺負陳喪良剛到洛口倉立足未穩,又欺負河南討捕軍主帥叛變軍心不穩,曾經對洛口倉發起過一次正面強攻,可惜卻遭到了闞稜和馬三寶軍隊的迎頭痛擊,連倉牆都沒能衝上去幾次就被殺退,又探到凶名昭著的報國軍和大批東都軍隊來援,瓦崗軍主力也只能乖乖撤回到虎牢關下,背靠關牆與援軍不斷趕到的陳喪良抗衡,稍做退卻,但仍然掌握整個東都戰場的戰術主動權。

魏徵和袁天罡也隨軍來到了洛口倉,見面後,袁天罡和魏徵少不得埋怨了一通陳應良在河南討捕軍事件中行事太過冒險,陳喪良卻搖了搖頭,答道:「為了張大帥留下的舊部,這個險值得冒。對了,她和她娘怎麼樣了?」

陳喪良沒提到名字,袁天罡卻知道問的是誰,垂首答道:「已經收監了,房喬松對刑部打了招呼,讓刑部天牢善待她們,她們應該可以少受許多苦。不過按慣例,將來她們最少也要被貶為奴隸。」

陳喪良神色黯淡的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又問道:「我奏請陛下派遣王世充為援,攻打虎牢關的背後,奏章送出去沒有?」

「送出去了。」魏徵如實回答,又問道:「留守,一定需要王世充增援嗎?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未必就拿不下虎牢關啊?」

「一定需要。」陳喪良點頭,答道:「瓦崗賊戰力不俗,我們現在就算能勉強奪回虎牢關,也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如果有王世充從背後夾擊,我們就可以輕鬆許多。有了王世充幫忙鎮守虎牢關,將來我也可以騰出手來,應對其他地方發生的變故。所以為了長遠計,我怎麼都得乘著這個機會,爭取把王世充弄到這裡來給我幫忙。」

說罷,陳喪良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轉向了北方,眺望太原的方向,目光也變得無比的陰冷。

有點希望奪回虎牢關,卻為了保存實力不想拚命,這樣的事玩得不好,陳喪良即便貴為東都留守也得擔不少關係。但還好,終於擺脫了裴仁基這個跟誰霉誰的超級衰神後,期盼已久的好運氣又重新回到了陳喪良的身上,首批援軍抵達洛口倉戰場後的第二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兩天的天空又下起了連綿大雨,土地鬆軟,道路泥濘,根本就不適合攻堅作戰,已經退回關下的瓦崗軍也躲回了關中避雨,陳喪良也就有了充足借口按兵不動,一邊抓緊時間收編河南討捕軍兵馬,一邊操練新軍,耐心等待隋煬帝那邊的決定。

與此同時,各種噩耗壞消息仍然象雪片一樣,接連不斷的飛到東都洛陽和江都城中,到處都是造反,到處都是民變,歷史著名猛人薛舉也在蘭州舉起了反旗,還直接自稱西秦霸王,改年號秦興,擺明車馬要在推翻大隋這條光輝大道上一走到底。而更讓東都朝廷憂心忡忡的是,早在裴仁基還沒有叛變投敵之前,東都洛陽就與虎牢關以東的絕大部分郡縣失去了聯繫,張須陀當初四處撲火救急的黃河南部諸郡,完全就處於了失控狀態。

通濟渠早已經被瓦崗軍徹底切斷,東都方面與江都聯絡十分困難,關於裴仁基叛變一事陳喪良當然得等不少時間才能收到答覆,然而就在這個期間,隋煬帝卻頒布了一道讓全天下人都覺得難以置信的詔書,那就是鑒於黃河中下游暴雨成災,餓殍遍地,隋煬帝竟然下詔——開倉放糧!詔令汲郡黎陽倉拿出八十萬石糧食,賑濟災情最為嚴重的山東饑民!河南郡這邊也因為楊侗奏請的緣故,隋煬帝同意洛口倉出糧三十萬石,賑濟河南郡境內的受災百姓!

可以保證朋友們沒有看錯,《資治通鑒》第一百八十四卷上面清楚記載,大業十三年時,隋煬帝確實頒布過這麼一道詔書!——雖然這道詔書對隋煬帝本人而言,簡直就是腦袋進水的表現,但這道詔書確實存在!

把大腿都掐青了才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實際監管著洛口倉的陳喪良再不遲疑,馬上就打開洛口倉,一顆一粒不少的拿出了三十萬石糧食,派人送往河南郡的受災諸縣,命令諸縣官吏開設粥廠,施粥賑濟飽受洪災飢餓之苦的貧困百姓。然後才到了第二天,陳喪良就迫不及待的親自到了鄰近的鞏縣城外,巡視施粥放賑的具體情況。

親自巡視的結果讓陳喪良暴跳如雷,鞏縣城外的幾處粥廠確實都圍滿了面黃肌瘦的窮苦百姓,可是他們頂著風雨領到的,卻是清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灰黃米湯,同時陳喪良的親兵還從放賑的鞏縣官差衙役家裡,搜出無數連封條都沒拆去的糧袋。大發雷霆之下,陳喪良當然是立即叫人抓來了縣令柴孝和,當眾責問他為何剋扣賑災糧食?

頗有才幹的柴孝和大聲喊冤,主動懇求陳喪良去搜查他的住宅,核對他的帳目,說是如果他只要貪污一顆一粒賑災糧,就請陳喪良立即親手剁了他全家!受賑百姓也紛紛站出來做證,說是只要柴孝和出現的地方,他們都能喝到濃稠白米粥,只是柴孝和一走,米粥就馬上變成米湯。陳喪良這才怒氣稍消,一邊勒令柴孝和加強監督,一邊下令將二十幾個貪污賑災糧的差役當眾斬首,還親手砍了給各個粥廠通風報信的鞏縣縣丞,柴孝和也主動奏請陳喪良派遣軍隊監督放賑,避免再次出現類似情況。

「吏治啊,吏治啊。」陳喪良拍著額頭哀嘆,又突然想起更大的事,趕緊向旁邊的魏徵吩咐道:「玄成,馬上安排一些人去受災各縣查看情況,再替我擬一道奏章,請越王殿下派遣御史言官到各縣去監督放賑。」

魏徵答應,立即依令而行,還沒有退下的柴孝和卻苦笑說道:「陳留守,下官敢和你打一個賭,如果其他縣的放賑情況能比鞏縣更好,下官願意以死謝罪。」

陳應良飛快扭頭來看柴孝和,見他的臉上笑容苦澀,神情卻十分認真,陳喪良頓時有些沉默,片刻後才自言自語說道:「但願黎陽倉那邊,能有幾個你這樣的官員,好歹能讓一些糧食切切實實的放在災民手裡,不然的話……」

說罷,陳喪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並沒有與柴孝和打這個賭。

和陳喪良預料的一樣,也和歷史上的一樣,隋煬帝這道腦袋進水的放賑詔書,並沒有挽救他江河日下的大隋江山,在洪災嚴重餓殍遍地的情況下,糧食價格自然是漲得不能再漲,隋煬帝這道看似可以自救的詔書,也成了受災各地官吏大發橫財的天賜良機,東都洛口倉這邊有陳喪良態度堅決盯著,情況還稍微好一些,黎陽倉那邊就徹底完了,大小官吏只顧著自己發財,根本一顆一粒糧食都沒有施捨給災民,餓死百姓災民每天都有上萬之多,黎陽倉附近的餓殍死屍更是漫山遍野,屍體多得根本就無法收拾。

在這樣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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